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掌舵人
我心裏忍不住發笑,這老爺子還真是了解自己的女兒,那桌台哪裏是南秦雪給他買的,分明就用來送給段西臣的。
“好吧,算你有良心。嗯,一會兒跟我看完畫展……”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南秦雪一撅嘴說道:“我不回去,我才來幾天,還沒有玩夠呢。”
老爺子微微皺眉,說道:“整天就知道在外麵瘋,一點女孩子的樣子都沒有。”
“爸爸……”
“不過,我也沒有說讓你立即回去,你急什麽,我也要留些日子。”
南秦雪瞪大了眼睛,“爸爸,你要留在長州?”
“嗯,”老爺子點點頭,語氣有些幽涼,“好多年沒有回來了。”
他的目光一掠,落在我的身上,他沒問南秦雪我是誰,隻是靜靜打量我。
我不由自主的繃緊身體,不知道怎麽回事,隻覺得他的目光很……也不是鋒利,就是沉沉的,靜靜的,有一種力量,那是歲月的沉澱,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篤定。
南秦雪這會兒衝我招招手,說道:“深深,快來。”
我邁步走過去,聽南秦雪說道:“爸爸,她是我在這邊最好的朋友,白深深。”
老爺子輕笑出聲,“哦?你最好的朋友?這可不容易呀,你之前可沒有什麽朋友。”
南秦雪點頭,一本正經的說道:“就是呀。之前的那些……哼,不提也罷。她們最多就是認識我而已,成天像哈巴狗一樣,哪裏比得上深深真實又聰明。”
“胡說。”老爺子低聲喝斥,“說話不留口德,平時都怎麽教你的?”
南秦雪小聲嘀咕了一句,說的什麽我沒有聽清,走過去衝老爺子微笑說道:“南老先生好,我是白深深。”
老爺子的眸光一閃,有些意味深長,他緩緩開口說道:“白小姐,你好。不過,有一點你搞錯了,我不姓南。”
我一愣,臉瞬間有些發燙,南秦雪的父親不姓南?這裏麵難道有什麽隱情之類的?
想想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雖然現在是一夫一妻製,但是好多有錢的人家,別說情婦了,姨太太都有好幾個,像那位賭王,不就是好幾個姨太太嗎?兒子女兒一大堆。
難道說……
我正大尷尬,老爺子倒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淺淺笑道:“白小姐,我是北念弘。”
我霍然睜大了眼睛,手死死握住胸針,那些棱棱角角硌著我的掌心,特別的疼,但是我現在完全感覺不到,腦子裏像有無數隻蜜蜂在飛舞,尖尖的刺紮著我的神經,又吵又疼。
北念弘……北念弘,這個名字我如雷貫耳,他就是北家的當家人,北逸辰和北知蘭的父親。
我忽然想起北家有一兒兩女,北知蘭是中間的一個,上麵有一個哥哥,下麵有一個妹妹,但一直沒有在一起,另外,還有一個義子。
義子是孟海南,這我已經知道了,可我萬萬沒有想到,那個妹妹,就是南秦雪。
北家,南秦雪。
還真是諷刺,我真就沒有往這方麵想。
我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鎮靜下來,南秦雪見我臉色難看,也有些不好意思,走過來低頭牽我的手,我不動聲色的躲開,沒有回視她的目光,看著北念弘說道:“原來是北老先生,真是失敬,沒有想到會在這裏遇見。”
北念弘的笑意在皺紋裏慢慢散開,有一種陰冷的感覺,“白小姐的名聲我也早聽說過,逸辰和知蘭都向我提起過你。”
這話裏的意思我當然懂,明裏暗裏都在敲打我。
南秦雪站在我一旁說道:“爸爸,深深是我的朋友,我就這麽一個要好的朋友,我不許任何人欺負她。”
“小雪。”
“爸爸,我不管你怎麽說,反正我就這麽一條,”南秦雪語氣堅定的說道:“我就再說一次,誰也別想傷害白深深,無論是你還是北逸辰,都不行。”
北念弘的眉頭緊鎖,沉著臉一時沒說話。
我有些詫異和驚訝,並沒有多少感動。
說實話,我對南秦雪的確有好感覺,但也僅限於此,交情並不算是太深,隻是跟她在一起挺舒服,她不嬌柔造作,爽朗率真,我們還曾一起進過局子,但在我的認知裏,並不會因此就成為特別好的朋友。
我這個自小沒有什麽安全感,要信任一個人太難,要做到知心朋友的地步更是難上加難。
何況……南秦雪之前可沒有告訴我她的身份,雖然說沒有這個義務,我也沒有問過,但我不信她對於我和北家之間的恩怨就會一無所知。
今天的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安排好的,到底我算不算她的朋友,這些都是未知。
我從不相信表麵上的東西。
我垂下眼睛,把手裏的胸針遞到南秦雪的麵前,說道:“這個,還給你。剛才在車底下撿到的,想給你來著,但你一直在打電話。”
南秦雪看了看,把我的手推回來說道:“不用給我了,深深,你留著吧,這是我們北家的信物,隻有直係的人才有,你拿著這個,我北家的人誰敢欺負我。”
我沒有笑意的笑了笑,“南秦雪,要欺負的人,我對麵站的是誰,你不知道嗎?北逸辰想置於我死地,會在意區區一個胸針嗎?”
