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四章總要愛我自己
阿鵬問我,甘不甘心。
堅持了這麽久,內憂外患,一路咬牙挺過來,我甘心嗎?
阿鵬深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道:“白小姐,你當初知道深哥出事了,你那麽難過,我們都看在眼裏,你那時候想的,不就是讓深哥平安回來嗎?現在……他回來了。這算是一個喜訊,有什麽事情是人活著不能解決的呢?何況……”
他頓了頓,說道:“或許他有什麽苦衷也說不定。”
我心裏像是一片荒蕪,一瞬間寸草不生,被漫天的沙礪覆蓋,那些尖銳的石子在心裏碾磨,時時刻刻讓我痛不欲生。
可阿鵬的話,還是打動了我。
我慢慢直起腰杆,環視著四周,這段日子以來,從青雲樓到製藥公司,方方麵麵我都用心經營,小心維護,我花了這麽多的心血在裏麵,如果我就這麽走了,會不會亂套另說,穆林深也不會坐視不管,而那個楊小姐,就會成為這裏明正言順的老板娘。
憑什麽?
因為他們家對穆林深有救命之恩?那我呢?我是豁出命保他的一切。
我深吸了一口氣,把收拾好的東西又慢慢一件一件放了回去,沉聲說道:“我知道了,累了,想休息。”
阿鵬和阿九沒有再多說,輕步走了出去。
我把東西放回原處,到浴室裏照著鏡子,鏡子裏的那個女人把我嚇了一跳,臉色蒼白,嘴唇幹裂,好像還有點血漬,頭發幹枯得像草,一雙眼睛紅腫如桃,眼神空洞。
我抬手摸了摸臉,這是……我嗎?
不,不。
我腦海中浮現楊小姐明豔動人的樣子,暗恨自己的軟弱無能,怎麽會變成這副德行?
我打開熱水泡澡,屋子裏放了熏香,從頭到腳都細心嗬護,我總要愛我自己。
收拾好自己出來,剛換了衣服沒多久,阿九來敲門,在門外說有客人來。
我心裏納悶,又有些不安,這個時候……會有誰來看我?
會是——穆林深嗎?
我忐忑的開了門,問他是誰來了,他說是楚江開帶著圖海來了,就在辦公室。
我心裏有些驚訝,也有些失落,點頭快步下了樓。
楚江開坐在沙發上,圖海站在他的身後,他正低著頭,看著手裏的東西,似乎若有所思,聽到我進來,急忙抬頭看向我,手也放加口袋裏。
他瘦了一些,眼神更憂鬱,嘴唇上還有一點青青的胡茬,看上去有些滄桑。
“深深,”他看著我微微皺眉,“不舒服嗎?臉色不太好。”
“沒什麽,有點小感冒。”我胡亂的找了一個借口,坐在他對麵問道:“怎麽突然來了長州,是有什麽事嗎?”
楚江開點頭說道:“來談一個項目,結果對方因為航班延誤,所以……我閑著也沒事,就想來看看你。”
我笑了笑,說我挺好的,問他怎麽樣,北家有沒有再找麻煩。
他搖頭說沒有,他回了洛城,互不幹涉,再加上北知蘭,再怎麽樣北知蘭到底還是北家的人,不可能真的一點都不顧及。
我微鬆了一口氣,之前的幾個月雖然偶爾他也打電話來,我問起他在洛城的情況他也一直說沒事,一切都挺好的,但我始終不太安心。
現在看到他安好,也總算是能放點心。
“深深,”楚江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阿鵬和阿九說有些事要去處理,讓我有事讓他們。
他們一出去,我就問楚江開有什麽事,我隱約覺得,他想要說的,應該和我之前在海城的事情有關。
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深深,你是不是在查那個明星江飛雁的死因?”
我心頭微跳,沒有否認,點頭說是的。
他的眸子微微縮了縮,嘴裏的話也一時頓住,我看著他的眼神,心頭有些發寒,不知不覺雙手緊握。
“她是被人害死的。”楚江開聲音艱澀的說道。
我立時站了起來,情不自禁“啊”了一聲,盡管我早就知道,江飛雁的死不簡單,盡管我早就有心理準備。
但當我聽到楚江開說出來的時候,我還有些按捺不住的震驚和憤怒。
“是什麽人?”我問道。
楚江開抬頭看著我,嘴唇微抿,略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她應該是有後台,但是她後來不聽話,後台也就不能容忍她,而且應該是先給過她警告,但是她沒有聽,據說還寫了一本日記,把這些都記錄了進去,隻不過現在筆記本沒有找到,還得繼續查,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她的死應該和她的後台脫不了幹係。”
我的冷汗無聲滲出,呼吸都像瞬間停住,這個答案曾經在我的腦海中閃過,但我不願意去細想,我更願意相信江飛雁的死是娛樂圈的人造成的,和她競爭的明星,水火不相融的那種。
我有一瞬間的愣神,半晌無言。
“深深,”良久,楚江開叫了我一聲。
我猛然回過神,慢慢坐回沙發上,腦子裏混沌,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沒事吧?”他問道。
我遲疑了一下,點點頭,又搖了搖頭。
“深深,之前圖海也跟你說過,”楚江開看著我,目光幽深,語氣緩慢又堅定,“我曾經想在北家查到那些關於你過去的記錄,以及為什麽會有你的那些東西,但是……”
我心頭一澀,勉強笑了笑,說道:“不用費心了。”
楚江開起身倒了一杯水給我,我握住杯子說“謝謝”,他慢慢伸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低聲說道:“我並不是想探究什麽,隻是,這件事情太過奇怪,我隻是不想讓你受到傷害。”
我點點頭,心裏又澀又暖,我說我知道。
我捧著杯子喝了幾口,看著水麵蕩著的波紋愣了幾秒,又把剩下的一口氣喝光,這才抬頭迎著他的目光說道:“這件事情慢慢再說吧,不管白家是為了什麽,過去……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就逄是他想拿住我的什麽短處,也已經不複存在了。”
我以前怕別人知道,現在我還又何必怕?
