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綁上戰車
眉姐這次的麻煩很大,是一場前所未有的危機。
李隊房間裏的電話聲,吸引了我們的注意力,直覺告訴我,恐怕和這次事情有關。
走廊的燈泡慘白,眉姐的輪廓攏在頭頂上照來的光線裏,她眉眼間的愁色一覽無餘。
李隊的聲音隔著門,不大卻很清晰,“是,您放心,這次我們一定嚴查,是,是。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的人,不漏掉任何一個線索。什麽?戰廳長要親自過來?好,好我立即安排人迎接。”
隨後聽到李隊長掛斷了電話,推開椅子站起來的聲音。
我急忙拉著眉姐離開,躲到不遠處的洗手間,看了看裏麵沒人,眉姐小聲說道:“看來李隊長沒有騙我,這次的確麻煩了,他做不了主,也沒有這個膽給我徇私。”
我點點頭,心裏在想,剛才聽到李隊提到“戰廳長”,一定就是戰銘列,這種級別,又是這麽特殊的姓,除了他沒別人了。
去求那個冰疙瘩?我想想就發怵。
“剛才李隊說要出去接人,我隱約聽著像是說戰廳長,深深,你聽清沒有?”眉姐問道。
“我……好像是。”我吱唔了一下,“眉姐……”
黃五,那條船,還要帶隊來到活城的戰銘列,我是知道的,要不要告訴眉姐?
我一時有些猶豫,拿不定主意。
“深深,”眉姐握住我的手,兩隻眼睛閃著希望的光,語氣帶著少見的懇求,“上次在長州,戰銘列出麵撈過我們,那次有驚無險,我知道是沾了你的光,這次……你能不能再幫幫我?”
“眉姐,我……”我心裏很想幫她,但是一想到戰銘列那張冷臉,就真的從心裏不樂意接近,他簡直能冷得凍死人。
可這拒絕的話,我怎麽也說不出口。
門外響起腳步聲,有些急促,我也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情急之下我拉著眉姐進了格子間,剛把門鎖上,就聽到有人走了進來。
那人一邊走一邊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但也難掩語氣中的怒意。
“我告訴你,這次我是不會管的!讓他去死吧!”
是那個女警察。
眉姐嘴角浮現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衝我遞了個眼色。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麽,女警察的怒氣再也壓不住,低吼道:“他不要臉,我還要臉呢,這都是第幾次了?這次倒好,直接被抓到我的單位來了,我要是保釋他,同事們該怎麽看我?你怎麽不替我想想?就知道護著你的寶貝兒子!嫁給他我是倒了八輩子黴了!”
“你什麽意思?生不出兒子我就該受這些嗎?就該容忍他胡作非為?哼!做夢去吧!”女警察氣得聲音都變了,字字都帶著顫聲。
原來如此。
聽到這些,我猜也猜到了事情是怎麽回事。
沒有什麽新意的戲碼,無非就是早早步入家庭的女人每天都在重複的,一天天的日子浸泡在舊菜湯裏,重新放了調料第二天騙自己是一道新菜,其實並沒有什麽變化。
她們為生活奔波,身邊的男人不體貼,不上進,不懂得調和家庭的矛盾,特別是婆媳之間的,這些生活中的瑣事,讓女人焦頭爛額,生生被折磨得老了十歲。
我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都是可憐人啊。
不過有時候,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自己的生活過得一團糟,怎麽也不能牽怒於別人。
我還在胡思亂想,眉姐竟然推開門走了出去,我急忙跟過去,看到那個女警察正對著鏡子,一臉淚痕。
她看到我們,明顯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難堪和惱怒,她擰開水龍洗了臉把,冷哼了一聲說道:“我當是誰,原來是你們。”
眉姐笑眯眯的抱著肩膀,說道:“是啊,是我們。我們也開開眼,見識一下大警官的美好幸福生活。”
眉姐這話,無異於在女警察的傷口上撒鹽,女警察一聽就炸了,“你什麽意思?”
“就是字麵兒意思,”眉姐對著鏡子慢條斯理的整理著頭發,“你看不起我們,我還以為你有多幸福,原來也是被人拋棄的呀,嘖嘖,我們好歹是被男人搶著要,你呢?有老公和沒有有什麽區別,他還不是摟著別的女人睡,都睡到你音單位來了。”
我微微皺眉,這個時候刺激這個女警察可不是一個好時機,都是女人,這女人也夠可憐,何必呢?
“你……”女警察怒氣衝衝,眼睛瞪得溜圓,像一頭發怒的母獅,“真是不要臉,你再胡說,我把你抓起來,你信不信?”
眉姐掃了一眼女警察的肩膀,“就你,夠格嗎?抓了我又怎麽樣呢?你老公就回去了?你婆婆就看得起你了?你就能生出兒子了?”
女警察再也忍不住,一肚子火氣沒地撒,嘴唇哆嗦著也說不出話來,她狂怒之下抬手就打了眉姐一個耳光。
“啪!”
