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死對頭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離開這裏,甚至前幾十個小時,還在費盡心思想要留下。
昨天圖海剛剛把這裏的房本給我。
這些美好多麽真實,真實的我以為,我真的能留下,成為楚夫人。
小院子安靜,午後的陽光如金,灑了滿院,看起來一片暖意,那株花還在怒放,顏色豔麗妖嬈,一切都美好。
隻是,不屬於我。
我回身提著包離開,打車去找眉姐。
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願賭服輸,在最後一場豪賭裏,我輸得最徹底。
見到眉姐的時候她已經吃得差不多了,見到我來了,讓服務生重新上了一份。
我慢慢安靜的吃,不聲不響,眉姐在我對麵打量著我,皺眉說道:“你怎麽了?”
“哦,”我抬起頭,“有件事情要請你幫忙。”
“你說,”眉姐盯著我說道,“借錢?”
“不是,”我搖頭,“我自己有錢。”
眉姐抽出一支細長的煙點上,吸了一口夾在手指間,“你別跟我說想去我那住。”
我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說道:“不會,知道你們感情剛恢複不久,我沒有那麽不開眼,我隻是想,你認識的人多,能不能給我找個房子住,不用很大,幹淨安靜就行。”
眉姐眉頭微微一擰,紅唇間溢出一縷薄霧,“我還真猜對了,你這是……”
她後麵沒說,大概是怕傷我的心,讓我沒臉。
我笑了笑,“不是,我要找地方住,但不是被趕出來的,是我自己要走的。”
眉姐一怔,隨後把煙狠狠往桌子上一按,把桌布燙了一個洞,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一把,“你是不是有病啊?發燒燒傻了?眼看著就要轉正了,你抽的哪門子瘋,撒嬌使性子也不是這麽個使法,時機也不對啊,這些還用我教你?”
我低頭喝了兩口粥,沒有說話,眉姐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現在顧雯出了那種事,抖落開了楚江開肯定不能要她,這種時候,多少女人跟狼一樣等著往上撲補空,你倒好,自己讓出來了,你怎麽想的?”
我把粥碗一推,垂眼看著自己的手,摩挲著手心裏的掌紋,記得剛到海城那會兒,曾經遇到一個看手相的,說什麽我的手相很少見,又富貴又危險,很矛盾的那種。
我當時哈哈大笑,這還用說嗎,富貴險中求,難不成等著天上掉餡餅?
“我問你話呢,”眉姐煩躁的捅了我一下。
我喉嚨艱澀,深吸一口氣看著她咧嘴笑了笑,“眉姐,他早就離婚了,我跟他的時候,他就和顧雯離婚了。”
眉姐怔住,臉色瞬間一變。
她人精似的,當然明白我的意思,她沒有追問,也沒有讓我太難堪,把那支按滅的煙又重新點上,慢慢吸完說道:“中介都不靠譜,還是從圈兒裏找吧,空房子好找,品質也行。”
我點頭聽她的,她打了圈兒電話,很快幫我找到一處。
她開車帶我過去,我想起蘭姐,問她知道不知道蘭姐的消息,她眉眼間浮現冷色,冷笑一聲說道:“她?現在在閻王爺那呢,前幾天屍首被警察拉走了,警察還拿了她的照片到夜場裏去問過,據說沒有人去認屍,她多少年不回老家了,也沒有人知道她的真實姓名,圈裏的人躲這種事還來不及,怎麽會認屍。”
眉姐說得對,這一行其實禁忌挺多的,那些做生意的老板大都骨子裏都迷信,做生意越大,錢越多,也就越謹慎,風水啊,運氣啊,這類的東西都挺信的,有的還專門養著大師,事事都聽大師的。
要是哪個小姐被傳出運氣不好的名聲,克金主的名聲,那這一行的路也算是走到頭了,沒有願意冒這種險,別說和命案扯上關係,就算是掃黃被關兩天也得緩好一陣子才能再出來開工。
眉姐之前就說過,她手下有個姑娘,運氣特別不好,剛跟一個金主達成協議,金主答應第二天就派車來接她走,結果她當天晚上就出去嗨,恰巧趕上突擊檢查,人直接被帶走了,其實她什麽也沒有幹,就是喝杯酒跳了會兒舞,但她那金主也黃了,連麵兒也沒露,更別提撈她了。
更巧的是,那個金主沒出一個星期就被查出受賄,也不知道是誰傳了出去,就有人說是那姑娘克的,結果那姑娘一直就被晾著,別人一聽是她,連麵兒都不見就拒絕了,久而久之,這名聲越傳越廣,更沒有人包她了。
一直到她二十七,她直接退出不幹了。
到了找到的房子那兒,我不禁抽了口氣,我也算是見識過不少豪宅,但這一處算得上是豪中豪了,我驚訝倒不是由於這房子豪,主要是沒有必要住這種地方,我就一個人而已。
眉姐扶著方向盤,看到車窗外的房子,也瞪大了眼睛罵道:“我靠,這是怎麽回事兒?剛才打電話明明說是個小院啊。”
我看著人家的院牆,這叫……小院?這叫莊園好吧?
“我打個電話問問,”眉姐一邊摸手機一邊說道:“阿娟沒有這種實力吧,她的金主也沒有這種實力,是不是我聽錯了,找錯地方了?”
