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一章我娶你
我不想,一點都不想,和北家扯上什麽關係。
我已經忘記我是怎麽從飯店裏出來,整個人就像是丟了魂兒,撐著回到住處,在夜宴門前,暈了過去。
我不願意醒,其實就是不想去麵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為什麽會這樣?命運還真是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黎明,天最黑的時候,我下床趴在窗前,看著黑沉沉的天,太陽還沒有放出一絲光亮。
還有未滅的霓虹燈,但那些不過就是黑夜的點綴而已,天光大亮,再美也會消失。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腦子空空的一直到天亮,路上的行人和車流漸漸多了一起,我回過神,握著手機撥出一個號碼。
對方的聲音裏帶著笑意,問我怎麽會想起他來。
我沉默著一時沒有說話,很難想象,他在麵對我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周漠野,”良久,我聽到自己說,“你還在海城嗎?”
“是,怎麽,想我了?”周漠野問道。
“你想知道,滅你家滿門的人,是誰嗎?”
周漠野像突然失了聲,連呼吸聲我都聽不見,隻有掠過的風聲,我不急,慢慢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漠野說道:“你在哪兒?”
“我在洛城,”我回答道。
“好,我即刻動身,等著我,見麵談。”他幹脆的說道。
“不,”我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另一隻手掐著自己的大腿,緩緩說道:“你要來可以,但要想見我,就沒有那麽容易,除非,你幫我做一件事。”
他問什麽事。
我目光落在窗外,看著那些行色匆匆的人們,慢慢說出一句話。
然後掛斷了電話,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在這一刻,嘎然停止。
周漠野比我想象的要來得快,他一到洛城的時候就給我打了電話,問我在哪裏,我說在夜宴,他頓了一下,然後說讓我等他,他剛下了高速,半小時之後就到。
我掛了電話,圖海有些擔憂的說道:“周漠野可不是一般的人物,白小姐,要不要我……”
“不用,”我擺擺手說道:“他不會輕易動手殺我的,都等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何況,他也未必會殺我。”
我看看時間,讓圖海去訂個餐廳,要安靜一點的,誰也沒有心思吃飯,但接風還是要意思一下的。
周漠野到的時候我正在辦公室看報表,我先掃了一眼他手裏的行李箱,然後才看向他。
他瘦了些,臉部的線條更分明,眼睛更深遂,下巴上泛起淡青色,和我的目光一撞,他微微挑眉,環視四周說道:“還真是有意思,你似乎是個替別人守業的命,就是不知道如果有一天我出了事,我那一攤子你接不接得住。”
我笑了笑說道:“漠爺高看我了,您那一攤子我可接不住,你的那些人哪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他走到桌子前,拉把椅子坐下,“你也不是,現在替楚江開守江山,什麽感覺,聽說銅雀台被你擠得快不行了?嘖嘖,女人一旦心狠起來還真是嚇人。”
我搖搖頭,說道:“漠爺,你搞錯了。現在這是我的江山。”
周漠野微微皺眉,更新疑惑。
我合上報表,說道:“漠爺一路辛苦,要喝點什麽嗎?”
“不用了,”他擺手說道:“我不渴。”
他說罷,把行李箱提上來,放到桌子上。
“嗯,那好吧,我們就說正題。”
周漠野伸手拍了拍箱子,說道:“這裏麵是你要的東西,那老家夥的骨灰。”
我眉心一跳,雙手不自覺的緊握,潮意迅速滲出,我盯著那個箱子,眼前閃過之前的種種,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
沒錯,我當初對周漠野提出的最後一個要求就是,讓他殺了那個老東西。
如司徒燁所說,他已經是病體垂危,無非就是苟延殘喘,早晚都是那麽大事,可縱然如此,他也不願意早死,能拖一天是一天,估計周漠野的耐性也是早就消磨得差不多了,回海城這麽久都不回,那就是問不出什麽。
我出現得正是時機。
周漠野隻為報家仇,他和老家夥之間根本算不上上下屬的關係,也無所謂忠誠。
現在我告訴他,我有線索,不,應該說有線索,而是有確切的消息,他不會再容忍那個老家夥再牽著他的鼻子走。
我沒有打開看,周漠野沒有必要騙我,何況,是不是真的,後麵自然會有人替我證實。
“可以說了嗎?”他問道。
我抬眼看著他,他眼神切切,灼灼的盯著我。
換成誰也是一樣,滅門之恨,怎麽可能忘得了。
“你既然提出這個要求,”周漠野說道:“那就是已經知道了裏麵的來龍去脈。”
我點頭說知道,“還得感謝你,一直拖著沒有殺我。”
周漠野手指撫著箱子,一下一下的扣著,這個架勢痞氣十足,“我呢,向來不喜歡別人把我當槍使,我自然有我自己的考慮,老東西一直都不肯明說,含含糊糊的,讓我殺你倒是說得痛快,他想痛快,我偏偏不能讓他這麽痛快,他拖我也拖,也是你命大。”
他輕輕笑起來,眉眼間絲毫不掩飾他的狠戾。
我也沒有指望過,他會有什麽柔情,他這樣的人,遭逢家中巨大變故,又是以收割別人的生命為業,雖然說那些人都不是什麽好人,但是……
我收回思緒,思索了一下說道:“不管怎麽樣,都要多謝你。”
“要謝我,不妨來點實際的吧。”周漠野說道:“事兒我幫你辦了,不收一分錢。你得也讓我見到好處不是?”
