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除非我死
眼前的這一切,超出我的預計。
其實我已經做親手弄死葉小珍的打算,我這雙手,是早晚都要沾血的。
但我沒有想到,雪融會搶在我前麵,替我做了。
我俯身湊到她麵前,雪融嘴唇顫抖,艱難的擠出幾個字。
“對不起……我替你……”
我眉頭狠狠一皺,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瘦,指尖特別涼,指關節的骨頭硌著我的掌心,微微的疼。
“雪融——”一口氣哽住我的喉嚨,我啞著嗓子說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奶奶,給她養老送終。”
雪融慢慢露出一個笑,溫柔又安心。
從倉庫離開的時候,路過任一鳴汽車爆炸的地方,我看到停了幾輛警車,紅藍光線交錯,在夜色裏特別顯眼,不知道戰銘列來了沒有,自從這些事情發生以後,他倒是挺閑的樣子,按說這些案子還不至於驚動他,但是每次他都能出現。
“阿九,”我低聲說道:“要不……”
阿九頭也不回,一路開著車子快速離開,“不行,鵬哥說了,這件事情你不要露麵,處理好之後會向你交待清的。”
我悶住一口氣沒有說話,他們是為我好,我自然知道,但是……我於心不安。
回到青雲樓,剛下車就看到路邊的軍用越野,我看到車前那個人的輪廓,不用看到樣貌也知道是誰。
慢步走過去,輕笑說道:“列總,真是巧,您怎麽會在這裏?”
戰銘列目光沉靜,像深不見底的潭水,“那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裏?”
“……”我快速轉移了話題說道:“列總如果有空,不如進付出喝一杯?”
不等他回答,我又假裝恍然大悟,“哦,對,列總的身份特殊,去這種地方不太合適,對吧?”
他微眯了眼睛看著我,直到我臉上的笑紋消失,他才沉聲說道:“你究竟要鬧到什麽程度才肯收手?”
他說得直白,我也不再藏著掖著。
“列總想要聽真話嗎?”
他盯著我,眼睛一眨不眨。
“首先,不是我鬧,我隻是迎敵。不想被人欺負,更不想被人瓜分穆林深留下的東西,一絲一毫,也不行。至於列總所說的時間,那就是……等到他回來。”
我說完轉身要走,戰銘列一把拉住我的手臂,低聲說道:“他不會回來了。”
“胡說!”我轉頭,聲嘶力竭,“他一定會回來。”
戰銘列看著我的眼睛,看著滾滾的淚,他的眉眼中漸漸浮現痛色,像是層層的霧,越來越濃,也讓我越來越看不清。
“白深深,我不想看到你這雙眼睛哭,明白嗎?你……”
他欲言又止,說出的話似乎另有深意,但我現在真沒這個心情去理解。
“那列總就別再為給我,行嗎?”我垂下眼睛,聲音低低,近乎乞求,“別……再攔著我了。我不會罷手,除非我死。”
戰銘列的手微微一顫,慢慢鬆開我,我低聲說了句“謝謝”,然後快步進了青雲樓大廳。
身後的玻璃門關上,我慢慢回轉頭,看到戰銘列還站在那裏,他的輪廓融入黑夜,顯得有些孤寂,我微微皺眉,莫名的心酸從心底漫上來。
但是……什麽也阻擋不了我的決心。
我回身走入電梯,一路直上。
心裏平靜了些,我開始想戰銘列剛剛說過的話,他似乎一直都想阻止我,是擔心我受到傷害?怕我招架不住那些人?
可是為什麽呢?我和他的交情並不深,而且,他對我並不是男女之情,這一點我非常清楚。
僅僅是因為我長得像他妹妹?這個問題我問過自己無數次,但感覺……太可笑了。
戰銘列早期是和楚江開、穆林深一起闖長州的,雖然現在的身份特殊,沒有再吃那碗飯,但人骨子裏的性子是改不了的,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憑著自己的能力,這麽年輕就爬到這麽高的位置。
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僅僅一個相似的容貌,就一而再再而三的插手我的事?何況,天下相似之人何其多。
我站在浴室裏,把自己洗幹淨,看著鏡子裏的自己,手指摸了摸臉,不想看到我哭?如果可能,誰願意哭?
忽然想到楚江開,他早就知道,葉小珍才是罪魁禍首,他失去孩子跟我沒有關係,那他一直攔著我,不讓我和任一鳴撞上,是怕我惹動任一鳴背後的勢力?
