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四章無本的生意
我看著那輛黑色越野車，玻璃窗子也是黑漆漆的，看不到裏麵的人影。
但我知道，朱八一定在。
我輕笑了一聲說道：“讓朱八親自來見我。”
男人一遲疑，目光往車子的方向掃了一眼，就這一眼，我更可以斷定，朱八一定在。
“做不到，就免談。連個麵兒都不來見，他真以為他的老臉是金子做的？要真這麽值錢還用得著用別人的老婆威脅，搶別人的碼頭？”
我絲毫不留情麵，就不信朱八手下這些人就真的都認同他的這種做法。
別說是現在了，就放在以前，這裏亂成一鍋粥，戰銘列還沒來的時候，這些人做事也是有章法的，老人女人和孩子，誰碰了都會被人笑話，這算什麽玩意兒。
朱八也算是道上的老牌兒了，老了老了，居然幹出這麽不要臉的事情來。
男人的臉色不太好看，微抿了嘴唇，然後向著車子走過去，車子放下一條縫，隔著老遠我都能感覺到朱八眼裏的精光射過來。
等了一會兒，車門一開，他拄著龍頭拐杖，人模狗樣的走了過來。
“白小姐，聽說你要見我。”他慢悠悠的說道。
“是得見啊，”我哧笑了一聲，毫不掩飾眼睛裏的輕蔑和諷刺，“你不要是碼頭嗎，這種卑鄙不要臉的做法都能想得出來下得了手，怎麽，連露個麵兒也不行？”
朱八嘴角翹了翹，“白小姐，我不跟你做口舌之爭，你就給句痛快話，你給不給。”
“白小姐，”岩磊在一旁低聲說道：“我……”
我衝他微微點頭，示意他不要急，他想說的我都明白。
站在岩磊的角度，碼頭是舍不得的，這畢竟是養家糊口的基業，手底下還養著那麽多人，都指著他吃飯，可對方恰恰掐住了他的軟肋，黃小婉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對於他來說是最最重要的。
我想，別說是碼頭，就算是他自己的命，他也會願意換。
隻不過事出突然，而且對方又提到我，讓我過來談，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事情不簡單，不得已才會通知我。
“這樣，”我思索了一下說道：“你不就是想要碼頭嗎，這事兒和岩磊無關，和他老婆以及未出世的孩子更沒有關係，你把人放了，我把穆氏的碼頭給你。”
岩磊瞪大眼睛叫了我一聲。
我沒有理會他，隻盯著朱八，“怎麽樣，朱八，我想你的真正目的也是想要穆氏的吧，岩磊的碼頭不錯，但和穆氏的比還是差了一些。”
朱八的老眼一亮，點頭說道：“好，白小姐痛快。就這麽定了。”
“那行，放人吧。”我說道。
朱八衝旁邊的男人一伸手，男人急忙把煙鬥遞給他，給他點著，他抽了一口說道：“白小姐，沒有這麽容易吧？口說無憑啊。”
“這簡單，你不是帶著合同呢嗎？讓人把岩磊的碼頭改成穆氏的就行了，這不難吧，你放人，我簽字。”
朱八眯了眼睛打量著我，眼睛裏精光閃動，“白小姐，我實在懷疑……”
“懷疑什麽？你在懷疑什麽？”我語氣裏帶了不耐煩，臉上的怒色毫不掩飾，“朱八，我看你以後別叫朱八爺了，叫豬八戒好了，還稱爺，你配嗎？！幹出這麽不要臉的事，也對，你的臉早他媽丟盡了！開夜場擺不平條子，道上有你這麽混不開的嗎？現在倒好，搶碼頭還先了人家的老婆，我真納悶，當初你是在長州站住腳的？”
他的臉色鐵青，煙鬥裏的紅光一閃一閃映著麵皮，更有點青麵獠牙的感覺。
我看著他難看的臉色，心想氣死你這個老家夥才好。
“現在你要的我答應你，都說了，你放人我簽字，你還懷疑，你懷疑你別來啊，大事兒幹不了，小事兒懷疑，像個娘們兒一樣在這裏嗶嗶，你也不怕你手下的人聽了想挖坑把自己埋了！”
朱八氣得手指都有點抖，目光冷冷掃視了一下身邊的手下，看到誰誰都急忙低下頭，大氣兒也不敢喘。
“行了，你別看別人了，你自己幹的事兒還嫌別人說？嘴裏不說心裏不能想了？你快點的吧，爭點氣行不行？”我催促道。
朱八用力咬牙，腮幫子都鼓起來，但我敢打賭，他就是再生氣，再惱火，他也不敢說，這碼頭他不要了。
反正結果都是一樣，我為什麽不罵個痛快？
岩磊在一旁說道：“白小姐，這不行。我不能連累你……”
他看著我，目光灼灼，眼裏有一種飛蛾撲火的堅定和勇氣，我心頭微暖，說道：“誰連累誰還不一定呢，現在什麽都比不上小婉的命重要。岩磊，你聽我的，別再說了。”
我說著，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他微微一怔，隨即眼睛裏光芒一閃。
他是聰明人，我想他應該會明白我的意思。
朱八帶來的合同是打印的，要想改名字第一張也是重新打，這也需要時間。
我讓他先放人，我得先確定人完好無傷，否則我就是拚死也不能簽，岩磊也得跟他玩命。
