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英雄救美
日落西山的時候,中年農民回家給他帶來了一個不好不壞的消息:
據山上的村民講,肇事那輛車是遇到了強大的泥石流,才從公路上翻下了懸崖的,幸存的乘客已經被送往縣醫院搶救、治療,呂小燕生死未卜,陳峰心急如焚。
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連一個電視都沒有,手機的信號也不通,消息如此蔽塞,幾乎是與世隔絕。
陳峰在對善良的農民夫婦家裏靜養十多天後,差不多能下地走路了,便向中年夫婦借了一筆趕往縣城路費。
來到縣城後,他去交警隊詢問,得知女朋友和其他幸存者在縣醫院治療,便去縣醫院打聽。
醫生告訴他,呂小燕已經被一個男人領走,轉到了旌陽市一家醫院了,具體去了那一家醫院便不得而知。
為了打聽女朋友的消息,尋找女朋友的下落,陳峰打電話向遠在幾千裏之外的父母求援。
他怕父母擔心,不敢說自己的錢包和行李是因為出車禍丟失了,謊稱自己不小心錢包和行李是被小偷偷走的。
父母給他郵寄來了一筆錢來,他匆忙趕往旌陽市。
他在旌陽市一家小旅館住下來,每天都是早起晚歸,到旌陽市的各大醫院尋找呂小燕的下落。
然而,在一個擁有上千萬人口的旌陽市尋找一個失散的女友,簡直是大海撈針。
整整兩個月過去了,他最終還是毫無所獲。
他回到老家,到女朋友曾經開的飯館,發現這家飯館已經易主了,詢問才知,呂小燕已經托人把飯館轉讓給了別人。
冥冥之中,陳峰覺得女朋友也在找他。
於是,他辭去了單位的工作,踏上了南下的列車,開始了漫長的尋找女朋友的旅程。
他再次來到了旌陽市,住進了原先那家小旅館。
他去打字複印店打印了一大堆尋人啟事,在旌陽市的大街小巷上到處張貼,但還是沒有得到女朋友的任何消息,尋找到她的一點線索。
幾個月的時間又過了,他身上的盤纏已經所剩無幾,便動了一邊工作,一邊尋找女朋友的念頭。
他拿著自己曾經畢業於體校的一張中專文憑,到旌陽市人才交流中心去應聘工作,終因文憑太低,四處碰壁。
迫於無奈,才去了旌陽市一家夜總會,做了一名替夜總會看場子的保安。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
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兩年的時間又過去了,三年也過去了,一晃就是四年。
幾年來,旌陽市大大小小的夜總會如雨後春筍。
一家倒閉了,另一家開業,一家的設施過時、落伍了,另一家又在進行豪華的裝修。
潮起潮落,他連續換了好幾家夜總會,最終在旌陽市最豪華的紅歌城夜總會落腳。
由於他身材偉岸、生性耿直、對人豪爽和作風正派,深得夜總會老板的賞識。
如今,他已由曾經的小保安變成了一個大主管,每個月的收入頗豐,並在旌陽市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存款也到了五位數。
夜總會是一個美女如雲的風月場所,紙醉金迷的花花世界。
一些妖豔的小姐為了賺錢,需要他罩著自己,主動貼了上來,寧願以身相許,但陳峰心裏裝有自己多年尋找的那位女朋友,始終潔身自好。
偶爾,醉酒後有過一次風流韻事,那也是為滿足自己生理所需,他從未被小姐們拖下過水,有一種“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的大將風範。
一年前的一天晚上,一位名叫肖琳女大學生紅歌城夜總會訂了一個大包間,帶著一群同學來此舉行畢業晚會。
在這即將分別的時刻,大家聚聚在一起,共同追憶大學四年那些難忘的時光,盡情歡暢,引吭高歌。
大家在包間裏劃拳、喝酒、玩篩盅、唱歌和拍照,玩得正歡。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小青年跑進來,一把拉住肖琳的手,說:
“老婆,你讓我找你好苦啊?”
“誰是你老婆?”
肖琳狠狠瞪了這個陌生男人一眼。
“難道你忘記了嗎?前天晚上我們還睡過一夜呢?”
