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他回不來了
我看著奔到我眼前的人，有一瞬間的抗拒和恍惚。
我不想去承認，不想去麵對。
我猛然轉身往屋裏走，腳步邁得很大，走得很快，上台階的時候不小心差點摔倒。
阿鵬急忙伸手扶住我，我輕輕推開他，繼續回到客廳。
阿鵬隨後跟進來，連同進來的人一起站在我麵前。
我端著杯子，想喝杯水，手卻不停微微的抖。
“白小姐……”阿鵬啞著嗓子說道。
“不，你別說，別說。”我扔下杯子，發出一聲激烈的脆響。
我拿過手機，重新撥打穆林深的電話，關機，始終是關機。
阿鵬伸手握住我的手腕，“白小姐，別再打了。”
我轉頭看向跟著他進來的小刀，小刀的眼圈一紅，嘴唇顫抖著說道：“白小姐，深哥……回不來了。”
我定定的看著他，看了好幾秒鍾，最終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我墜入無邊的黑暗裏，孤單單一個人，前麵有影子在飄，像是穆林深，我想追，但我跑得越快，他走得越遠。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終於睜開眼睛，天光很亮，屋子裏很靜，陽台上站著一個人，我幾乎脫口而出喊他的名字，那人回過頭，我又把嘴邊的話咽下去，心裏升起濃烈的絕望。
阿九走過來，站在我床邊，低聲說道：“深深姐，你醒了？”
他瘦了一些，眼睛看上去更大，成熟了許多。
但成熟，總是要有代價的。
看到阿九，我感覺很親切，他扶我坐起來，我看著他，問道：“你怎麽會來的？”
阿九還沒有回答，我又急急問道：“你有好消息對不對，小刀之前說的……都是假的，對嗎？他隻是脫不開身，或者受傷了？或者……傷比較重？但總會好的，是不是？”
我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最終還是問道：“他在哪裏？我要見他。”
阿九微紅了眼睛，別過頭去，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深深姐，深哥之前有沒有送過你什麽東西？”
“現在說這個幹什麽？他送我的多了，連名字都是他給我的！說這些他就能回來嗎？”我大聲問道，眼淚瞬間流出來。
阿九的眼角光芒一閃，“是很重要的東西，是……暗影鬼麵的信物。”
“信物？”我立時呆住，“什麽信物？他好好的，為什麽要給我暗影鬼麵的信物？”
阿九遞給我一杯水，低聲說道：“深深姐，你冷靜一下。我要說的話很重要，事關深哥的心血，你好好的聽我說，你可以的，就算是為了深哥，你也能做到，是不是？”
我含著淚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說道：“你說吧。”
阿九看著我，又一次問道：“深哥有沒有給過你什麽東西，特別重要的，有特殊標記的。”
我想了想，搖搖頭，他的確給過我很多東西，對我來說也都挺重要，但是，我明白阿九所指的東西意義是什麽，那樣的，應該是沒有的。
他微微皺眉，又說道：“你再想想，也許，深哥給你的時候並沒有特殊說明。”
我一愣，仔細想了一下，忽然想起過年的時候，他送給我一條項鏈，鏈子很漂亮，更別致的是那個吊墜，是一塊很美的玉，做成了鏤空的樣式，花紋也很好看。
我之前就很喜歡玉，這樣的還沒有見過，也問過穆林深這是什麽造型，他當時隻說，是一個小秘密，到時候我自然就知道。
那時候我心裏還糾結著孩子的事，沒有想太多，現在想起來，難道說……
我立即跳下床，去首飾盒那邊把東西從裏麵拿出來，遞到阿九的麵前，“你看這個。”
阿九微眯了眼睛，把東西接過去，然後走到窗邊，站在陽光下，他鬆手，墜子在鏈子一端搖晃，光線穿過墜子，在地上投下一個淡淡的光影。
我瞬間睜大了眼睛，那個光影深深淺淺，在地上分明就是一個圖案，那是……
暗影鬼麵的麵具圖樣！
我腦子裏轟鳴一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為什麽……要把這個給我？當時給我的時候又是什麽樣的心情？
還是說，他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的事情發生？
不，不會，不會的。
他明明……他走之前，他還在我耳邊說過，等他回來，會娶我的。
我還因為他這句話一直歡喜，一直在等著他回來，他昨天才說過的，怎麽今天就不算數了？
阿九看著我，沉聲說道：“深深姐，這就是暗影鬼麵的信物，深哥把他交給你，意思就是把暗影鬼麵也交給你了。你明白嗎？”
我轉頭看著他，搖頭說道：“不，我不明白。我不要這個，我隻要他回來！”
我往後退了退，推開阿九遞給我的東西，“我不要，我說了我不要。他在哪兒，你告訴我他在哪兒，我要去見他！”
阿九垂下頭，用力握緊鏈子，他沉聲說道：“小刀哥在現場手，我去叫他進來吧。”
我再次見到小刀，他洗幹淨了血，身上的傷口也包紮了，看到我，他跪下說道：“白小姐，對不起。”
