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真實目的
穆林深的話,像鋒利的針,映著他眼中的冷光,刺入我的心底。
我甚至可以聽到針尖在心底碾磨的聲音。
楚江開眉眼間的戾色更濃,絲毫不掩飾他的不爽,不客氣的說道:“穆總,是蔣小姐惡語傷人在先,怎麽惡狗不懂事,主子也不懂嗎?”
“你說誰是狗?”蔣曉凡怒聲說道。
“誰出口傷人,我就說誰。”楚江開淡淡說道。
蔣曉凡咬了咬嘴唇,盯住我說道:“白小姐還真是有本事,這才幾天啊,你和……”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穆林深伸手撫住她的臉,柔聲說道:“好了,不生氣,醫生可說了,你得好好休養,我帶你來就是讓你開心的,可不想讓你生氣。”
他的柔情如水,瞬間就把蔣曉凡的怒火消了個幹淨,她冷哼了一聲,瞪了我一眼不再多說什麽。
我後背泛起涼意,她剛才……是要說我和穆林深嗎?
我不知道。
戰銘列慢慢喝著酒,麵無表情,他更多的時候像一個看客,什麽都是淡淡的,他們三個唯獨他沒有帶女伴,也更顯得有些孤單。
菜過三旬,孔四爺的臉也有些泛紅,外麵響起腳步聲,有人快步進來,到他麵前低頭在耳邊說了幾句什麽。
孔四爺微微點頭,擺了擺手,那人退到一邊,站到他身後。
這人的發型挺特別,猛一看是一般的小平頭,但是從中間一分為二,一邊長,一邊短,長的那邊大概有三公分,頭發挺精神的根根立著,短的那一邊幾乎就是貼著頭皮,微微有點頭發茬。
這種發型我還是第一次見,忍不住多看了兩眼,細看之下,發現這個人的眼睛也有些特別,一隻特別黑,一隻是褪色,戴美瞳了?
孔四爺拿濕擦了擦手,紙團扔到一邊,他臉上含著笑,看向穆林深,“小七,我這次來,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穆林深正在給蔣曉凡倒水,細心的撥開了水麵上一片嫩茶葉,聽到孔四爺的話,他轉頭微笑說道:“孔叔,有什麽事兒,您說。”
孔四爺的目光在蔣曉凡的身上一掠,說道:“是這樣,我有個小女兒,你知道吧?”
穆林深點頭說道:“我知道,是叫培培吧?我記得之前去您府上,見過她一次。”
“沒錯,”孔四爺點頭說道:“年輕人就是記性好啊。我那個丫頭記性也好得很,她後來去了國外讀大學,去年就畢業了,我催促著她回國,她好幾個朋友都結婚有小孩兒了,但是她一點也不急,這次她媽媽生日,她回來我又催她,逼得急了,這才跟我說,心裏早有人了。”
“哦?”穆林深輕笑道:“是嗎?是哪個小子這麽有福氣,孔叔的意思是,想讓我幫著去說說,做個媒嗎?”
孔四爺擺手笑道:“這丫頭跟我說,很多年前就看上了一個人,雖然隻有一麵,但也算是一見鍾情吧,一直就沒有忘記過,我一聽可傻眼了,好多年的人我上哪兒找去,去了半天,這才跟我說,是那次在家裏遊泳的時候腿抽筋差點被淹著,一個男人把她救了上來。這事兒我都忘記了,她一提我才有了印象。”
他說到這裏頓住,臉上的笑意更濃,語氣也溫和了不少,“小七,這事兒你還記得嗎?”
我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而蔣曉凡的臉色也在孔四爺的笑意裏,慢慢白了幾分。
穆林深若有所思的想了想,沉吟道:“我還真沒有什麽印象了。”
“你沒有印象,我那個傻丫頭可一直記著,小七啊……”孔四爺歎了口氣,喜憂參半的說道:“按說呢,你有了女朋友我就不該再提這事兒,可是,咱們這些人都是不拘小節的,身邊有個把女人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我這個人也不說不能開通,這樣,等你和培培結了婚,我會慢慢勸導她,怎麽樣?”
我震驚的看著孔四爺,他的嘴一張一合,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能說出這種話的,這算什麽?強買強賣?還得活生生拆散別人!
蔣曉凡麵色蒼白如紙,嘴唇微微顫抖,“孔叔,您這是什麽意思?”
孔四爺沒有回答她,收回前傾的身子慢慢靠在椅背上,緩緩抬起右手伸出兩根手指,在他身後的那個陰陽頭立即拿出一支雪茄來遞過去,又拿出打火機給他點燃。
我心頭縮成一團,眼前這一切變化太快,完全出乎意料,孔四爺這次來,難道是為了逼婚?
穆林深……會同意嗎?
這問題像一把尖銳的鉤子,鉤著我的五髒,別提多難受。
孔四爺吐出一個煙圈,這才冷笑著說道:“蔣家丫頭,能在我麵前說上話的女人不多,更別提是質問我的,看在你死去哥哥的麵子上,我不跟你計較,但是——絕對沒有第二次。”
這話像刀子,伴著他淩厲的眼神,冷冷的割過去,把蔣曉凡的神情割得七零八落。
她呆了呆,求助似的看向穆林深,穆林深握住她的手,輕聲安慰,直到她的情緒緩和了一些,這才說道:“孔叔,當年救培培,也是舉手之勞的事兒,這丫頭也是心重,一件小事竟然記這麽久,您回去之後給她帶個話,過去的事兒不必放在心上,現在大家都過得挺好,就這樣吧。”
孔四爺微眯了眼睛,擋不住陰鷙的眼神,他用力嘬了一口雪茄,煙霧騰騰裏神情有點看不真切。
“小七,你的意思是……要駁我的麵子?”