阿娟?我是知道的,據說這姑娘的老家是特別偏遠的山村,進村得倒十八趟車,坐拖拉機,最後坐牛車的那種,她剛來的時候皮膚特別黑,又粗,但勝在五官清秀,眉姐培養了她一年,才讓她脫胎換骨一樣,但模樣外表可以換,內在換不了,她識字不多,說話幾句就露怯。
說實話,花瓶也不是那麽好當的,特別是我們這種,出席各種場合的機會多,是金主的臉麵,幾句話就冒傻氣,讓金主也沒有麵子。
所以她一度挺難找到金主,要說她能傍上有這種實力住得起這種房子的,我也不太信。
電話打通,眉姐按了免提,一邊開車想調頭一邊問阿娟是不是地址報錯了,阿娟問她是不是到了,又把地址重複了一次。
眉姐停下車,仔細看了看車窗外,又和我對視了一步,沒錯就是這兒。
阿娟突然有些吱唔,讓我們等一會兒,很快有人來接,說罷,她就掛斷了電話。
眉姐一頭霧水,我也莫名其妙,但我們都感覺,似乎有些不太對。
眉姐當即立斷說要走,忽然那座莊園的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一個身姿曼妙的女人來。
她穿著一條緊身裙,是一個最近這兩年新火起來的一個意大利牌子,幾個一線女星都在時裝周上穿過,戴著整套的鑽石首飾,更稀奇的是,竟然是整套的粉鑽。
一枚粉鑽的吊墜價格都非常可觀,更另提整套的了。
看到這個女人,眉姐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冷笑了一聲,低聲說道:“原來是她。”
我仔細看著,覺得這個女人有些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眉姐給我提了個醒,“你忘了?秦音音。”
我恍然大悟,也難怪眉姐沒有想到,我想眉姐這幾年最不想見的人,就是秦音音了。
早期眉姐混夜場的時候,秦音音之前是眉姐手下最得力的姑娘,紅得發紫,一個月就出九次台,一次比一次貴一萬,但就算這樣,也得提前排,從她例假倒數兩天開始就有人等著,她那會兒和眉姐關係特別好,眉姐也是真照顧她,她嘴甜也會來事,經常人前人後說,眉姐就是她的再生父母,她寧可死也不會背叛眉姐,眉姐指東她絕不上西。
但是後來證明,人哪,同風雨容易,共富貴太難了,她紅了一年多之後,心野了,不想再做小姐,眉姐也知道早晚有這麽一天,就跟她商量好,做滿兩年,就給她找金主,她也滿嘴同意,還拍著胸口啪啪響,表了決心。
結果沒出半個月,她不但自己找了金主,還是撬了眉姐跟了三年多的金主,這下可把眉姐氣慘了,兩個人也就此決裂。
秦音音笑吟吟的走過來,她似乎豐滿圓潤了一點,皮膚保養得特別好,妝化得一絲不苟,精致的挑不出一點錯,她走到車前,嘴裏“喲”了一聲,說道:“這不是眉姐嗎?怎麽到這裏來了?”
眉姐靜靜看著她裝逼,放下車窗“嘖”了一聲,說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你啊。怎麽著,鳥槍換炮了?你這是在床上挨了多少操,裝了多少高潮才換到這裏來的?怎麽,肚子爭氣了?下崽了?”
秦音音的臉色一白,被眉姐一句紮中了痛處,她現在的金主據說是個局長,禿頭大肚子的標配,跟原配結婚好多年,隻有一個女兒,秦音音心裏不甘,又動了歪心思,找人請了個台灣大夫,說是有祖傳的求子秘方,她花了大價錢買了,接連吃了三個月,不但自己吃,也偷偷把藥放到局長的飲食裏,結果,樂子大了。
那局長本來就是歲數大了,那方麵兒不行,被她這麽一下藥,直接差點廢了,嚇得她也不敢承認自己幹過這事,局長查了好久,也沒有查出個所以然了,但她依舊沒有死心,據說一直在試各種求子的法子。
秦音音勉強擠出一絲笑,抬手掠了一下頭發,她的指甲和鑽石戒指齊齊放光,閃瞎人的眼睛。
“秦音音,”眉姐看著她的樣子,不由得發笑,“你還真是作得一手好死。”
“怎麽?”秦音音眉開眼笑,翻手看著細長的手指,炫耀道:“羨慕啊,你現在這把年紀,很久沒見過這種好東西了吧?”
這話可真毒,跟淬了毒的刀子似的,女人最忌諱別人提年紀,我們這行業尤其,基本上都是不過生日的,恨不能忘記自己的歲數,看到年輕小姑娘一茬一茬的往裏拱的那種憂慮,不在圈裏真體會不了。
眉姐不急也不惱,眼睛微微眯起來,長長歎了一口氣說道:“秦音音啊,你金主是什麽級別?”
“怎麽?”秦音音笑得歡快,“什麽級別這點東西也是買得起的,給我他什麽都舍得。”
“嗯,”眉姐點頭,語氣譏諷的說道:“對,沒錯,你毀他也舍得,就他那種級別,一個月掙多少錢,不吃不喝不拉這種東西他多少年才能買得起?這種東西輕而易舉給了二奶,你的本事真是見漲。”
秦音音的臉一白,手頓時放下,僵硬著放在身後,“我告訴你,你別使壞!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肚子裏打的什麽主意,告訴你,我現在早不是過去的秦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