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迷霧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
自從我踏入長州,就像是一直在做夢。
好的,壞的,包括今天晚上這一場驚心動魄。
直到第二天醒來,楚江開已經離開,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又會突然回來找我。
這裏就有我自己,也沒有保姆,他在床頭上留了字條,字寫得很好看,短短幾行。
我看著紙條走到廚房,簡直太驚訝,電鈕煲上的燈亮著,淡淡的粥香從裏麵飄出來,滿廚房都是。
他居然……會煮粥?
我捏了一把自己大腿,嘶,挺疼,看來我是真醒了。
驚訝歸驚訝,說不高興也是假的,但我也沒有那麽容易就被弄得暈頭轉身,搞清楚究竟發生了會,不再被動,才是當務之急。
那個私家偵探,是不能再找了,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他和沈小蝶接觸過,想想就覺得後背冒涼氣。
我想給眉姐打個電話,找了半天手機沒有找到才想起來已經又報廢了,還得再買。
琢磨著先去買部手機,不然什麽也做不了,剛一開門,看到圖海正要抬手敲門,彼此相對都愣了一下。
他手裏拿著一個包裝袋,上麵畫著一部手機,我指了指問是不是送我的。
他點點頭,我讓他進來,他遞給我說道:“楚總一早讓我去買的,和白小姐原來那部一樣,你可以試一下,有什麽問題再找我。”
我接過袋子,他問我還有沒別的事,我說當然有。
圖海站著沒動,他的左手還打著繃帶,看樣子傷得有點重,我問他是誰傷的他,他垂著眼睛說道:“我辦事不利,應該的。”
我一愣,一時沒有明白什麽意思,腦子轉了幾秒鍾回過神,詫異的說道:“你……自己弄的?”
他麵無表情,說道:“這是規矩。”
我噎了一下,張張嘴不知道說什麽。
圖海問道:“白小姐是不是想問,歐陽逸的事情。”
“有眉目了嗎?”我問。
圖海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並沒有,查到的隻是表麵上的事情,就像是名片介紹,沒有發現什麽別的不同。”
我愣了愣,這一點的確出乎我的意料。
圖海是楚江開的得力助手,心腹大將,要是想調查什麽人什麽事,任何一家私家偵探都得靠邊站,關於歐陽逸,從圖海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來,讓我難免心驚。
因為,歐陽逸的過去我知道,但圖海為什麽查不出?
他沒有道理為這事對我撒謊,這是可以肯定的,那麽……是誰把歐陽逸的過去抹掉了?
“白小姐,這個人我會繼續查的,你也多加小心,現在……”他頓了頓,似乎在琢磨用什麽詞,“外麵不太太平,你還是在這裏安心住下,有什麽需要直接跟我說,楚總也說會盡力經常過來。”
這個我知道,楚江開在紙條上寫了,我深吸一口氣,看著他受傷的手臂說道:“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能說嗎?”
圖海臉上平靜的沒有表情,眼底的狠厲一閃而過,“白小姐,其實昨天晚上,楚總讓我去接你就是想讓我帶你來這裏,並不是讓我送你出洛城。隻不過當時的情況……”
我震驚的瞪大眼睛看著他,歡喜猶如浪潮,拍著我的心,“你的意思是,他是相信我的?他……”
圖海緊抿了嘴唇,相比我的激動,他冷靜得令人發指。
“白小姐,我言盡於此,你還有什麽不清楚的,晚些時候楚總自會對你說,”他說完往外走,走到門口又停下,“我隻有一句,白小姐,盡量不要出去。”
他關上門走了,剩下我獨自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心在胸膛裏翻滾,歡喜驚訝和太多的疑惑,都撲天蓋地的籠罩住我。
我努力讓自己鎮定,不管怎麽說,重新回到他身邊,他願意相信我,這就是最大的意外之喜。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顧雯這筆帳,我是遲早要算的。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手輕輕的撫上,她現在有免死金牌在身,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錯,楚江開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也會原諒她的吧?
我呢……我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豁出命去拚,什麽時候……才能像她一樣,揣一塊金疙瘩?
楚江開會同意嗎?
我打了個激淩,把這個瘋狂的念頭壓下去。
既然圖海說了讓我盡量不要出去,我出去也沒有什麽事情要做,幹脆也就不想出門了,把手機弄好,還是要和眉姐聯係一下。
她那邊響了很久才接起,聲音壓得極低,我問她是不是在忙,忙的話就回頭再打。
她說是,她現在帶著幾個姑娘在一家新開的場子裏,是之前的姐妹兒給她打的電話,這場子裏來了重要人物,有油水可撈。
我不禁納悶,新開的場子?說實話洛城有夜宴和銅雀台在那兒戳著,我還真想不出有什麽新場子能在這裏生存紮根,還來了重要人物,是誰這麽大的臉?
