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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不用你教我

  這幾個男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善茬,還喝得醉醺醺的,簡直就沒法說理。


  我心裏暗叫不好,不想惹什麽麻煩,轉身快步就走。


  為首的男人是個小平頭,額頭右邊還有一道傷疤,光禿禿的一條兒沒長頭發,他一見我走,臉色頓時沉了,“站住。”


  我才不會聽他的,隻想走得更快,他火氣更大,借著酒勁兒緊跑了幾步就來抓我,我一閃身躲開,他嘴裏罵了一聲,手一撈抓住了我的裙擺。


  “你放開!”我大聲說道。


  他哼一聲,手掌順勢在我腿上一摸,“你還挺橫,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看著他眯著眼睛冒著酒氣奔我過來,我想也沒想,抬手甩了他一個耳光。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打他,一時愣住,我趁機一推開,裙擺從他手裏滑出來,我調頭就跑。


  他回過神,其它的人也圍過來,他氣得大叫了一聲,“臭婊子,你他媽給我站住!”


  別的人也跟著起哄,呼啦啦一大群跟上來。


  我心裏叫苦,最近真是流年不利,事事兒都不順。


  我第一次來這裏,道路不熟,心裏又慌,根本找不到來時的那個房間,不管了,我拐了個彎然後推開最近一個包間轉身鑽了進去把門反鎖上,仔細聽著外麵的動靜。


  這房間隔音還挺不錯,外麵的聲音基本上聽不見,我心頭狂跳,不知道能不能躲得過去。


  平靜了一下才覺出這個房間的燈是亮著的,難道有人?


  我回過頭,和幾道目光撞在一起。


  沙發上坐著兩個人,穿著唐裝的男人大約五十多歲,中等身材,微胖,他的眼角下垂,是典型的三角眼,嘴唇很厚,是深紫色,右嘴角還有一條傷疤。


  我立即認出他是誰,暗自抽了一口氣。


  長州的黃五。


  坐在他對麵的人麵容沉靜,眼神中的一絲詫異飛快閃過,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他,頭腦頓時一空。


  楚江開衝我招招手,說道:“過來。”


  我抿抿嘴唇,猶豫了一下挪著步子過去,黃五的目光陰冷,在我身上轉了一圈兒又不著痕跡的看向楚江開,“你認識她?”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上次我和眉姐在明月閣跟黃五碰麵,偷拍歐陽逸的老婆被抓包,我撒了個彌天大謊,說自己歐陽逸的小姨子,當時不知道他信沒有,後來楚江開帶著新歡進來,他也就放了我和眉姐。


  這件事兒我是不可能忘,我隻是不知道,黃五見女人無數,如同過江之鯽一樣,他會不會記得我。


  當時的楚江開可是表現得不認識我的。


  楚江開點了點頭,說道:“認識,她是我的人。”


  小腿都在慌得發抖,但不及聽到這話時心尖抖得厲害,他不知道我已經下定決心離開他,在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心裏承受著多麽大的衝擊。


  黃五吸了一口雪茄,深紫色的嘴唇微微用力,嘴角往下垂,那道傷疤也隨著輕輕抖動,凶相微露。


  “哦?是嗎?”黃五吐了一口煙霧,迷離的薄霧遮住他陰森的臉,“我記得上次和你們見麵的時候,你還不認識她,她說她是歐陽逸的小姨子。”


  他的話在我耳朵裏一炸,冒出無數的火星,他記得?!他居然記得!


  黃五的目光透過霧氣向我射來,“我黃五別的本事沒有,雖然說年紀大了,但是這記人的本事還是有一些的,不說過目不忘,也差不了多少。”


  楚江開臉色絲毫不改,他握住我的手,輕聲說道:“這麽涼?不是讓你來的時候加件衣服嗎?”


  我抿著嘴唇不知怎麽回答,他側首對黃五說道:“五爺好記性,佩服。我就是那次認識她的,覺得她還不錯,難得您還記得她。”


  黃五的目光幽深又冰涼,深紫的嘴唇輕啟,吐出兩個字,“當然。”


  楚江開一笑,摩挲把玩著我的手指,說道:“五爺記得你,還不跟五爺打個招呼。”


  我勉強笑了笑,正要說話,包間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幾個人罵罵咧咧的走了進來,我轉頭看過去,為首的那個人正是剛才在洗手間外麵對我動手動手的小平頭。


  小平頭也看到我,眼睛立即冒火,一邊擼袖子一邊說道:“他媽的,你還敢跑,給老子過來!”


  站在楚江開身邊的圖海立即走過去,冷聲說道:“二毛,你鬧什麽?”


  小平頭一見是圖海,臉色變了變,語氣仍舊有些不順,“原來是圖爺,沒您的事兒,我是來找那個婊子的,她他媽居然敢找我!你看看她給我的!”


  他伸過臉,上麵赫然一個巴掌印,還有兩條血道子,我剛才慌亂用的力道肯定特別大。


  圖海淡淡說道:“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出去。今天的事兒就算是了了。”


  “了了?”小平頭眼珠子一瞪,收回別過的臉,“圖爺,這事兒太簡單了吧?這也不是您的場子,維護一個婊子,這是幹什麽?我二毛的臉麵再不值錢,也不能這麽踩吧?”


  圖海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他的語氣明顯冷了幾分,“二毛,我說事兒了了,是為你好,喝了二兩貓尿,別不知道自己吃幾碗幹飯,這是不是我的場子跟你沒關係。裏麵的人也不是你能碰的,懂嗎?”


