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舊人來
我聽著這話，心裏冒出涼氣。
這些人說話就跟過招一樣，明刀暗槍，你來我往，字字都帶著鉤，一不留神輕則能鉤住皮肉，重則連五髒六腑都能鮮血淋漓。
戰銘列淡淡笑道：“您說得對。”
孔四爺說了那麽多，他四兩撥千斤的撥回來，眉頭都沒有皺。
這裏麵一定有玄機。
我微微側首，看向不遠處的阿玨，她的口袋裏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那塊灰色的方巾，早就不知去向了。
我按捺住心裏的疑惑，一起吃了這頓詭異的早餐，一句話沒說，一個多餘的眼神兒沒飄，隻想著快點吃完能離開這裏。
吃早餐的時候，孔四爺也沒有再提逼婚的事，但我覺得，這事兒不會這麽輕易就算了，他應該還會有後招。
不過……這些跟我也沒有什麽關係了。
好不容易吃完飯，孔四爺說他要去辦事兒，說眾人也陪著他這麽久了，各自去忙吧，有事自然會再聯係。
我心裏暗喜，眾人把他和那個明雅送出門口，直到他上了車，車子絕塵離去，我才鬆了一口氣。
楚江開轉頭對我說道：“既然這樣，那就還由我送你回去吧，做事做到底。”
“好。”我點頭同意，不管是誰送我走，我隻想離開這個鬼地方。
楚江開讓我等著，他轉身去取車，我能感覺到兩道目光落在我身上，我知道是誰，但我沒有回頭去望。
“白小姐這就要走嗎？”蔣曉凡問道。
“嗯。”我沒有回頭，簡單應了一句，實在懶得理她。
“不多玩兩天嗎？”蔣曉凡輕笑道：“畢竟，來這裏的機會可不多，下次……會讓誰帶你來呢？”
簡直是他媽的沒事找事。
我心裏暗罵，但對於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無視她的存在，她越想挑釁，越想跟我吵，我就越不理她。
我裝作沒有聽見，自顧看著前方，蔣曉凡說道：“你……”
穆林深忽然開口說道：“曉凡，今天是不是該去做複查了，一會兒我陪你去吧。拿到詳細的報告，我把詳細的情況給聯係到的國外醫生發過去。”
我垂下眼睛，心裏有些難受，蔣曉凡說道：“不用了，你那麽忙，我自己去就行。”
“沒事，你的腿是大事。”穆林深溫柔的說道。
蔣曉凡沒有再說話，我也沒有回頭看她的表情，應該是……很甜蜜很幸福吧。
戰銘列走到我身邊說道：“你受傷了？”
我胡亂點點頭，“沒事，一點皮肉傷。”
戰銘列忽然低頭，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別去招惹孔四，也別和他身邊的人接觸，有多遠就離多遠，知道嗎？”
我目光低垂，看到地上我和他的影子，看上去很親密，身側的蔣曉凡似乎冷笑了一聲，大概覺得我四處勾搭，又對戰銘列下手了。
我咬咬牙，抬頭微笑，聲音柔得像風，“多謝列總，我記住了，您的好意我會一直記在心上的。”
別的不會，論起氣人，我也是一流的。
戰銘列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而我隻關注蔣曉凡，氣死她，活該。
女人就是這麽一種奇怪的生物，一邊輕蔑鄙視看不起比自己騷的浪的，但又一方麵從心裏渴望得到她們從男人那裏得到的寵愛。
楚江開把車開來，我彎腰上了車，還不忘和戰銘列告了別，然後揚長而去。
在車上楚江開從車鏡裏看了我一眼，說道：“今天的事兒，看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嗎？”
我搖搖頭，如實說沒有，隻看得出這裏麵有陷井，但具體的沒懂。
楚江開說道：“你回想一下，昨天晚上見到那個女人的時候，是一種什麽情景？”
我快速的回想，從她哭喊，到我過去，一開始的時候我和那兩個保鏢嗆起來，她似乎並沒有太多在意我，直到後來，她才開始求我，開始訴說她的悲苦，什麽父母兄弟，要多慘有多慘。
但對於這種慘，我早就免疫了，哪還有心思顧及那個，但在回想起來，那種情況之下，求著快走還來不及，正常的人誰會有那閑功夫還痛說革命家史，從頭到尾說一遍，還不轉頭就跑？
的確反常。
看到我的臉色，楚江開明白我也想到了什麽，他繼續說道：“這事兒明擺著是個局，那個女的是事先安排好的，孔四不是個簡單的，就是一隻老狐狸，他大概也不放心住在穆林深這裏，他這次來說是提親，要招穆林深為女婿，實際上，還不是為著穆林深手裏的勢力，說是成全穆林深，還不如說是他自己有這個野心。這一點，穆林深自然心裏有數，所以，老東西住在那裏也不坦然。”
我快速順著他的話想，楚江開冷笑一聲說道：“老東西還是愛賭，他也知道穆林深是個野心大的，又很自信，所以，他以嫁妝為誘餌，他在賭，賭穆林深會不甘心放棄這些，想要吞掉借機吞掉他的財產，實際上，他也張了網，想吞穆林深。隻要婚事一達成，接下來就看他們誰更狠，更高明了。”
原來如此。
我轉頭看著車窗外，這些事情真的太複雜，我如果真的摻和其中，能夠擺得平嗎？
