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故人重逢
繁華的大街上，燈光閃耀，車水馬龍。
好久沒有在這樣的環境裏欣賞過如此的美景了，他的心不由得回到了自己開辦公司，在員工們麵前發號施令的情景，想起曾經那些輝煌的歲月，想起自己出車禍後，那些債主們一次又一次地苦苦相逼，想起自己如今生活是那樣的拮據，心裏滋生了一種淡淡的愁緒，不由得長歎一聲：
“哎，真是世事難料，世態炎涼啊！”
肖莉偷偷地來到他身邊。她一屁股坐到在他對麵的椅子上，笑盈盈地問：
“劉總，你在這裏發表什麽感歎啊？”
劉建軍隨即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慌忙說：“肖莉，你可別這樣損我了，我早就不是什麽老總了。”
“嘻嘻，你千萬別這麽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在我心目中，永遠是老總級別的人物。”
“快別恭維我了，”劉建軍半開玩笑說：“見你一副春風滿麵的樣子，一定是在哪裏發大財了吧？”
肖莉輕描淡寫地說：“自從你的公司倒閉後，我就去了深圳，應聘到了一家中港合資企業做文秘工作，後來，這家企業的老總覺得我不錯，將我介紹給了他的兒子，我就成了他們家的兒媳婦。”
說話時，肖莉眼裏閃爍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無奈和憂鬱。
“你原來成為貴婦人了啊？”劉建軍不知怎的，覺得心裏酸酸的，問：“你們的婚姻一定很幸福吧？”
“一般吧。”
幾年不見，肖莉不想在曾經暗戀過的男人麵前說出自己找了一個同性戀丈夫的實情，反問道：“你呢？這些年，嫂子和你的關係如何？你們的家庭生活怎樣？”
“哎，一言難盡啦！”劉建軍長歎了一聲，說：“自從我在你過生日那天晚上，因酒後駕車，出了車禍，我便成了一個殘廢。我的公司倒閉後，一個個債主紛紛向法院提交了起訴書，我們將我們家包括別墅在內，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變賣來還債了，這幾年，我因為身體原因，一直找不到工作，失業在家，成了一個吃軟飯的男人，家裏的一切用度，全靠老婆在外麵打工掙錢來維持，你也清楚，呂小燕雖然心眼不壞，可總是得理不饒人，我們經常為一些家庭瑣事吵吵鬧鬧過日子。今天上午，王興明來我們家要債，被我弟弟捅了兩刀，還住在醫院呢。”
“王興明？”肖莉想了一下，問：“就是他自願將設備和我們的材料配套，賒給一個用戶，那個用戶跑了，沒有收回的那筆五萬元的貨款嗎？”
“是的，我已經還了他四萬，隻欠他一萬了，大年三十上午，他就跑來我們家逼債，和我大打出手，沒想到，今天上午他又來我們家，正好被我弟弟撞見了，才發生了殺人的事情。”
“你弟弟殺人後，被警察抓到了嗎？”
“沒有，他逃跑了。”
“我記得，王興明原來和你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在國營單位上班，又有固定收入，怎麽會對你苦苦相逼呢？”
“我不知道，可能是窮瘋了唄？”
“這家夥太壞了，其實，那筆帳，是他主動找你賒出去的，你根本不應該還他。”
“當時，他說如果收不回貨款，他要被公司開除，我看著他可憐，才寫欠條給他的，沒想到，這家夥翻臉不認人。”
劉建軍的思想似乎還停留在當年打借條給王興明的情節之中。
“楊老板，你這麽快就過來了？”
一位風韻的少婦邁著大踏步地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劉建軍趕忙站起來，說：“張總，你好！”
“這位是？”
張老板將眼睛落到肖莉臉上。
劉建軍介紹說：“她是我的朋友。”
“歡迎你來君子蘭茶樓！”
張老板伸出一隻手，與肖莉握了一下，對劉建軍說：“楊老板，你看，我們這茶樓的生意多好啊，要不是我急著去打理丈夫那邊的生意，我才不會將這家茶樓轉讓給你呢，想必，你一定是把上午商量好的那筆錢準備好了吧？”
劉建軍紅著臉說：“暫時還沒有，我一周內給你答複，好嗎？”
“沒關係，不過你要抓緊點，今天來找我的轉讓的人就有好幾波呢，要不是看在黃隊長的麵上，我可要毀約的喲？”
“放心吧，我會盡快做出決定的。”
老板娘發現劉建軍不是來與她談茶樓轉讓一事的，覺得沒有必要留到這裏，說了一句“二位，請慢用！”之後，便悻悻地離開了。
肖莉驚詫地問：“你準備將這家茶樓轉讓過來？”
“是的，”他點了點頭說：“我是一個男人，總不能一輩子靠老婆養啊？”
肖莉本能地掃視了一下茶樓四周，問：“這家茶樓的轉讓費是多少？”
劉建軍介紹說：“這家茶樓分為上下兩層，六樓為茶樓、商務娛樂中心，七樓為洗浴中心，老板娘一開口就提出要五十萬元的轉讓費，後來，看在我在市公安局任治安隊長的高中同學份上，同意我出二十五萬元。”
“二十五萬元的轉讓費確實不多。”肖莉覺得這裏的環境和地理位置都不錯，這個價格比較合理，於是問：“這筆錢你湊夠了嗎？”