  圖海還有一絲耐心在這裏和這個家夥磨嘰,無非就是因為裏麵有楚江開和黃五,他的手腕和脾氣我是知道的,要是在平時,小平頭這種貨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今天也是小平頭喝多了,平時的時候估計他也不敢。


  小平頭的臉上有些掛不住,酒也醒了幾分,正在猶豫,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適時找了個台階,咬咬後槽牙接了電話。


  話還沒說,他的臉色一白,包間裏的燈光掃過,他眼中浮現驚恐和懼意。


  “是,是,深哥您放心,我明白,”他小聲的說,連連賠著不是,雖然聲音小,但現在包間裏寂靜無聲,他說的每個字都聽得無比清晰,“不敢,不敢,要是知道那是您的馬子……不是,是您的女人,我死也不敢——”


  他說沒說完,大概那邊已經掛斷了,他錯愕又懊惱的看了看手機屏幕,無奈的歎了口氣,揮揮手帶人出去了。


  包間裏詭異的安靜,冷汗無聲濕透了我的衣服,沾在身上冰涼。


  黃五彈了彈煙灰,透明的水裏煙灰缸裏紅光微閃,他似笑非笑,“江開,她到底什麽來曆,查清楚了嗎?那個花魁……你可別忘了教訓。”


  花魁?他指的就是那個新歡嗎?


  楚江開手指聽到小平頭提到“深哥”的時候就僵了僵,雖然輕微,但我仍舊感覺到了,他指尖的寒意,順著我掌心的紋路直通血脈。


  我腦子裏轟隆隆的,像跑過無數匹馬,完全不能思考,有些口幹舌燥。


  楚江開沉默了一會兒,低著頭看著我的掌心,睫毛遮住他陰沉冷咧的眼眸,淡淡說道:“五爺放心。”


  黃五用力的一擰眉,陰冷的表情裂開一條縫,眼睛裏狠厲收了收,“江開,你應該知道,那個花魁雖然是從青雲樓出去的,但拍賣的那天,我並不在。再說,現在的青雲樓,已經……”


  黃五一口一個“江開”,上次的時候他還叫“楚總”,這稱呼上的改變,也說明他們之前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越。


  倆人難道是達成了什麽協議?黃五不是在長州嗎?大老遠的跑到洛城來幹什麽?

  他提到青雲樓,話到關鍵的時候又咽了下去,下垂的眼皮撩起,刀子似的目光在我身上割過,我立即會意,低聲說道:“我去一下洗手間。”


  楚江開鬆開我的手,看了一眼圖海,圖海站在門口說道:“白小姐,請跟我來。”


  我無奈,但也不敢不聽,隻好跟著圖海退了出去。


  剛走到走廊,圖海反手關上門,不陰不陽的說道:“沒有想到,白小姐如此神通廣大。”


  我的耐性早就消磨光了,本來一個人搬出來就一肚子火氣和不甘,想來這裏散散心,居然又碰上小平頭,對著楚江開我不敢造次,對圖海我還不敢嗎?!


  我冷笑一聲,說道:“你想說什麽?”


  圖海盯住我,回走廊上昏暗的燈光交錯,照不亮他的眼底,他眼中的探究分明,絲毫沒有顯示。


  “我倒是不知道,白小姐什麽時候成了穆林深的女人。”


  他挨著小平頭最近,手機裏的對話也聽得最清楚,他現在質問我,無非就是懷疑我闖進去的動機,以為我是想窺視什麽吧。


  我向他走近一步,他不動聲音的看著我,沒有絲毫的躲閃,“圖海,你在懷疑我?”


  圖海波瀾不驚,“一切對楚總不利的,有可能造成傷害的,我都會懷疑,不隻白小姐。”


  “北知蘭呢?”我脫口而出,帶著濃厚的怨氣和火氣,“你在她麵前是什麽樣的,畢恭畢敬嗎?和麵對楚江開的時候一樣?”


  圖海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詫異,大概沒有想到我會提到北知蘭,“北小姐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我再一步逼近,“不都是女人嗎?還是因為她出身高貴,帶著北家名號印記,一出生就把我比到塵埃裏?我是婊子,沒出身沒背景,隻會在男人身上承歡放浪,是嗎?”


  圖海悶不作聲,巍然不動的身子終於往後小退了一步,身側的手指微微握拳。


  “所以,你從來就不把我放在眼中,對北知蘭卻不敢得罪,”我越來越激動,聲音在胸腔裏低吼,忍不住微微顫抖,“可是圖海,我受夠了,不隻是對你,還有對他也是,我再賤,再卑微,也首先是個人,是個女人,我他媽是活的!我的心不會疼嗎?血是冷的嗎?我一腔真心你們個個都是真心,真就看不出來嗎?玩不過我不玩了行不行?”


  圖海沉肅無波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他看著我說問道:“白小姐……什麽意思?”


  我冷笑,低聲說道:“你轉身回包間,我轉身離開,我們從此不再相見。”


  圖海的眼底翻起一股浪,洶湧之後又歸於沉寂,“白小姐,有些事情並非你看到的……”


  “我不隻是信我自己的眼睛,”我別開頭不看他,“歡場多年,我早就不信自己的眼睛了。這一點,不用你教我。”


  我話說完轉身就走,圖海一個箭步衝上來,擋住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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