“究竟怎麽回事，他現在在哪，說。”
小刀說，他跟著穆林深和孟海南去長州碼頭接貨，據說是從國外運來的一批，很稀有的藥物，本來穆林深都要回來了，但又接到這個消息。
因為，那批藥對我體內的毒有幫助，他想等一等，想親眼看到。
可是，沒有想到，那艘船上，根本就沒有什麽貨，有的隻是北家的人。
他們和孔軒勾結，設了埋伏，穆林深帶去的人，除了沒有上船在岸邊車裏等著的小刀，其它的無一幸免。
就是這樣，小刀也受了傷。
無一幸免……
這四個字像刀子紮在我身上，我雙手緊緊抓住手邊的抱枕，指甲都斷了兩個，“什麽叫無一幸免，你看見了？屍首呢？！”
我想聲嘶力竭的喊，但我嗓子裏像是被堵了東西，用力全身的力氣，也發不出很大的聲音，臉和脖子憋得通紅。
“屍首呢？”
小刀垂下頭，說道：“沒有屍首，我親眼看到，深哥被人一槍打中，然後翻身掉下了船頭，那船很高很大，下麵的水深浪又急，一眨眼……就沒影了。深哥中了槍，又掉入水裏……”
我像被巨大的浪頭吞沒，一時不知道怎麽呼吸，阿九急忙過來拍打我的後背，不停的叫我。
好半天我回過神，看著桌前水杯裏的水，慢慢問道：“阿玨呢，她不是寸步不離的嗎？還有，孟海南呢？”
這麽多人……難道就都回不來了？
小刀聲音艱澀的說道：“深哥掉下水裏以後，阿玨也緊跟著掉下去，南哥……南哥……”
我抬頭看著他，“孟海南怎麽了？”
小刀咬了咬嘴唇，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次的事情，南哥就是牽頭的人，和對方接洽什麽的，都是他一手操辦的，而且……”
我眸子猛然一縮，“你什麽意思？到底想說什麽？”
小刀低下頭，一字一字說道：“孟海南是叛徒。”
我霍然站起，全身都在發抖，嘴唇抖著都說不出別的話來，阿九眉頭緊皺，說道：“我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
事實，事實如此殘酷！穆林深那麽相信他，可以說除了穆林深就是他最大，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有誰能夠比穆林深給他給得更多？
我渾身發抖，完全不能控製，完全想不通。
胸口湧起熟悉的痛，我卻感覺像是解脫了，就這樣，就這樣痛死……也好。
我失去意識和知覺，又陷入黑暗裏。
我不想再醒來，有些抗拒，但隻要我不死，我就逃不開。
阿九被嚇壞了，和小刀、阿鵬一直守著我沒走，直到我醒來三個人才鬆了一口氣。
我垂眸看到阿九手裏握著的項鏈，轉過頭不想看，阿九說道：“深深姐，這事你不能逃避，深哥不在了，你忍心看他的心血化成泡影，你忍心讓他的辛苦打下來的江山被別人瓜分，你真的不想給他報仇嗎？”
我霍然抬頭，緊緊盯住他，他也目光灼灼的回望著我。
良久，我的眼淚又湧上來，我伸手慢慢抹去。
我伸出手，掌心還沾著未幹的淚，阿九把項鏈放在我的手心裏，我緊緊握住，手心被硌得生疼，但我絲毫不在意。
“周嫂呢？”我問道。
阿鵬急忙說在樓下。
“給我熬點粥，我餓了。”我低聲說道。
“好。我這就去。”阿鵬立即去了樓下。
粥很香，但我吃了一口就不想再吃，我強迫自己吃了一小碗，剛吃完就想吐，忍不住衝到衛生間“嘩啦啦”吐了個幹淨。
我從洗手間出來，讓周嫂又給我盛了一碗，一到第三碗，去洗手間吐了三次。
最後一次出來的時候阿九在洗手間門外等我，看到我抓住我的手臂說道：“深深姐，別再勉強了。”
我低頭看著他的手，“一碗粥我都做不到，那我還怎麽給他報仇？”
我輕輕推開他，又吃第四次。
我吃完站起來，說道：“跟我出去一趟。”
他們三個都要跟著，我看了看小刀，讓阿鵬留下照顧他養傷，隻帶了阿九出門。
阿九問我去哪兒，我說去夜宴。
他怔了一下，但什麽也沒問，直接開車過去。
夜宴我來得不多，門口的人也不認識我，大約見我是女客，就攔住問了問。
我說找楚江開，他們一愣，隨即說讓我等著通報一聲。
還沒邁步，就看到圖海一邊打電話一邊從裏麵出來，一眼看到我他急忙快步過來，“白小姐，你怎麽會來？”
“楚江開在嗎？”我問道。
他愣了愣，點頭說在。
“那好，就勞駕你通報，說我要見他。”
圖海短促笑了笑，“不用通報，最早的時候楚總就說過，白小姐和別人不一樣，隻要來了，就……”
他還沒有說完，我擦過他的肩膀快步向著二樓走過去，他急忙在後麵跟上。
這條路我走過，之前還是跟著楚江開的時候，現在已經完全記不起上一次是什麽時候，我踩著地磚，一步一步，卻感覺我和楚江開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
我沒敲門，直接推門進去，他正在桌子後麵看東西，一抬頭看到我，慢慢站起來說道：“深深，你怎麽會來？”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雙手撐住桌子問道：“你老婆呢？”
楚江開遲疑了一下，“她不在這裏。”
“我知道，我是問你，她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