我自認聰明有點心計，但這些在這幾個男人所圖謀的利益麵前，不過就是一點兒助樂劑罷了。
“深深，”楚江開一邊開車，一邊沉聲說道：“那個小院兒，一直都在，它已經是你的，就永遠是你的。我不想左右你的什麽決定，但我會帶你看見你看不到的那些，也許有時候你覺得殘酷，但是我覺得，總好過讓你被蒙在鼓裏，將來不能自拔的時候再知道要好。”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做的這些，就是當初穆林深帶我做的，他們都說為我好，卻總是在我猝不及防的時候帶我看到殘酷的真相，讓我受到強烈的衝擊。
我閉上眼睛，長長歎了一口氣，“謝謝。”
楚江開也不再多說什麽，車子一路疾馳，他把我放到接我的地方，問我要不要直接送我回去，我搖搖頭下了車。
他停了一會兒，大概是看我要去哪兒，其實我也不知道，心裏亂得很，又不想一直被他盯著，索性就近找了一間咖啡廳。
點了一杯純黑咖啡，我什麽也沒有放，抿了一口，真苦。
接下來我該去哪兒？還去小樓嗎？現在和穆林深……這種關係，還怎麽腆著臉住？
正在胡思亂想，手機忽然想了，我嚇了一跳，摸出手機一看，居然是水芝打來的。
我心裏莫名一暖，這個時候，有聽見一個舊人的聲音也是挺好的。
接起來還沒有說完，水芝就在那邊說道：“深深，你猜我在哪兒？”
我忍不住笑，典型的水芝說話風格，動不動就讓人猜。
“我上哪兒猜去，世界這麽大，”我攪著勺子說道：“總不會是來了洛城吧？”
“哎，你這就沒意思了啊，一下子就猜中，一點驚喜感都沒有。”水芝在那邊兒說道。
我驚愕鬆開勺子，發出“叮”的一聲響，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你……你在哪兒？”
“等著啊。”水芝說罷，也不等我回答，直接掛斷了電話。
什麽鬼？
沒過幾秒鍾，手機又一聲響，她發過來一張照片，是她的一張自拍照，背影是洛城最大休閑廣場的那座雕塑。
我去……她真來了？
她的電話又打了進來，愉快的說要見我，讓我去接她。
我心裏滋味挺複雜，要說不開心那是假的，畢竟這麽久沒見了，但是……我現在的這種情況，自顧都有點困難。
不管怎麽說，也不能不管她，我讓她在那裏等，隨後出門打車去接她。
隔著一個紅綠燈，我遠遠的看著到那個雕塑下麵站著一個人影，水芝瘦了一些，頭發也長了，我記得分開的時候她是短發，現在快及腰及了，還是黑長直，一副特清新的小打扮。
水芝不是屬於那種特別驚豔的，但是絕對屬於耐看的，彎眉、單眼皮、高鼻梁、嘟嘟唇這些搭配在一起，讓她有一種獨特的美。
她早說過，也不是做不起微整型，但是在這個圈兒裏一窩蜂的整的時候，水芝堅持純真本顏，反倒讓她獨樹一幟了。
想起之前的事兒，我不由抿抿嘴唇想笑，車子再次發動過了紅綠燈，我下了車，水芝一眼看到我，撒歡一樣的跑過來，狠狠抱住我。
水芝表麵上看著小清新，站著別動，靜態著行，一動起來就完蛋，那點淑女勁兒一點也沒有了，人都說靜如處子，動如脫兔，但她一動起來，就如同瘋了的兔子。
“深深，我想死你了。”她大聲說道：“你怎麽又漂亮了，逆生長了？別說，小日子一定過得不錯。”
我笑笑，“你也不錯啊。怎麽想起來到這裏來看我了？”
水芝歎了口氣，“姐妹兒我是來投奔你了，要海城出事了。”
我嚇了一跳，急忙問她出了什麽事，但又一起，她既然離開了海城，一定是不小的事，也不能就這麽大街上說。
看看四周，我看到一家養生館，她一路辛苦，正好做個spa什麽的，也能說說話。
帶她進去交了錢要了二樓的一個包間，換了衣服先去後麵的溫泉泡泡，這裏的溫泉做得不錯，中間被一個個紗窗隔開，私密也透氣，我們進去的時候人不多，這種地方一般是下午和晚上才熱鬧，正好也方便我們說話。
“說說，怎麽回事兒？”我低聲問道。
水芝靠著池邊，頭發像黑色的海藻，她歎了一口氣說道：“你還記得桂姐嗎？”
“當然記得，”我點頭說道：“你不是一直跟著她嗎？她本事挺大的，路子也廣，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你還說，桂姐有一個特硬的後台。”
水芝苦笑了一下，臉在熱氣裏有些發紅，“倒黴就倒黴在這個後台身上了，貪心太重，東窗事發，把自己折進去了，不隻如此，桂姐也跟著進出兩次，第三次沒能再出來。”
我抽了一口氣，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麻煩可真是不小，桂姐多半也毀了。
水芝搖頭說道：“我也跟著進去了一次，那種感覺……不想再提了。不瞞你說，我是真怕。”
我知道她怕什麽，都說婊子無情，進了那種地方，被人咬出來的有的是。
我沒多問，既然她現在沒事能到這裏來，就說明桂姐沒有咬出她，做這行誰還沒有點什麽把柄，這說明桂姐還算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