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電話
潘維自從下午從公司出來,就又被一幫人叫去趕了場子。
都是些二代,和潘維算不上熟也算不上不認識,隻是平時和潘維在合作的基本都是他們的爸爸,所以潘維往包廂中間那麽一坐,頗有點看小輩在胡鬧的感覺。
這些二代的趴其實天天都有,但潘維玩兒歸玩兒,卻也不喜歡他們亂來的做派。他自己有另一個小圈子,就一直不怎麽喜歡摻和這幫人的這檔子事兒,拿二代當個什麽派頭。
但無奈今天其中一個人不知道是要外調了還是怎麽著,硬是叫上了二十來號人要喝酒,誰推跟誰翻臉。這人又剛好是文化局局長的兒子,潘維不想結這個梁子,就跟秘書和助理打了個招呼,提前下了班過來了。
一群人包了一個豪華套間包,音樂開得震天響,發誓說要high到最後一刻。
旁邊都是穿著暴露扭著小蠻腰的大長腿妞兒,潘維百無聊賴地坐在包廂的正中間,有點困。
包廂裏的燈光打得無比曖昧,紫的紅的綠的串在一起,晃得他眼睛都花了。音樂的鼓點咚咚咚咚跟切菜似的,既難聽又惱人。旁邊有幾個湊上來想搭話的小年輕都被潘維不輕不重地打發了。
潘維靠在幾個抱枕上,眯著眼睛小口地抿著手裏的白蘭地,想著什麽時候好尋個機會尿遁了。
這麽玩兒下去,他那兩顆金貴的腎可受不了。那不是枉他這麽可勁兒的又是喝藥又是調理的這麽好一陣了。
抬眼,潘維卻剛好看到了端著酒杯朝他走過來一看就是要開始灌酒的架勢的東道主,瞬間覺得有點兒頭大。掃了掃一片狼藉的桌子上,隨便拿起子開了瓶啤酒,潘維仍舊坐在沙發上,架著腿帶著淡淡的笑容虛虛朝站著的人敬了敬:“一路順風。”
雖然是同輩,但無奈潘維的爺爺和爹來頭大,他自己腰杆兒也硬,不站起來根本沒人敢指責他。東道主也隻是不悅地眯了眯眼睛,去吧台倒滿了杯酒遞給潘維。
“潘維,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啊。”東道主估計也喝上了頭,紅著臉粗著嗓門,說話亂噴沫子,“兄弟都要走了你還喝啤的!”
“就是就是,潘維酒量這麽好,這不是不誠心呢麽。”
“都是兄弟,來點夠勁兒的嘛!”
一群人站在旁邊,不敢多說卻又想勸一勸,七嘴八舌的。
“我最近身體不大好,喝不了。”沒接對麵人手裏的酒,潘維隻是把倒在杯子裏的酒一口氣喝完了,把杯子倒扣在桌上,起身繼續坐直,抬著眼睛看東道主。
意思很清楚,反正我是不喝了,你愛咋咋。
那人拿著酒杯的手有點兒抖:“潘維,給兄弟個麵子。我這滿杯來敬你的。”
潘維笑著搖搖頭,不動。貓嘴兒緊抿著,上挑出一個諷刺的弧度。
他們知道潘維長得標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一身黑的男人隱匿在彩燈照不到的角落,一雙眼睛亮得宛如星辰,倏然抬起的一瞬間驚了所有人的神。
“那要不這樣。”旁邊的人看東道主似乎有點不高興,回過神來連忙上來解圍,“潘維身體不好這也沒辦法嘛,那要不就讓潘維叫幾個小姑娘來陪你玩兒好了。他們公司最近不是又捧了幾個新人你還挺喜歡的嘛。來潘維,你快打個電話,叫他們來!”
“都有工作。哪有我隨叫隨到的道理。”潘維看著喝的爛醉如泥站在前方手舞足蹈的人,笑容淺淺的,很是敷衍。現在站在這兒的人,基本都有家有室。那個東道主甚至今年孩子都已經上幼兒園了,一群人卻還在外邊花天酒地玩兒女人。更何況,他公司裏的人,除非是自願倒貼找上門的,潘維從來不會動。愛爬床的他不管,打死不幹的他也欣賞,從來就沒有逼著人的道理。
潘維本想起身走人,卻無奈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成了個半包圍圈。
“潘維,你什麽意思。”東道主重重把手裏的酒杯放在旁邊的台子上,“你非要在今天給我找不痛快是麽!”
