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名畫背後的故事
隻剩下我和南秦雪,我問她關於電影的事,她聳聳肩膀說,已經放棄了。
這我多少能猜得到,但親耳聽到她說,還是有些驚訝。
她抿了一口茶說道:“你不知道嗎?穆總把這個項目交給了長州的一家娛樂公司,讓他們全權負責。對了,就是那個……劉美詩和什麽托尼所在的那家公司。”
原來是這樣,我還真不知道。
“我並不知情,”我搖頭說道。
南秦雪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微怔了一下,岔開話題說道:“哦,這也不是什麽大事,聽說穆總交待了一聲,對方很是開心,那部電影的本子我看過,如果好好拍還是會挺不錯的。對了,你今天晚上的禮服準備好了嗎?”
我笑笑,說就穿身上這個。
南秦雪瞪大眼睛說道:“姐姐……雖然說你這個也挺好看,但會不會太隨意了一點?”
“不會,我隻是配角,陪你進去,免除你的無聊而已,我不買不賣,也不想吸引別人的目光。”
“好吧。”南秦雪也沒有勉強。
隨便聊了聊,時間過得挺快,這個小院的確舒適,涼風陣陣,溫度正好,安靜悠然,似乎外麵的一切喧鬧都與這裏無關,大概所謂的歲月靜好,就是這種感覺。
段西臣下來得很準時,他已經換了一套銀灰色的西裝,打著領結,眼鏡換成黑色金屬框的,看上去很斯文,挺有範兒。
我們共坐一輛車,拍賣場設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會議廳,門口早布置妥當,花籃、地毽、迎賓人員一個不少。
段西臣把車子放到地下停車場,帶著我和南秦雪從地下電梯直達一樓大廳,這裏已經有了不少人,扛著長槍短炮的記者也有不少,一見段西臣,立馬都圍了上來。
看來,他們的消息果然很靈通,知道這次有段西臣的畫拍賣,都想知道這一次能拍出什麽價格。
段西臣被圍住,我和南秦雪抽身閃到一邊,到了相對安靜的地方,南秦雪鬆了口氣說道:“看到了吧,知道我為什麽請你來了吧,接下來直到拍賣開始都是這樣,我自己太沒無聊了。”
拍賣之前有自助可以墊墊肚子,無非就是一些香檳甜品什麽的,有侍者過來,南秦雪取了兩杯,我擺手拒絕,端了一杯蘇打水,“不好意思,我酒量太淺,一來就喝醉太失禮。”
“好吧,”她也沒勉強,環顧著四周說道:“各路人馬來得還不少啊。”
我也轉頭看看,可不是,來的人真是不少,不過,倒沒有什麽熟麵孔。
“像這種小場麵,穆總和楚總那類人物是不會來的。”南秦雪抿了一口香檳,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他們關注的都是政府行為的大事,都是有大利益可圖的,像這一種……”
她搖搖頭,“他們沒興趣的。到了他們那種級別,政商有時候就不好分家了,今天來的這些,大部分都是純商人,火候還差點。”
我深以為然,但也驚訝於南秦雪看得這麽通透,我覺得自己越發看不透她了。
這時記者那邊的情況好像緩和了一些,安靜了不少,提問也變得有秩序,我透過人群看過去,看到一個碩大通透的佛頭玉墜。
難怪,原來是老胡到了,看來這個老胡的確是個營銷高手,也的確幾把刷子,一現身就解決了這個困局,把這些難纏的記者穩住了。
快要結束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段先生的畫到了!”
眾人又急忙往外跑,去一睹這次拍賣作品的真容。
段西臣鬆了一口氣,沒有跟過去,一抬頭看到我們,向這個方向走過來,而老胡則是慢悠悠的跟在記者後麵,也一同出去看。
段西臣還沒有走到我們跟前,忽然聽到外麵又有人尖叫了一聲,然後就是喧鬧聲,叫喊聲,亂成了一團。
我和南秦雪都是一愣,段西臣也轉身往外走,我們三個到達外麵的時候,正看到有個男人正在喘著粗氣,凶狠的盯著那幅畫,那是一幅風景畫,上麵有遠山,有小屋,還有嫋嫋的炊煙,像是畫的寧靜的小山村,近處還有一條河,幹淨清澈,波光微閃。
河邊還有兩個小小的人影,看不太真切,隱約能看出是一個大人和一個孩子,在河邊是洗衣服還是幹什麽。
之前見的都是段西臣畫的各種各樣的蘭花,這種風景的還是第一次。
男人被幾個保安押著,腳邊掉了一個打火機,不遠處還有碎裂的玻璃瓶子,一些淡黃色的液體濺了滿地,發現刺鼻的氣味兒。
是汽油。
記者端著相機,對準男人一頓狂拍,閃光燈一通狂閃,這種情況下那些保安也不能把男人怎麽樣,有些束手束腳的。
有記者問道:“這位先生,你為什麽想要燒毀段先生的畫呢?”
“對啊,是不是你們有什麽私人恩怨?”