“放你媽的屁!”肖琳怒罵道。
她本來就是一個桀驁不馴的女子,很少被人欺負過,沒想到,這個男人竟敢在這麽多同學麵前胡言亂語,氣得她直跺腳。
於是,端起手裏的啤酒,照著這個男人的臉上潑了過去。
“哇,我操!”小青年被肖琳這麽一刺激,突然變得清醒起來,意識到自己認錯了人,但又無法忍受被一個女孩子當眾羞辱,怒喝道:“你這個臭婊子,竟敢用酒來潑我,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東西,你他媽的不想活了?”
小青年將臉上的啤酒一抹,揚起手,準備打她,但見包廂裏一大群人虎視眈眈地望著自己,好漢不吃眼前虧,便將手收了回來。
肖琳用手往門外一指,厲聲說:
“滾出去!”
“你他媽的有種,等著瞧!”
小青年罵罵咧咧地走向包廂門口。
“哈哈,這分明就是一個醉鬼嘛!”肖琳大笑一聲,說:“大家繼續玩,別因為一個酒瘋子掃了大家的興。”
小青年在大家的嘲笑聲中離開了。
包廂裏又恢複了快樂、喧囂和熱鬧的氣氛。大家似乎忘記了小青年臨走時留下那句話的潛在危機。
這位小青年是在隔壁包廂喝酒、泡小姐那幫小流氓的老大。
由於喝多了點酒,他上完廁所回來時,走錯了房間,誤把肖琳當成與他玩過一夜情的坐台小姐,因此惹惱肖琳,被她潑灑了一臉。
“我操,真他媽的晦氣!”當他怒氣衝天地回到自己的包房時,在小弟們麵前抱怨道:“老子剛才去隔壁包間,被裏麵一位妞潑了一身啤酒,你們說該怎麽辦?”
“當然是剁了她呀。”一個跟班看見老大上身都被打濕了,大聲說:“有人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簡直是吃了豹子膽,走,我們現在就過去。”
“對呀,大哥,誰他媽的那麽大膽,竟敢對你動手?我們去剁了她。”
小弟們一個個咬牙切齒、摩拳擦掌,恨不得馬上衝過去,將肖琳碎屍萬段。
“別急,這是在人家場子裏,我不想在這裏惹麻煩。”
小青年突然變得理智起來。
“那怎麽辦?”一位小弟問。
“等!”小青年咬了咬牙地回答說。
“那等到什麽時候?”
“等他們散場離開的時候,”小青年眼裏泛起一道淫光,說:“今天晚上,我一定要把她抓回去,陪哥們樂樂,我要讓她跪地求饒,以解我心頭之恨。”
“好吧,一切聽大哥的,”一個小弟將酒杯端起來,說:“來,大家幹杯,先別去想這種鬧心的事情了。”
包房裏的氣氛開始活躍起來。
老大與眾兄弟碰杯後,一口氣將杯中就喝下。
“一會兒,在他們散場之前,我們去夜總會門口等她,跟蹤她,隻要看見她落單,我們就開始動手,把她塞進我們的汽車,帶回家再說。”
小青年掃視了這群小兄弟,說:“不過,你們得幫我留意點隔壁的動靜,千萬別讓這個妞給跑掉了。”
一個小弟討好地說:“大哥,放心吧,我會留意的。”
肖琳與同學們在夜總會狂歡一夜之後,陸續離開了。
她站在夜總會門口,帶著濃濃的酒意,將一個個同學送上了出租車。
一輛本田汽車亮著大燈,緩緩地來到她麵前。
“啊,是誰這麽缺德呀?”
她本能地用手遮住自己眼睛,試圖去阻擋強烈光線的刺激。
車門打開,一群人從車上走了下來。
“美女,你還認識我嗎?”肖琳循聲望去,突然大驚失色:“這不是剛在自己在包間裏潑了他一身的那位小青年嗎?簡直是冤家路窄呀。”
幾個小青年走上前,連推帶拽地將肖琳挾持到車門邊。
老大淫笑著說:“美女,你剛才不是很威風嗎?快上車,跟我們走一趟,放心吧,哥們今天晚上會好好服侍你的。”
“放開我,流氓!”肖琳意識到事情不妙,大聲喊:“救命,快救命啊!”