真是笑話,她以為這是演電視,看,江湖恩怨?
拿個東西出來,就放下屠刀了?
南秦雪的臉紅了紅,張張嘴還想說什麽,我把東西放在她的手裏,對北念弘說道:“抱歉,我還有事,就先不奉陪了,你們父女好好團聚。”
“深深!”南秦雪叫了我一聲,急忙追了兩步,北念弘把她叫了回去,後麵說的什麽我沒有聽清楚。
我越走越快,一路像踩在雲朵上,腳發飄,腿發軟,手都在微微的抖,我並不是害怕,而是……
那種情緒不太好形容,像是悶了一口氣,在我身體裏橫衝直撞,想吐吐不出,想發泄又發泄不出來,慢慢變成火氣,身體裏的一切都在冒煙。
這種被人耍著玩的感覺……真是太他媽難受了!
出了院子,來到吵吵鬧鬧的前院,我扶著一根柱子站住,閉上眼睛定定神。
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立即條件反射一樣的睜開眼揮了一下手,回頭一看,是臉上微微錯愕的戰銘列。
“你怎麽了?”他的目光往後院一掠,眉頭一皺說道:“你……從那邊過來?沒事吧?”
我抬頭看著他,短促笑了笑,“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知道什麽?”他問。
我心裏的火騰一下子燒起來,像是找到了一個發泄口,“南秦雪的身份,她是北念弘的女兒,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我目光灼灼的盯著戰銘列,讓我更意外的是,他臉上的驚訝和錯愕比我還要多。
直到我說完,他沉默了兩秒鍾,這才說道:“你……不知道嗎?我一直以為你知道。以為南秦雪告訴你了。”
我抽了一口氣,“沒有。誰也沒有說,我是剛剛才知道的。”
戰銘列無奈的搖頭,“那就是陰差陽錯了,其實我一直還以為,你有底氣和北逸辰撞上的原因,也包括南秦雪。”
我一怔,問他怎麽這麽說,同時也忽然想起,剛才南秦雪提到北逸辰的時候,就是說的“北逸辰”,而非“大哥”。
戰銘列說,南秦雪的媽媽,是北念弘在外麵的女人,並不是北夫人,所以,她和北逸辰、北知蘭並不是一個母親生的,算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聽到這個關係,我心裏多少明白了一點,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過什麽,但是單憑這種關係也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隻怕不太好。
南秦雪直呼北逸辰的名字,在洛城的時候也絕口不曾提過北知蘭,可能也有瞞我的成分,但是她和北知蘭的關係的確不怎麽樣。
“我曾受過南秦雪媽媽的照顧,那次幫派之爭,我受了重傷,暈倒在她們家門前,是她媽媽救了我。後來我從軍,北念弘也說了一句話。”戰銘列低聲解釋道。
四周人聲嚷嚷,我卻像陷入另一個時空,聽著戰銘列簡單的講那些過往。
關於北家內部的事,他也不知道,他本身也不是什麽八卦的人,也沒有去過北家,隻是和在外麵的南秦雪母女有些交集,其它的也隻是聽說。
而我連這些聽說都不知道,有了這些,我也能猜測出什麽。
正在說著,南秦雪從後院過來,看到我急忙過來說道:“深深,你別生氣,聽我跟你解釋。”
戰銘列皺眉說道:“我以為你早就說了,原來她一直都不知道。”
“我……”南秦雪有些慚愧,臉色漲得通紅,“我一直想說,但是沒有機會。我隻是想著,反正又沒有什麽大不了,我交朋友又不想靠家世。再說……北家的名聲好嗎?也不見得好到哪裏去吧。”
她抿著嘴唇垂下頭,頓了一下又說道:“等我再回到長州,聽說了那些事,我就更不敢說了。深深,我也不知道今天我爸爸會來,剛才你也聽到了,我把買給段西臣的,臨時送給了爸爸。我原來是想著,等到這些事兒過去,我也積極跟爸爸說說,可是……”
我深吸一口氣,打斷她的話,笑笑說道:“不必了。南小姐,或者……北小姐?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我沒有那麽大臉,也沒有資格和北家談什麽條件。我也從來沒有想到要和北家對立,我隻是想保住穆林深留下的基業,還有……讓害他的人付出代價。就這麽簡單。”
“深深……”南秦雪微紅了眼眶。
“對不起,我有些不太舒服,先告辭了。”我說罷,轉身往外就走。
戰銘列和南秦雪也急忙跟上,我們前前後後剛走到門口,迎麵看到幾個人走了進來。
北逸辰和孟海南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著什麽,北逸辰偏著頭,眼鏡折射著光芒,溫柔的光線攏著他,看上去安然又靜諡。
孟海南淺淺笑著,嘴角微微翹角,兩個人的畫麵純粹又美好,無比的養眼。
我停下腳步,心裏冒著火,恨不能把這兩個人燒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