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豢養的鳥兒
淩家主宅的每一天早上都是從有條不紊中開始的。
說有條不紊，其實更多是因為每一天的模式基本沒有什麽變化，就像現在淩肅從樓上一邊係著袖扣一邊走下來的時候，老管家早已將早飯全部準備妥帖並且安放完畢。
淩肅坐在了主位上麵，習慣性地去拿本該放在他左右邊的今天的早報，卻發現今天的那邊空空如也，淩肅放下了係著袖扣的手，把目光緩緩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老管家。
老管家麵無改色地穩穩端著杯子在給淩肅倒牛奶，像是沒有察覺到淩肅視線一般地倒好了牛奶，然後將杯子放在了淩肅的手邊：“先生，您的牛奶。”
淩肅的目光卻沒有因此離開，他的眼睛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老管家：“五叔，報紙呢？”
老管家才像是突然恍然大悟起來：“怪不得我覺得今天是不是少了點什麽，我去給您拿。”說完，老管家就直接邁著相當淡定地步子慢慢地朝著門口走了過去。
但是淩肅的眼睛卻還是一直跟在老管家的身後，非常耐心地看著老管家出去了一會，然後再次雙手空空地走到了自己身邊，抱歉地說道：
“先生，今天送報紙的人似乎還沒有來的關係，所以……”
老管家說這話的時候，身子微弓，目光自然落在了自己腳上，雖然他的年紀完全可以做淩肅的長輩了，但是他的神情依舊非常低虔誠恭敬，就這麽非常謙卑地道歉著。
淩肅盯著老管家因為低垂而露出的些許花白的發頂，緩慢地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沒有去碰自己手邊的牛奶，而是直接從盤子裏麵取了一塊麵包，緩慢為自己塗上了果醬，表情略微淡定地說道：“五叔，我是您看著長大的，一直以來，我都把您當長輩看待，但是……”
最後的這句但是，淩肅的語氣似乎有了相當微妙的轉變，而這種轉變而老管家因為低垂而不看真切地臉上露出了一絲懊悔的表情，此刻他哪裏還不明白。
他自認為能順利瞞過淩肅的那點小把戲，其實淩肅早就已經看明白了。
“雖然我是宋玉薇的兒子，但是更重要的一件事，您卻忘記了。”
“我現在不是那個隻會躲在一邊哭泣而什麽都做不了的稚子……”
“我希望你能時刻記住，我現在是淩家的當家，淩氏的掌權人！”最後的這一句話，淩肅沒有對老管家加上一貫以示尊敬的敬稱，而是以一種非常強硬地態度宣示著自己的身份。
空氣中很長時間都維持著一種相當詭異的安靜。
唯一的聲響隻有淩肅慢慢地用刀叉塗抹著果醬的輕微聲音，老管家依舊還是那副樣子靜靜地站在一旁，而周圍站著的幾個女傭更是連一口氣都不敢喘，深怕破壞了此刻的平衡。
少頃之後，空氣裏傳來的輕微的腳步聲，然後是櫃子門被拉開的聲音。
最後，一份被折疊來的報紙放在了淩肅的手邊，淩肅抹著果醬的手沒有停下來，但是眼睛卻微微一轉，順著那份報紙最後落在了老管家的臉上。
老管家依舊掛著平時的笑容，但是現在，那笑容裏麵更多的是一種釋然。
淩肅慢慢地勾起了嘴角，形成了一個非常淺淡的笑容，他慢慢地放下了正在塗抹了一半的吐司片，然後拿起了一旁的濕毛巾擦了擦手，才拿起了那份報紙。
“五叔，你年紀大了，記性果然不太好了。”
“先生說的是，不過，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
淩肅翻開了那份被折疊的非常整齊的報紙，看見被以非常大的字體強調的頭版頭條，嘴角的那抹笑意卻依舊沒有散去，而一直偷偷觀察著淩肅表情的老管家，此時也終於放下心來。
心中的一塊石頭似乎就此放了下來，但是隨即的，更是一種不知名的感歎。
小姐，您的兒子終於長大了。
那份報紙淩肅似乎隻翻看了一看，然後就被擱在了一邊，他似乎什麽事情都沒有地用完了餐點，然後在女傭的伺候下穿好了西裝，上了盧秘書一直等在門外的車，離開了。
在淩肅離開了一段時間之後，淩家忙碌的人們才迎來了她們第二個主人的到來。
“早安，五叔。”
“夫人，早安。”
雖然已經睡的很晚起床了，但是柳茜還是有點萎靡不振的樣子，這幾天的淩肅不知道怎麽了，在床上的時候總會非常地折騰著柳茜，導致柳茜越睡越晚。
而且，淩肅依舊不提讓柳茜回去上班的事情，隻說項目的事情現在由淩肅全麵接手，讓她不需要太過擔心，但是其實在柳茜的心裏，與其說是擔心項目的進展，更多的……
她是覺得最近的淩肅非常的怪異。
雖然兩個人的關係和之前沒什麽區別，而且淩肅在那個時候表現出的強大的占有欲和非常強的行動力反而讓柳茜每次都招架不住，隻能節節敗退。
每一次的記憶似乎都在她陷入黑暗的時候結束的。
而且，每次醒過來，肯定麵對的時一個空空如也的床，還有早已過了平時起床不知道多少個點的時間，柳茜慢慢地從床上爬了起來，麻木地為自己穿好了衣服。
下樓的間隙，看著富麗堂皇地裝飾。
柳茜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淩肅豢養的一隻鳥，在關在這個華麗裝飾的鳥籠裏麵，但是這種感覺隻是一晃而過，畢竟淩肅沒有限製她的行動。
除了不讓她回到公司上班，其他的地方，淩肅可沒有限製她。
在等待著老管家為她端來早飯的間隙，柳茜又輕輕地掩住嘴巴打了一個哈欠，而她被淚水朦朧的視線裏突然看見了那被淩肅隨手擱在手邊的報紙上麵。
她百無聊賴地拿過了那份報紙，然後隨意地打開一看。
瞬間，剛才還略懶散的目光就變成了非常驚恐的眼神，正好此時老管家也走了過來，柳茜立刻站了起來，拿著那份報紙連忙問道：“五叔，淩肅看見這份報紙了嗎？”
老管家點點頭：“先生已經看見了。”
“那麽他……”柳茜臉上的擔憂更加明顯了，她第一反應就是想去掏手機打個電話給淩肅詢問一下，但是她剛把手伸進自己的衣兜裏麵，才發現自己的手機還在樓上。
頓時慌忙地轉身想要上去拿，但是老管家卻擋住了她：“夫人，你應該相信先生。”
“五叔……”柳茜總覺得今天的老管家有點怪異，之前出現這樣的報紙他可是比自己更加激動地想要藏起來，但是如今，如此大大咧咧地放在桌子上……
老管家的臉上露出了一個非常自豪的笑容：“我覺得先生肯定是一早就知道這個事情了。”
此刻柳茜臉上的表情完全隻能用錯愕來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