老大順勢一拳打到她臉上。
肖琳被打得金星直冒,分不清東南西北,鼻子一熱,一股殷紅的鮮血從鼻孔裏冒了出來。
“救,救命啊……”
她忍著劇痛,本能地用手抓住車門,嘴裏不停地呼救。
一名小弟將她的嘴捂住,幾人將她抬起起來,準備往車裏一塞。
汽車已經開始移動了,然而,後排車門卻無法關閉。
肖琳被他們夾在空中,兩隻腳拚命地往外蹬,一隻紅色的高跟鞋掉落下來,在地上滾動了幾下,便像死魚一樣不動彈了。
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民女,這種隻有在電視古裝戲裏才能看到的那種畫麵,竟然在紅歌城夜總會門口出現了。
一些人紛紛從夜總會裏衝出來看熱鬧,大家雖然對眼前發生的事情義憤填膺,但怕自己引火燒身,隻不過站在那裏說三道四、指指點點而已,並沒有像武俠小說裏描寫那樣的綠林好漢,橫刀勒馬,英雄救美。
“放開他!”
突然,從人群中衝出一條漢子,快步來到汽車跟前。
幾名小青年先是一愣,隨後,老大罵了一句:
“你他媽的是誰啊,竟敢來這裏多管閑事?”
“我是這裏的主管,有什麽事情就好好講,何必對人家女孩動手動腳呢?”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一個破主管啊,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這裏一條狗嗎?”老大豎起小拇指,用一雙睥睨的眼光看著他,“快滾一邊去,你有什麽資格阻止我帶自己的女朋友回家?”
對這幫小流氓來說,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就像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東西,又要被人奪走似地。
這種不勞而獲的事情誰會樂意呢?
老大氣得都快吐血了,當他看見人群裏隻有一個人站出來,心裏一樂,說話也就大膽、放肆起來。
“快放開她,我數三聲,”陳峰捏緊拳頭,怒目圓睜地看著這幫小青年,大聲說:“一、二、……”
“我操,要不要我幫你喊,1、2、3、4、5、6、7……”他朝小弟們使了一個眼色,說:“兄弟們,跟我上,打死這個不要命的家夥。”
陳峰畢竟是體校畢業,練個一、兩年的武術,對這幫小流氓來說,還是應付得了的。
他的拳頭在空中“劈裏啪啦”的揮舞了一通,幾個小青年應聲倒地。
有的臉上起了個大包,有的鼻孔出了鮮血,有的手臂脫臼了,有的下身被踢得疼痛難忍,總之,這幫家夥倒在地上齜牙咧嘴、哭爹喊娘。
老大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架在肖琳脖子上,大聲嗬斥道:
“你別亂動,再動我就殺死她。”
一大群圍觀的群眾,以及從夜總會衝出來的幾名保安都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
一方麵,他們沒想到,一向溫而文雅的徐主管竟有如此身手,一口氣能放倒了四個身強力壯的歹徒,真讓人刮目相看;另一方麵,替被歹徒用匕首挾持的那位漂亮女孩擔憂,要是這個喪心病狂的家夥狗急跳牆,將鋒利的尖刀插進她的脖子,割斷她的喉嚨,這個活生生的生命在他們麵前血肉橫飛怎麽辦?
他們不希望這種在恐怖片裏才能看見,那種血淋淋的場景在紅都城夜總會門口上演。
於是,有人拿出手機撥打了110報警,寄希望那些平時開著警車、拉著警笛,在大街上耀武揚威、橫衝直撞,總是慢半拍的警察們能及時趕到。
肖琳嚇得直打哆嗦,冷汗直冒,全身癱軟。
老大臉上也表露出一陣惶恐和不安的神色,畢竟殺人不像殺一隻雞,宰一頭豬,殺畜生不叫犯罪,可是殺人就不同了。
他明白,自古以來,殺人者償命的道理。
“隻要你放了她,我就放你們幾位走,”陳峰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威脅說:“告訴你吧,我們已經報了警,警察馬上就到,你們該不會因為擾亂社會治安,被警察抓到拘留所去吧?”
遠處傳來了警笛的轟鳴聲,小青年疑惑地問:
“如果我放了她,你真能讓我們走?”
“當然,大丈夫一言九鼎,帶著你的弟兄滾吧,我不想看到你們!”
陳峰的聲音雖然不高,但在小青年耳朵裏,就像聽到了像古時候皇帝下達的一道赦免令那樣,將肖琳往陳峰的懷裏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