“請你說一下。”
問聲此起彼伏,男人喘著粗氣,表情猙獰。
老胡走到記者們麵前,手往下壓了壓說道:“諸位,諸位,請聽我說。雖然他要毀掉段先生的畫,但不是也沒有得逞嗎?段先生向來寬容,事情也需要一個真相。”
他說罷,轉身看了看那兩個保安,保安手上的力道鬆了一些,但也沒有鬆開那個男人。
眾人安靜下來,都看著那個男人。
我也很納悶,這人和段西臣有什麽深仇大恨,非得在這種時候幹這麽事。
出乎眾人意料,也讓我始料不及的是,這男人剛才還窮凶極惡,突然眉頭一皺,嘴一張,哭了。
他嚎哭了兩聲,一抖肩膀,保安也錯愕的鬆開了他,他抹了抹眼淚,抽泣了兩聲說道:“我就是從這個地方來的。”
他說著,一指那幅畫,“那兒是我的故鄉,我前兩天就聽說段西臣有一幅早期的作品要拍賣,是後期沒有的風景圖,我本來沒有在意,但是在這幅畫被裝上車的時候,我正好在附近超市當搬運工,我一見這幅畫就呆了,簡直和我記憶中的家鄉一模一樣。”
他說著,眼淚又流了下來,上前幾步指著畫上兩個模糊的身影說道:“我媳婦兒和我兒子就經常在這條河邊玩耍,那是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要燒毀這幅畫呢?”有記者問道。
男人抽泣了幾聲,無比痛苦的說道:“因為……這些都沒有了,都沒有了……我的家鄉遭遇了泥石流,所有的一切都被衝毀了,我的家,我的媳婦兒,我的兒子……就剩下我一個人,我不敢再留在家鄉,四處飄泊,那裏成了我記憶深處最痛苦最壓抑的地方,我不敢去想,不敢去碰。可是!”
他的聲調一變,忿忿盯著段西臣,“他居然把這裏畫了下來,還……要公開拍賣,這不是往我的心口上紮刀子嗎?”
眾人有的同情,有的惋惜,也有的覺得,這個男人太過偏執,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
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而且是眾人達成共識的,那就是這幅畫的價值。
段西臣的這幅畫被打上了幾個標簽,第一,是早期的,後來沒有畫過這種類型,而且以後可能永遠不會再畫;第二,這畫裏麵有故事;第三,這畫畫得特別逼真,因為逼真,故事也更加悲情,甚至讓人一眼看到之後,還會聯想到當年的故事。
三個標簽打上,這幅畫的價值無形中像是坐上了火箭,一飛衝天。
我忽然間就明白了這場悲情男人因為思念妻兒而要燒畫的戲碼,背後所暗藏的真正目的。
我看向老胡,他一臉的糾結,思索了半晌,叼著煙鬥走到男人麵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位老弟,你的事情的確讓人同情,也很難過,但是,這件事情和我們段先生沒有關係,他用畫筆記錄下真實的場景,今天能讓你看到,這應該是上天給你的最好禮物,讓你放下心裏的執念,別太難過,為人在世,要記住美好的,放下難過的,我想你媳婦兒要是知道,肯定也不想你這樣吧?”
男人緊抿著嘴唇不說話,眼淚嘩嘩的流,但眾人都看得出,他的神色變了。
“這樣吧,”老胡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卡和一張名片,塞到男人手裏,“這是段先生的心意,希望你好好的生活下去,這是我的名片,明天你可以來找我,那個什麽搬運工的工作就不要做了,如果你願意,就來我的畫廊找份工作吧。”
眾人一陣歡呼,對著這溫情的一幕又是一陣狂拍,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段先生也說兩句吧。”
鏡頭又對準了段西臣,段西臣慢慢走到男人麵前,臉色沉鬱,“對不起。”
男人急忙後退一步,抹幹淚說道:“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段先生。是我太衝動……心胸太狹窄,這位先生說得對,這是老天給我的恩賜,也是您的畫筆賦予的,我應該感謝您才對。”
我站在人群外,慢慢笑了笑,段西臣是不是表演我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有老胡這樣的營銷手段和幕後推手,段西臣想不紅都難。
這場鬧劇最終圓滿收場,時間也差不多到了,記者們不能再進會場,有服務人員開始請有請柬的人依次進入。
我和南秦雪還有段西臣、老胡都坐在了最後一排,按說是該做到第一排的,但是段西臣不肯,我們也隻好陪著。
坐這裏也不錯,可以看得到好多人,還省得被人別人看到,眾人差不多都入了座,光線慢慢暗了下來。
有主持人上前,微笑著說了幾句開場詞,我看著台上的人,有一瞬間的恍惚,忽然想起那一次和楚江開參加拍賣的時候,穆林深使壞,竟然要拍賣我的東西,我費盡心思拿了回來,還記得他當時的神色,我不禁翹翹嘴唇,心裏滋味卻苦澀難言。
前麵幾件有瓷器,也有首飾,其中有一枚粉鑽很漂亮,被一個男人拍了,當時就戴在了身邊女人脖子上,女人高興得跟什麽似的,我笑笑,能理解,心裏卻沒有任何的波瀾。
拍賣會漸漸走上了高潮,轉眼到了第七件拍賣品,也是倒數第二件。
主持人把東西拿上來,是個長條的盒子,盒子打開,裏麵竟然是一瓶紅酒。
我看到這瓶東西,不禁來了興趣。
主持人清清嗓子說道:“諸位,今天大家如果有酒品收藏家的話,可算是幸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