如果這說得通,那就是,他知道背後的是誰。
我想著那團火花,想著他說的話,這無異於是把麻煩惹到他自己的身上去,無異於引火燒身。
我晃晃頭,任一鳴死了,他背後的那些我無從得知,線索又斷了。
不過隻要我目標明確,我相信那些人就會自己忍不住跳出來,到時候也會漸漸清晰。
想得有些頭疼,我倒在床上睡覺,迷迷糊糊睡著,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夢裏的火光,雪融的笑容還有那些嫣紅的血。
我猛然驚醒,發現天已經亮了,看著天花板腦袋放空了一會兒,然後爬起來洗漱。
剛收拾完沒多久,阿九來敲門,手裏還拿著一個信封。
“什麽東西?”我開門讓他進來。
“是早上有人送來的,說是請柬,邀請你去參加一個什麽聚會。”阿九把信封遞給我說道。
“聚會?邀請我?”我有些詫異,這是在長州,又不是在洛城,我可沒有什麽熟人。
“嗯,來人說的是,邀請青雲樓現在的掌舵人,白小姐。”阿九一字一字說道:“這是原話。”
我手裏的動作一頓,“哦?這麽看來,倒是一個熟悉行情的。”
我接過信封,拆開一看,是一張藏藍色的卡,很典雅古樸,幹淨的隻有一個小小的標記,看到這個標記,有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裏見過。
打開一看,上麵寫著,“十緞錦十六周年慶典聚會”。
看到這個名字,我立即想起來為什麽那個標記看著眼熟了。
原來……是那裏啊。
我初次到長州的時候,被裴曉梅陷害,她當時的金主邱老板為了表示歉意就送給我一張卡,我曾經和眉姐一起去過那家店,有點老上海的味道,裏麵的衣服很漂亮,我還選了一件黑色的,做工、用料都非常的考究,我非常喜歡。
還曾經在那裏遇到過南秦雪,也是在那裏知道了她的名字。
想起來,還真是挺有淵源的。
不過……我倒有些奇怪,若是因為我在那裏消費過,有記錄,他們周年慶典請我倒是可以說得通,但是他們邀請我並非是以客戶的身份,而是說青雲樓的現任掌舵人。
有點兒意思。
品味出奇好的店,再加上我喜歡的衣服款式,還有這張請柬,恰到好處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這是不能不去了。
慶典的時間是明天中午十一點,我把請柬合上,交給阿九讓他收好,明天陪我一起去。
這次來我沒有帶很多衣服,這種聚會也不知道究竟都有些什麽人,我又不想出風頭,但也不想失禮。
畢竟,以後在長州的時間還長,我的身份也不可能總被藏著,說不定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在查我了。
下午難得有空,任一鳴的事情算是告一個段落,我決定上街去走走,順便買件衣服。
路過那家店的時候我特意掃了一眼,從外麵也看不出什麽,步行街上人不少,來來往往多數是女人居多,這裏算是長州消費檔次比較高的地方,所以不乏一些穿著打扮特別富貴的女人。
無意中目光一掠,看到一個我喜歡的牌子,沒想到在長州也有,我來了興致進去看,導購小姐熱情的打招呼,問我想買什麽。
我說隨意看看,有需要再叫她,這店一共有三層,我走到二樓的時候一抬頭看到三樓上寫著“休息區”。
感覺有點口渴,就想上去坐坐,這樣的店既然設了休息區,就一般會飲品之類,我走上去挑了個靠窗的位子,從這裏看下去視野還不錯。
阿九幫我去拿喝的東西,我閉目養神,還沒過幾分鍾,忽然聽到有人說道:“是你。”
我睜開眼睛,看見一個美豔的女人,她穿著黑色絲絨長裙,一字領,露出修長的脖子和精致的鎖骨,一枚紫鑽在她的脖子上熠熠生輝。
她的眼睛很漂亮,有點兒琥珀色,眼窩略深,有點歐美風,嘴唇塗著楓葉紅的口紅,映得皮膚更白潤細膩。
哦——我想起來,她是在周漠野的住處出現的那個女人。
“嗯。”我點點頭,淡淡說道。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也不算熟,更沒有什麽好聊的。
正準備閉上眼睛繼續養神,她再次開口說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問得真是搞笑,我並不太想回答,可我看她的樣子,我要是不說,她會一直問個沒完,難得的清靜也會被她打破。
“來買東西,打開門做生意,自然誰都能來。”我回答道。
她輕輕一笑,嘴角扯出一絲輕蔑的弧度,“店是可以進來,但這裏並不是什麽人都能上來的,這裏是給貴賓客戶準備的。”
“哦?”我看著她帶著敵意的眉眼,感覺很有意思,自從那次在周漠野的辦公室遇見,這女人眼裏對我的敵對情緒就越來越濃,這次周漠野不在,她更加肆無忌憚。
“那你說說,什麽樣的才算是貴賓。”
她掠了一下栗色卷發,偏頭看了看身後走過來的導購小姐,導購急忙快走了幾步,她對導購說道:“你來告訴她。”
“是這樣的,小姐,”導購對我說道:“我們這裏是會員製,年消費需要在五百萬以上的才算是貴賓客戶。”
她抿了一下嘴唇,眼睛仔細打量了我一下,在這種奢侈品裏店裏做導購的人眼睛都毒,一搭眼就知道你是什麽階層。
她打量完,眼中浮現幾分為難,又對我說道:“真是抱歉,我剛才……去忙了,沒有看到您上來,規則沒有說清楚,是我的錯。”
這導購也不傻,看得我也不是一般人,話也不敢說得太難聽,兩邊都不想得罪。
她說完轉回頭看著那個女人說道:“白小姐,您要的東西已經在一樓包好了,我送您下去吧。”
嗯?我略微有些詫異,這個女人……也姓白嗎?
還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