“這不是麵子的事,”穆林深依舊微笑,“您說的事,隻要我能辦到,一定會照辦。”
“你的意思是,娶培培這件事情,辦不到嘍?”孔四爺追問道。
穆林深轉頭看著蔣曉凡,輕聲說道:“我已經答應了曉凡,過段日子送她去國外治腿,不管她以後還能不能再站起來,我都會好好照顧她,一直到老。”
我心頭悶痛,像被用鈍器用力擊中一般,悶悶的疼的難受,他們……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他已經許給她一生了?
孔四爺不以為然,漫不經心的說道:“我不是說過了,等娶了培培,我會勸導她的,你對蔣君讓的承諾,她也是知道的,還讚你情深意義,想必對蔣家丫頭的照顧也不會幹涉,我也沒說讓你背信棄義,不再照顧他。”
穆林深笑了笑,端起酒杯慢慢搖晃,紅色的酒夜在杯壁上晃動,燈光璀璨裏像鮮紅的血,他的笑容映著酒麵波光,泛起冷意。
“孔叔,這恐怕不行,我如果那樣做了,既辜負了曉凡,也對不起培培。到時候裏外不是人,我既然答應曉凡在先,也不想出爾反爾。”
孔四爺臉上的笑意一收,濃濃的煙霧裏表情陰狠,“小七,我這把年紀張個嘴不容易,這輩子也是打打殺殺過來的,還沒有和誰說過軟話,今天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你當真就為了一個女人,要和我過不去嗎?”
穆林深抿了一口嘴,點頭讚了一聲好酒,孟海南走到孔四爺的身邊給他把酒也滿上,微笑說道:“四爺,哪裏有您說的這麽嚴重,這次您要來,一收到消息深哥就一直在準備,哪裏會跟您過不去。”
孟海南一打圓場,孔四爺臉上的表情又和緩了一些,語氣也軟了三分,說道:“小七,我老了,還能活多少年?雖然說有個兒子,但他一直都是個不中用的,我算是看出來了,論起才能和野心,他還比不上培培。我已經打算將來讓培培來接我的班,說到底,你娶了培培,不就是給了你嗎?”
他身子往前一傾,聲音壓低了幾分,“你的能耐我知道,長州現在都在你的手裏,洛城這邊倒了顧氏,也是風生水起,再說,銘列在長州,江開在洛城,你走到哪裏都有幫手,當初你們三個不是處得非常好嗎?兄弟間互相幫襯也能其力斷金。將來再加上我的助力,你不是如虎添翼了嗎?”
我聽得心驚肉跳,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隱約明白這個老頭子打的是什麽主意了,說得好聽他給穆林深助力,恐怕實際上是想著讓穆林深把自己的勢力拱手讓給他吧?
這話說得真是好聽,算盤打得也真是響。
穆林深輕笑一聲,說道:“他們倆?孔叔,您是不知道,列總現在不同往日了,不抓著我的錯處把我送進去就不錯了,還有楚總,我到了洛城,沒有少跟我明裏暗裏爭,孔叔,您這法子可不好。”
“當真嗎?”孔四爺的目光在楚江開和戰銘列的身上一掠,語氣有些嚴厲。
戰銘列淡淡說道:“穆總這叫什麽話,你要是安分,沒有錯處,我想抓也抓不到吧?”
楚江開也微笑道:“夜宴開的早,現在被銅雀台壓得抬不起頭來,到底誰和誰爭?”
他看了一眼孟海南,“孟總,您最清楚,是不是?”
孟海南哈哈一笑,“我管著銅雀台不假,但是在這洛城的地界上,論起夜場來,要說夜宴是第二,可沒人敢稱第一,楚總,您逗我。”
楚江開短促笑了一聲,沒有再回答。
孔四爺一擺手說道:“好了,像什麽話,自家兄弟在這裏拌嘴,傳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他吸口雪茄繼續說道:“你們幾個我都挺喜歡,可是江開娶了妻,銘列雖然還是單身,但是奈何我那個培培就一心想著小七,你說讓我這個當爹的怎麽辦?小七啊,我向你保證,會拿出我的財產和勢力三分之一做為嫁妝,交由你接接手,如何?”
我不知道這個老頭子的實力有多大,但是他一出口,在場的人神色都變了變,楚江開的眉心微微一跳,這讓我意識到,如果這樁婚事促成,隻怕對他也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而戰銘列臉上的驚異一閃而過,最快歸於平靜,他到底是公家的人,這些東西他是不能有的,即便是有,也得偷著,明麵兒上絕對不能露,對於他,我從來沒有看透過,也不知道深淺。
最緊張的當屬蔣曉凡,她現在一無所有,唯一有的就是那點兒過去的情分,這些年也被她用來道德綁架穆林深,究竟還能剩下多少,她自己心裏清楚。
錢、感情,她都在揮霍,現在又雙腿殘廢,她所倚仗的也就是穆林深的情深義重,對蔣君讓的承諾,要是穆林深心一狠,翻臉不認,她一點招兒也沒有。
穆林深會怎麽選?利字當頭,誰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