潘維嫌惡地皺起了眉毛,慢悠悠地從大一口袋裏翻出了煙盒,叼了一支在嘴裏點上:“我們就此打住,誰都痛快。”
潘維不是個好惹的主兒,這誰都知道。潘家不管是在A市還是在哪兒,都是赫赫有名的富豪,拉動全國經濟發展的那種。潘家全是大型實業,手裏礦山鋼廠多地跟玩兒似的,前兩年還跟國家合作開發了稀土資源,共建了一個實驗室專門做研究。
家裏做著實業,潘維卻瞄準了這些年紅得發紫的文化產業。大學剛畢業,他就一邊讀研一邊辦了時寰,資本充足外加他眼光實在不錯,投一部火一部,捧一個紅一個,時寰都快成了這兩年的娛樂風向標,創造資本直逼自己老子的公司。潘維在他們一群人裏,簡直是鶴立雞群。
“潘維你不識好歹!”東道主手上的被子被憤然摔到了地上,玻璃跟朵花兒似的在落地的一瞬間猛然綻開,琥珀色的酒在地攤上濺出一大片痕跡。
冷漠地垂下了眼睛,潘維輕輕哼笑了一聲。正想發作,卻突然感覺到了衣服兜裏手機的震動。
掏出來看了眼,發現是不知名的號碼。潘維皺了皺眉,劃開屏幕接聽,起身和一群站著的人說了句有事先走了。
說著就頭也沒回的留下了一片人,推門出了包廂。
走廊裏仍舊不安靜,雖然會所的隔音效果不錯,但再怎麽偶讀擋不住幾個包廂一起鬼哭狼嚎。潘維在旁邊的垃圾桶裏掐滅了煙,捂著話筒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出聲:“喂?”
聲音冷冽,讓電話那頭的傅錦之聽得愣了愣。
“潘維?”確定自己是沒撥錯號碼。傅錦之試探地叫了聲。
“傅醫生?”潘維剛好也順著走廊進了樓梯間,一腳頂開樓梯間厚重的門躲進去,他這才聽清楚裏麵人的聲音。
“恩,是我。”兩個人現在周圍都無比安靜,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時間有些許尷尬。
“有事兒麽?”潘維率先打破了沉默,語氣重新回複到了傅錦之熟悉的樣子,但卻能明顯聽出來心情並不愉悅,“看上誰了要我牽線?”
“不。不是的。”傅錦之否認,“是我的鋼筆,我想問問你昨天放在哪兒了。”
潘維抬頭看著黑暗的上方想了想:“飯桌上?”
“沒有,今天早上我收拾的桌子,沒看見。”傅錦之對自己的記憶很確信,他還清楚地記得他當時還在心裏感歎了一下沒想到潘維吃飯這麽規矩,一點兒髒東西都沒留下。
“誒?我就放在我衣服旁邊了啊……”潘維撓了撓頭,“難不成又被我順回來了?”
兩個人的對話不知不覺發展成了逐一排查可能放著鋼筆的地方,就像新婚還沒有磨合完成的小夫妻一樣,絮絮叨叨地討論家裏物件兒的擺放位置。
“可我那件外套留在公司了。要不這樣吧,我現在去趟公司,給你看看,要是有的話到時候就給你寄回去,明天估計就到了。”
“不用了。”傅錦之對著自己電腦到現在還是空白的文檔,想到了明天自己一天排滿的課,“不急著用。現在也不早了,你忙自己的吧不用特地找。”
潘維的夜生活,該是挺豐富的吧?
“別介,我正好趁著你的電話溜出來的,怎麽著都得感謝感謝你。”潘維順著樓梯往下走,一直沒掛上電話。
大門口這時候正是最熱鬧的時候,門口兩個穿著開叉到腰的旗袍的美女給他拉開大門的時候,潘維迎麵就撞見了一大波人。
他這段時間連名字都看到膩歪的合作方。
傅錦之聽見潘維小聲地說了句臥槽。
“怎麽了?”他開了藍牙戴上耳機,一邊在文檔上敲著字一邊問潘維。
“遇到催債的了。”潘維小聲,簡直是咬牙切齒。
傅錦之正納悶兒,卻在下一秒就聽到了一個粗嗓門兒:“誒喲潘老弟!真是趕巧了!我幾次約你你都有事兒,今天是不能推了,來來來老哥哥我今天樓上訂了一間豪華包,不通宵不準走啊!”
“哪有的事兒,來來來今晚我一定奉陪到底。”潘維似乎瞬間變了個語氣,和旁邊的人應酬著。傅錦之也沒掛電話,就聽著。
“我等會兒會給你發個號碼,你勞駕,叫那人來扛我回去,市中心的南幻。”在進包廂前的一瞬間,潘維讓眾人先進去,自己站在外邊兒和傅錦之說了最後一句話。
“誒喲潘總這是跟哪個親愛的打電話呢還這麽戀戀不舍的!”有人正給潘維撐著門在催,一群人哄笑在一起。
潘維笑了笑:“剛處上的,纏人的緊。不打了不打了,喝酒喝酒。”
掛了電話,潘維趁著走進去的時候手快,在通訊錄裏點開傅錦之的頭像快速發了張圖片進去——是他助理的聯係方式,他常年放在圖庫第一章。
潘維知道,這一回肯定是沒那麽好脫身的了。袁牧又是個一下班就跑脫了的主兒,看不看信息都難說。秘書老婆最近又在備孕期,早就跟他打了招呼說估計下班了就找不見人了。
沒想到到這個時候,能叫上的人竟然是傅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