我問眉姐知道不知道幕後的老板是誰,她說暫時還不知道,剛到不久,人都還沒有見著。
既然這樣,我也不好打擾她,說了方便的時候再聯係,就掛斷電話。
這陣子受驚不小,接二連三的出事,我索性就好好休息,收拾自己,從裏到通通保養了一遍,然後就開始睡美容覺,一連三天的時間過去,除了圖海來過兩次之外,楚江開並沒有露麵。
我問圖海什麽,他一概不答,隻說讓我耐心的等,等什麽?我根本不知道。
到了晚上,小區裏的燈陸續亮起來,萬家燈火,從玻璃窗裏望出去,溫馨一片,我抵著窗子,放空腦袋,看著飄搖的燭光發愣。
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我急忙跑過去點開看,是一條短信息,是楚江開發來的。
我欣喜的點開看,他說讓我今天晚上九點,到三號碼頭找他,到時候會有人接應我。
三號碼頭?洛城不同於長州,隻有一麵臨海,但那一片很大,為了好區分,就分成了三塊,分別是按順序排開。
這個三號碼頭是最亂的,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讓我去那裏?
有了上次被騙去山莊的教訓,我也沒有輕易相信,猶豫了一下還是回了個電話給他。
電話響了一會兒接通,我“喂”了一聲,那邊有呼呼的海風聲,還有楚江開隱約和別人說話的聲音,我等了幾秒鍾,他始終沒有回答我,隨後掛了電話。
大概是真的在忙,不管怎麽說,聽到他的聲音我也就安心了。
現在回想起來,上次被騙去山莊,肯定也是顧雯幹的,隻可惜那時候我還沒有被她的外表蒙在鼓裏,沒有怎麽懷疑她。
距離九點還有一個小時,從這裏到碼頭也得半個多小時,我沒有耽擱,急忙換了衣服下樓打車。
出租車開得挺快,到了三號碼頭還差十幾分鍾才九點,海風迎麵吹來,空氣中帶著鹹味兒,海浪聲由遠及近,響成一片,海麵上船隻隨浪起起伏伏。
我看看四周,這個時間來往的人不多,路燈壞了不少,光線不怎麽亮,說實話這麽晚我自己來這兒還是有點害怕的。
正準備給圖海打個電話,問他誰來接應我,遠處迎麵來了一輛車,車燈明亮,晃得我睜不開眼,有人從車上跳下來,衝我喊道:“是白小姐嗎?”
我說是,問他們是什麽人,那人說是楚總派來接應的,楚總有重要客人,抽不開身。
車上除了司機,副駕駛上有一個男人,他像是睡著了,縮在座椅上,臉上蓋著鴨舌帽,剛才叫我的男人三十來歲,留著光頭,和我一起坐在了後麵。
我上了車,誰也不說話,車子呼嘯著往前走,車燈的光柱像兩條銀蛇,鑽入黑夜,車開得不太穩,有點顛,我皺眉從車鏡裏看了一眼司機,他胡子拉茬的,嘴裏叨著個煙屁股,眉頭皺著,擰得跟麻花一樣。
他看著前麵,目光有點凶,我不動聲色的移開視線,無意中一掠,看到和我一起坐在後麵的男人擼了一下袖子,露出手臂上一小片紋身。
紋身?我忽然想起,楚江開曾經對圖海說過,對手下的人要嚴加管束,他們做夜店以及掙一些灰色地帶的錢不假,但是有的事情不能碰,別讓那些手下一副流裏流氣的樣子。
圖海當時還笑著說,咱們的手下是最正經的流氓了。
說這話的時候在客廳,我在一旁煮茶,所以印象深刻。
我心裏有些不安,表麵裝作鎮定無事的問道:“今天來了什麽貴客?楚總要陪到什麽時候?”
男人說道:“啊,是從外地來的,我也不認識。楚總……什麽時候沒說。”
“圖哥呢?”我問。
男人笑了笑,“圖哥也跟著,抽不出空來。”
聽到這話,我的手立即無聲握緊。
圖海的那些手下,從來都是叫他“海爺”,沒有人叫“圖哥”。
這些人,究竟是什麽人?
冷汗無聲滲出來,心在狂跳,我看著車窗外匆匆掠過的路燈燈杆,否定了跳車的可能。
我悄悄把手伸進包裏,摸到手機,但上麵光溜溜的一片,我不看屏幕根本摸不出來。
這時迎麵好像飛來了一隻海鳥兒,車燈一晃,司機嚇了一跳,急忙一打方向盤,我們在後麵猛烈的一晃。
我的肩膀撞到門到,骨頭都在疼,但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我顧不得疼,低頭彎腰看著包裏的手機,手指迅速按向屏幕。
我本來想給楚江開打,但又想起那個騙我的短信,他的手機,現在到底在誰的手裏?
“白小姐,你沒事吧?”身邊的男人伸手扶我的肩膀。
我急得冒汗,微微抬身,然後假裝受到了驚嚇,大叫一聲。
“啊!鬼啊……”
男人也嚇了一跳,手又縮了回去,我另一隻手一指車窗外,“有鬼影!”
他轉頭去看,我迅速撥下一串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