“還沒有，我準備將我母親那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賣掉後，過來與她簽合同。”
“什麽？賣房子？”
“是的。”劉建軍無奈地點了點頭。
“賣了房子，你母親和弟弟住哪裏？”肖莉以前比較了解劉建軍家的情況，知道那套房子是劉建軍父親留給他們家唯一的財產。
“我母親已經搬回鄉下去了，這套房子賣掉後，我再給弟弟買一套小一點的房子。”
“虧你們想得出來，是你母親的主意嗎？”
肖莉直視著他的眼睛，希望從中得到合理的答案。
“是的，做生意沒有本錢，我能怎麽辦呢？”劉建軍茫然地將臉移向窗外，呐呐地說：“開始我不肯，我媽說，你不能總靠呂小燕掙錢養家，一輩子活在她的施舍下呀，要是將來有一天，她起了外心，帶著孩子離開了你，你將如何生活呢？我覺得她的話有道理，於是就接受了。”
肖莉考慮了一下說：“我有一個好的建議，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什麽建議？”劉建軍將目光收回來，移到她的臉上。
“以免夜長夢多，我先借支三十萬元給你，你明天就把茶樓盤過來，另外，既然當老板了，就應該以新的形象出現，你去醫院安裝一副假肢。”
“那這筆款，我什麽時候還你？”劉建軍驚愕地問。
“等你把錢掙回來了，慢慢還我，你看怎樣？”
“不行。”劉建軍一口回絕道。
“為什麽？”肖莉疑惑地問。
“一方麵，我不想虧欠你太多，另一方麵，要是呂小燕知道錢是從你那裏借來的，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和我鬧翻天了？”
“可是，你想過沒有，你的房子什麽時候能賣出去，看老板娘一副猴急的樣子，她肯定是有急用，要是有人捷足先登，把這家茶樓轉讓去了，你如何向朋友交代？”
“但是，賣房子的事情呂小燕也知道，要是她問起這筆錢是從哪裏來的，我該如何回答？”
“你就說把房子賣出去了，既然茶樓已經轉讓給你了，我想她不會去查的。”
“那這樣吧，我先把房產證抵押給你，要不然，我會問心有愧的。”
“如果你把我當成朋友，大可不必這樣做，其實，我很感激你那些年對我的關懷和照顧，我很珍惜我們之間那段情意，既然朋友有難，我不能袖手旁觀，舉手之勞的事情，我為什麽不去做呢？”
肖莉的出現，對劉建軍來說，簡直就是一個意外，她的慷慨解囊更像是雪中送炭。
在劉建軍看來，今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就像一場夢。
他使勁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直到一股疼痛感傳來，他才用一雙感激的目光，直視著眼前這位年輕而美麗的少婦。
“嘻嘻，怎麽，不認識我了？”
“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因為，我覺得你不是一個壞人。”
“要是我是一個壞人呢？”
“要壞，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肖莉覺得自己說漏了嘴，不覺臉頰一片緋紅。
“謝謝你！”
兩人沉默了好一陣子，劉建軍才站起身來，向她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劉總，你這是在做什麽？”肖莉也站起來，示意他坐下來，說：“其實，我這次回旌陽是有目的的。”
“什麽目的？”
“我想在旌陽市買一塊地皮，搞房地產開發。”
“這是一件好事啊，如今，旌陽市各個地段的房價大有上漲的趨勢，現在投資房地產，是一個最好的選擇，我支持你。”
“如果我的公司成立起來了，我能請你過來幫我嗎？”
“當然，俗話說，滴水之恩應當湧泉相報，你這樣幫助我，我哪有不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
“要是你老婆反對呢？”
“我想，經曆了這幾年的磨難，她會慢慢理解我們的。”
“那好，咱們一言為定！”
肖莉將一隻手伸到劉建軍麵前，劉建軍隨即將這隻纖細、軟弱無骨的手握到自己的手裏，一股幸福的暖流隨即湧遍全身。
“走，你現在就去告訴老板娘，明天上午十點，我們來茶樓與她簽合同。”肖莉拉著劉建軍的手，向茶樓的吧台方向走去……
一名年輕的女服務員將劉建軍和肖莉領到一個商務雅間，茶樓老板娘正在招呼幾位打麻將的客人。
老板娘見他們進屋，客氣地說：“楊老板，你們也坐下來打兩圈？”
“不了，”劉建軍向她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別站起來，說：“你先忙吧，就不打擾了，我們明天上午十點再過來找你，你有時間嗎？”
“有，當然有！”老板娘明白，劉建軍是專程來與她談茶樓轉讓的事情，但礙於有其他人在場，她不好意思挑明，便說：“好吧，明天上午十點，我在茶樓等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