這個時候其實無所謂誰主動，誰的決心大，誰的貪心大，一下子就能決定。
朱八為了得到碼頭，怎麽也不會傷了黃小婉，岩磊的性子他清楚，青雲樓的實力他也明白，他隻圖財，不會自找麻煩。
但是，他有一樣料錯了，他以為青雲樓和穆氏沒有了穆林深就沒有了主心骨，就會任由他揉扁搓圓，他是打錯了這個算盤。
黃小婉就在附近，很快，朱八的人就帶她出現，雖然樣子狼狽了一點，但確實沒有受傷，看到我們，她也沒有哭，還衝我們笑了笑，讓岩磊安心。
黃小婉外表看著柔弱，實際上我在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就知道，她有一顆堅韌的內心，沉穩又從容。
就衝這，我也得救下她。
“看到了吧？”朱八說道：“人毫發無傷，把字簽了，我就放人，讓你們團聚。”
“先放人。”我毫不猶豫的說道。
朱八慢條斯理的抽了一口煙，說道：“那不行，先簽字，人在我手裏，得按我的要求來。”
我冷笑一聲，不以為然的說道：“朱八，你最好搞清楚，對你來說哪邊重要，是扣著一個女人重要，還是即將到手的碼頭重要。你動了她，今天也別想著全身而退，岩磊手下的人哪個也得和你玩命，你自己的手下也會看不起你。你到底會不會算帳？難道真得了老年癡呆嗎？”
朱八的麵皮抽了抽，用力嘬了幾口煙鬥，火光一閃，他恨恨的一揮手，讓人把黃小婉帶了過來。
黃小婉回到岩磊身邊，他立即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臂，低聲問她怎麽樣，黃小婉搖頭說沒事。
我給阿九遞了個眼色，讓他護著黃小婉去個安全的地方，阿九略一遲疑，大概是怕我再吃虧，但最終還是聽了我的話。
這時那份合同也準備好了，朱八的手下遞給我，我仔細看了看，說道：“朱八，你這無本的生意做得不錯啊，以後會不會覺得錢咬手？”
朱八“哈哈”一笑，說道：“白小姐，你這玩笑開的，沒關係，咬手我也願意。”
我頭也不抬，繼續看著合同，淡淡問道：“那指使你的人呢？他對你的表現還滿意嗎？”
“他？”朱八幾乎要脫口而出，煙嗆了他一口，他猛烈咳嗽了幾聲。
我抬了抬眼皮，譏誚的說道：“朱八，你可多保重啊，別被一口煙給嗆死，那多難聽啊，還不如說是因為做事卑鄙，被人砍死在街頭了呢。再說，還沒等著你的幕後主使殺你滅口呢，就這麽死了多可惜。”
“你什麽意思？”朱八瞪著眼睛問道，“你這個女人嘴也太毒了，我告訴你，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
“怎麽著？”我合上合同，毫不在乎的看著他，“如果有一天，你還想著割了我的舌頭？你放心，沒有那麽一天。”
“你……”朱八氣得腦門上的青筋都迸了起來，“少說廢話，快點給我簽字！”
我眨著眼睛，一臉懵的問道：“簽什麽啊？”
我把合同摔到他懷裏，“這合同寫錯了，不能簽！”
“你敢反悔！”朱八大叫，估計他現在想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不反悔，隻要你改對了，那我就不反悔。”我說道。
“哪兒不對？”他那個手下撿起來皺眉問道。
“甲方乙方，寫反了，掉個個。”
他們一愣，朱八回過神，大叫問我是不是耍他。
我搖搖頭說道：“不是，我是在救你。”
“你這個婊子……”朱八剛罵到這兒，有一輛車由遠及近，快速的開過來，一直到了他們的後方，車還沒有停穩，有個人渾身是血的跑過來，一路跌跌撞撞。
有人過去扶過他，人群左右一分，他到了朱八的麵前，一口氣都喘不上來。
朱八仔細看了看，臉色一變，急忙問道：“阿成，怎麽是你，你這是……怎麽了？”
阿成好不容易喘過一口氣來，斷斷續續的說道：“八爺，不好了！家裏出了大事了。”
朱八的老臉一白，皺紋都在抽抽，急忙問他發生了什麽大事。
阿成的嘴角滲出血，他也顧不上擦，喘著氣說道：“有人……有人闖入了家裏，把您的家眷都給挾持了，還……還……”
“還什麽？快說！”朱八扔了手裏的拐杖和煙鬥，一把抓住阿成的脖領子大聲問道。
“還把您藏在暗室裏的東西都給找了出來，所有的弟兄都受了傷，在院子裏動不了，我是拚了命跑出來的。”
朱八的身子一晃，差點栽倒，他的手下急忙扶住他，又是安慰又是喊叫，拍打著他的前心，讓他好不容易順過這口氣來。
“這……這……”朱八緩過來也是白搭，完全扭轉不了局麵。
我聽得真切，心裏暗想，暗影鬼麵辦事的速度也太快了，看起來不隻是家眷的問題，還有意外的收獲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