第182章 沒有機會哭了
早晨,王恒從空氣汙濁的屋棚裏麵醒過來。
他將身邊一個男人的散發著惡臭的腳從自己身上淡定地移開,然後抓著一個並不是很幹淨的臉盆準備出去洗漱,他一邊接著水一邊麻木地刷著牙。
而他的不遠處,那個上次被他揍的頭頭臉上的傷疤還沒有褪去,此時正坐在他的不遠處一邊吊著眼睛一邊跟其他人說著閑話。
“你們真應該去試試,我都不知道咱們這邊還有這麽帶勁的女人。”
這話聲音說的很響,跟頭頭在一起說話的兩個人都知道這句話不是說給他們聽的,而是說給王恒聽的,他們都笑嘻嘻地看著王恒,卻發現他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哎,今晚再去試試,你們想不想去啊?”
“哎呦,頭,你請我們?”其中一個男的驚異地問道。
頭頭一笑:“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到時候我們就玩個三人行,四人行,哈哈,片子不是這麽演的嗎?”頭頭這話一出,旁邊的兩個跟班立刻像是聞到了骨頭香味的狗一樣。
不停地在頭頭地旁邊討好著,就指望晚上頭頭再去玩的時候能夠捎上他們。
而王恒卻像是沒有聽見他們說話一下,他麻木地刷著牙,然後隨便用清水洗了洗臉,然後在麻木地端著臉盆走了回去,到了上班點之後,跟一群黝黑的漢子一起走向工地。
哦,忘記說了,其實現在的他也是個黝黑的漢子了,他胳膊上的肌肉更為地噴張,他的皮膚也被太陽曬得黑的發亮,他身上的傷疤在增加,表情也越來越麻木。
他站在太陽底下,舉著一個很重的鐵錘不停敲打的笨重的石塊。
他一下一下地敲著,動作麻木,就像是他此刻此刻的表情一樣,渾身上下都透著麻木,直到,一個陰影遮蓋了他身上的日頭,他停止了蹲著撿石頭的姿勢向他看去。
隻看見了站在前方那個人帽簷上閃閃發光的國徽。
他突然間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緩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神情裏麵似乎還帶著一點放鬆,他看向來人的眼神就好像是看著久別重逢的好友一樣,隨意說道:“你們來了啊。”
那個汙穢的窩棚,今天外麵突然間多了好多的警察。
他們一字排開,就靜靜地站在那裏,而那些原本在工作的男人們此時也都遠遠地擠在一邊,這個地方平時都枯燥麻木,偶爾有這樣子的熱鬧可以看,大家怎麽會放過?
當王恒拿著一個簡單的包裹出現在窩棚門口的時候,那些男人就開始發出了一陣陣噓聲。
徐隊長一直站在旁邊看著,聽到這些噓聲,他轉頭看了一眼,就那一眼,周圍的聲音立刻像是安靜了一般立刻就消失了,王恒走到了徐隊長的旁邊:“走吧。”
徐隊長點點頭,吩咐了一下周圍準備收隊。
本來事情到這裏也就結束了,但是就在王恒要走的時候,突然一個人走到了他的麵前,赫然就是那個頭頭,他此時的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容:“我就說你不是個什麽好貨色。”
王恒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倒是徐隊長有些不讚同地看著這個頭頭。
本來王恒打算離開了,但是頭頭的下一句話就像是觸碰到了他身體深處的那個逆鱗,瞬間就炸了起來:“你跟你那個婊子媽一樣都不是什麽好貨色!”
王恒的牙齒突然間咯咯咯地作響了起來,徐隊長好奇地看過來,卻發現王恒突然一聲炸起,直接就衝著那個頭頭幾步走了過去,再然後,徐隊長隻聽見了那個頭頭發出了一陣慘叫聲,然後就倒在了地上,他的腹部赫然正插著一把尖銳的小刀。
“王恒,抱頭!蹲下!!”徐隊長一邊對王恒嗬斥著,一邊讓周圍快點打第120。
但是王恒就像是沒有聽見徐隊長的時候一樣,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嘴裏也在不斷嘔著血出來的頭頭,將沾滿了頭頭的血慢慢地湊到了自己嘴角舔了一下,神情非常自大:
“我倒是讓你看看清楚,到底誰是孬種。”
頭頭滿嘴都是鮮血,他的腹部還在不停地滲著血,所有人都圍在他的身邊,也有警察衝到了王恒的身邊,用槍指著他,有人直接一腳踢在了王恒的膝蓋處。
然後王恒便瞬間跪坐了下來。
他趴在地上不停地狂笑著,然後笑著笑著又不停地哭了起來。
哭聲淒厲,周圍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頭頭最後還是沒有救回來,死了,王恒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正坐在兩個警察的中間,徐隊長坐在副駕駛上麵聽到了這個消息,轉頭看了一眼王恒。
王恒確像是有所感覺一樣地衝著他露出了一個笑容,做了一個口型:死————的————好。
其實遠在徐隊長來找王恒之前,王恒已經做好了隨時被捉回去的準備了,他想起自己和宋玉欣曆經千辛萬苦想要在潞城開始新的生活。
結果呢,所謂的新的生活就是現在這幅樣子?
每天沒完沒了的苦力,少的可憐的工資,還會被人拿走一部分,更重要的是,宋玉欣已經完全不想離開她現在的生活了,而王恒卻痛恨著現在的一切。
他一直期待著有一天警察能夠從天而降將他帶回去。
然後,他們終於來了。
本來今天的那把刀王恒是準備自己自殺用的,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頭頭會如此不自量力地過來挑撥他,所以他最後還是忍不住,終於還是出手了。
不得不說,出手的那一刻他相當的淡然,似乎完成了一件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開心和釋然,他沒有去關注其他人的臉色。
他放任自己哭的像個傻瓜一樣,因為他知道,以後他就沒有機會哭了。
因為頭頭的關係,所以現在他的身上又背負了一件命債了,但是那又如何?本來從踏出監獄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所以活著隻是時間問題。
他何必要懼怕這臨時加上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