我微微搖頭,他眸子一縮,問我什麽意思。
“我給你的,可不隻是一點點的好處,我也不會白讓你做,除了巨大的利益之外,還能讓你報得了家仇。怎麽樣?”
他的眼睛裏放出異樣的光彩,但也隻是一閃而過,他認真的打量著我,緩緩說道:“有意思。那你倒是說說看,醜話先說在前頭,你要是騙我……”
“放心,我現在獨身一人,你覺得我能跑得了嗎?”我問道。
他靠著椅背,重新打量四周,“說得也是。”
他忽然又笑了,笑容有些狡黠,“不如這樣,你看你是一個人,我也是。等我家仇得報,我就娶你,怎麽樣?光明正大的娶,做周太太。”
他說著站了起來,伸開手臂說道:“你看看,我敢向你保證,做周太太一點也不比穆太太差,怎麽樣?”
我愣了愣,忍住也笑,“漠爺可別逗我了。”
“沒逗你,”他俯身雙手撐住桌子,往我麵前一探,溫熱的氣息輕輕噴在我的麵上,“我還可以向你保證,不管這次你提供的消息是真是假,我都可以不追究。人幫你殺了,這麽多年的心願達成,也不用再擔驚受怕。我可以金盤洗手,不再做這一行,找個正經生意幹幹,怎麽樣?”
他的聲音低沉,桃花眼微微眯起,竟然有些誘人。
我垂下眼睛,勾唇笑道:“漠爺說笑了,我可沒有那樣的福氣。我這種女人……”
“你這種女人,最對爺的胃口。”周漠野打斷我的話說道。
我往後拉開椅子站起來,躲開他的範圍,說道:“漠爺對司徒燁,了解多少?”
“他?”周漠野似乎是在回想,然後說道:“了解不多,他那個浮雲山莊,我倒是去過兩次,感覺這個人……怎麽說呢,不太好形容。我在說你和我,關他什麽事?”
“可是,你家被滅門,關他的事。”我看著周漠野臉上的笑慢慢凝固,最終凍成冰。
周漠野具體有什麽手段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能夠名聲在外,人人尊稱一聲“漠爺”,連那個老家夥都曾經親自找上門,他就是一定有非凡之處。
我耐心等,和周漠野談完之後的第三天,我就接到了司徒燁的電話。
司徒燁的聲音冷厲,語氣帶著幾分努力掩飾的煩躁,完全不複平日裏的淡定從容,“白小姐,你好手段。”
我低笑一聲,“司徒先生,你故意告訴我周漠野的事,不就是想著利用我,借我的嘴,利用周漠野這把刀,把沒多少命的老東西給解決了嗎?”
司徒燁沉靜了片刻,說道:“白小姐聰明,也比我想象的更狠。”
“這個誇獎,我可不敢當。司徒先生,”我慢慢整理著衣裙,“論起狠,我可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是誰告訴你的?”他問道。
“什麽?”我明知故問。
司徒燁的聲音更沉了幾分,語氣裏的火藥味兒已經掩蓋不住,他也不屑再掩飾,“白小姐,何必還在這裏裝呢?如果不是你已經知道了那些事,又告訴了周漠野,他現在能瘋了一樣對我趕盡殺絕嗎?”
他話音剛落,我聽到那邊傳來一聲尖銳的汽車輪子摩擦的聲響,隱約還聽到他的司機叫了他一聲。
我朗聲笑起來,說道:“司徒先生,如果你沒有做過,我再想告訴他也是沒用,既然做了,就得承擔要。祝你好運哦。你可要好好保重。”
司徒燁在那邊罵了一聲,也不知道是罵我還是罵誰,隨後掛斷了電話。
我輕蔑的笑了笑,根本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