已經不在意,就沒有了短處,北家知道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
楚江開讓我態度堅決,也不好再勸,點頭說道:“那……好吧,你知道這回事,一切小心就事。那既然如此,我就先走了。”
我想站起身送他,他按了按我的肩膀,示意我不必,然後帶著圖海走了出去。
我獨自坐在辦公室裏愣神,楚江開的突然到來,還有關於江飛雁的消息,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想到這兒我不禁自嘲的笑笑,話說回來,這麽久了有什麽事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我就是一個自作聰明的傻子,在別人的戲碼和操控裏沾沾自喜的賣弄著小聰明。
正在胡思亂想,手機忽然響了,我摸出來一看,是水芝打來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難道是洛城那邊出事了?
急忙接起來,水芝略帶哭腔的聲音從那邊傳過來,我心裏更亂,讓她先別哭,問她出了什麽事。
她問我現在忙不忙,能不能去接她,她現在在長州高速路口。
我心裏更納悶,但也得分清主次,當即讓阿九開了車載我去路口接她,遠遠的就看到水芝拉著一個小皮箱站在路邊。
水芝看到我,眼睛立時紅了,過來和我抱了抱,自從我離開洛城到長州,還沒有見過她,眉姐倒是來過兩次,水芝是一次也沒有來過,就是平時有空給我打電話閑聊一會兒解悶。
這裏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讓她上了車,一路帶她回了青雲樓,把她安頓好,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倒了杯茶給她,這才問她,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一提這個,水芝的眼淚叭嗒叭嗒掉了下來,一副受氣小媳婦兒的委屈模樣,她抽著鼻子,斷斷續續的敘說,我這才知道她是和王胖子吵架了。
本來日子過得很平順,沒有什麽風浪,一切都按步就班,他們倆的感情也日益深厚,甚至開始商量起婚嫁。
前陣子眉姐來的時候還說,等水芝和王胖子結婚的時候得給水芝送一份兒大禮,別的不為,就衝姐妹的情分,還為水芝嫁給王胖子過普通人的日子。
這種結果對於一般女人來說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是對我們這些曾經做過那一行的女人來說,無異於一種奢侈。
首先有勇氣娶我們的男人不多,再者我們也未必有勇氣嫁。
老祖宗說得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過慣了花錢如流水的日子,再過回普通人的生活實在是落差太大,這不是什麽影視劇,一句“我從良”就完事了,這是現實的殘酷的生活。
那些早刻入骨子裏的習慣和攀比,又怎麽會一朝一夕因為一個男人而消除幹淨,何況,愛情這東西,我們早就不相信了。
但水芝這一次算是有了善果,我和眉姐都替她高興。
我們約定好,等水芝和王胖子結婚的時候,我們得好好熱鬧熱鬧,還要給水芝備一份嫁妝。
這話說了沒多久,水芝就哭哭啼啼的來找我了。
我隱約感覺不太妙,她說王胖子求婚她答應了,後來他說要把家裏的老娘接來,水芝這才知道他在鄉下老家還有個老媽,不過想想這也沒有什麽,誰還不是媽生的,她也沒有說想,點頭就同意了。
讓她沒有想到的是,這竟然是一切黴運的開始。
老太太不僅來了,還帶了個親戚來,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衣服樸素,不施粉黛,特別鄉村的樣子。
這個也不要緊,可問題是,這姑娘和水芝一比,水芝就成了老太太眼裏的妖豔賤貨,這種對比可實在太強烈了,而且太傷人。
水芝是幹什麽的,立時就感覺出不對勁,雖然老太太第一麵兒的時候沒說,但是那種眼神和表情,水芝一眼就能看穿。
她這心裏頓時有發涼,不過,事到那會兒她還沒有往深裏細想。
當麵王胖子的麵兒,裝也得裝裝樣子,她對老太太很恭敬,禮物也買了不少,還親自下廚房做了菜。
就在她做完菜往外端的時候,聽到老太太對王胖子說的話,立即就覺得自己就是個大傻冒,還上竄下跳的討人家的歡心。
水芝用最後一絲理智壓住怒火,把菜放在桌子上,叫了王胖子一聲就往外走。
王胖子急忙追,老太太慢悠悠說道:“她願意走就讓她走,反正我也沒有打算認她,要想當我們王家的兒媳婦,她不配。”
水芝氣得發笑,最後的理智瞬間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