聲音脆響,眉姐被打得頭一歪,臉頓時腫了起來,還被指甲刮了兩條血道子。
這一巴掌真狠。
我急忙過去,問眉姐怎麽樣,她歪頭看著女警察,目光平靜無波,女警察也怔了怔,冷靜下來臉色也變了變。
氣氛有些詭異,一時誰也沒有說話,我以來眉姐回過神來要大怒,才不管對方是什麽人,肯定上去開撕,但她這次出奇的冷靜,對著鏡子看了看,把頭發撩起來露出額頭和受傷的半邊臉,往額頭和額角的發絲上甩了一些水珠。
做完這一切她二話不說往外走,我急忙跟了上去。
走到門外,我問她要幹什麽,她一邊快步走,一邊說道:“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要搏一把。”
我這才明白過來,眉姐不是無緣無故去挑釁那個女警察,她是有目的,故意氣她,讓她打這一巴掌。
我跟在眉姐後麵,直奔大門口,走到半路,就看到一隊人烏泱泱的走了過來,走在最前麵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他一邊走一邊笑,側首看著一個男人笑。
被眾人擁簇著的那個男人,穿一身黑色的立領,身姿筆直挺拔,他麵無表情,眉眼冷厲,嘴唇微抿。
走廊頂上的燈泡明暗不一,光線有些斑駁,周圍那些人圍著他,深深淺淺的影子投在兩邊的牆壁上,影影綽綽,吵吵嚷嚷,但似乎並沒有影響到他,他明明在人群裏,卻像離著眾人很遠。
我看著他,遙遙相望,其實無論遠近,我都感覺這個男人根本看不透。
他似察覺到了我的目光,穿過人群看向我,和他的目光在半空中一撞,我莫名心裏一慌。
我還沒有來得及做什麽反應,他已經又收回了目光,平靜的就像剛才根本沒有看我,是我的錯覺一樣。
我身邊的眉姐這時快步衝了上去,帶著哭腔說道:“戰廳長!你要給我做主啊。”
那些人立即都安靜了下來,齊唰唰掉過頭來看向這邊,表情各異,都很精彩。
我呆愣了幾秒,也明白過來眉姐想幹什麽,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戰銘列身邊那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打量著我們,最終說道:“胡鬧什麽?你們是什麽人?”
眉姐掃了他一眼,根本沒有理會他,而是眼睛通紅的看著戰銘列,說道:“戰廳長,我是來這裏保釋朋友的,沒有想到人沒有保釋出來,自己反倒被人給打了。”
她說到這裏,五十多歲的男人眉頭一皺,微怒說道:“胡鬧,戰廳長剛來,有什麽問題,有人負責,去找別人吧。”
眉姐反問道:“別人是誰?我在這裏就是被別人打的,看我這臉上傷!要是回去,豈不是被人打死?”
她轉頭又對戰銘列飛快的說道:“戰廳長,上次在長州的事情還沒有好好謝你,這次聽說您來了,我開心得很,沒有想到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見麵,真是失禮。”
五十多歲的男人張嘴剛要製止,眉姐後麵的話又把他的話堵了回去。
其它的人也都目光閃動,想從眉姐後麵的話裏捕捉出更多的信息。
說實話,在場的人,有一半眉姐都認識,但是在這個時候,沒有人敢認她,她也裝傻,她這次的目標,一直都是戰銘列。
我心裏手裏都在冒汗,眉姐這一招太險了,要是戰銘列一句話否了她,在場的人這些隻會落井下石,她的下場隻會更慘。
眉姐也緊張得要死,額角的青筋都微微跳動。
戰銘列目光深沉幽遂,鴉雀無聲的走廊裏,隻有眾人的呼吸聲和我驚懼的心跳聲。
“是你們。”良久,他緩緩開口,“這次又惹了什麽麻煩?”
我心裏緊繃的弦“嗒”的一鬆,像打了一場大仗,冷汗都從背後滲了出來。
眉姐聲音都在發顫,“戰廳長,我有朋友今天被抓了進來,什麽都沒有幹,就是在酒店裏約個會,結果被抓進來了,我來保釋她們,該交的錢我們交,還請您明察。”
“是這樣嗎?”戰銘列問身邊的男人。
男人吱唔了一下,說情況還沒有查清楚,人不少,目前都在做筆錄。
眉姐立即上前一步說道:“戰廳長,不是我們不相信誰,我們都是弱女子,敢不聽誰的不信誰的?隻不過……有些事情我也沒有辦法,您看看我的臉,剛說了幾句就被人打成這樣,我那些朋友說不定更受苦,我們犯法的不做,犯歹的不吃,為什麽非得揪住我們不放呢……”
她越說越可憐,還流了眼淚,戰銘列依舊麵無表情,目光越過她看向我,眉眼間冷漠濃淡變幻不清。
我真的有些……尷尬,上次他誤會我和眉姐是拉拉,現在我們倆又唱這麽一出,他心裏對我的印象一定差到極點。
但事已至此,我也無法解釋,隻好上前一步說道:“列總,我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想著您能明察秋毫,把事情弄清楚,是我們的錯,我們改,也認罰,但是不是我們的錯,任誰也別想強加到我們身上。我們雖然是弱女子,但也不能隨意被冤枉,被揉捏。”
列總,這個稱呼在長州比較常見,在洛城除了一些熟識的人很少有人叫,我用一個稱呼,讓這些人重新審視我們和戰銘列的關係,把他綁上我們的戰車。
他眉梢微微一揚,眼底閃過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他慢慢理著袖子,修長的手指映著黑色衣袖,沉肅有力,無形的壓力逼上我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