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等著你

  我僵硬著轉回身,看著車裏的穆林深,他放下車窗,似笑非笑。


  “還有什麽吩咐嗎?”


  穆林深的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一個轉兒,這目光讓我感覺不太自在,總感覺他的眼珠子像粘在身上似的。


  “沒什麽,”他最終說道:“就是叫你一聲。”


  有病吧……我在心裏狠狠翻了個白眼,他是故意整我的,一定是。


  我扯出一絲鬼笑,也故意惡心了他一下,轉身又往酒店跑。


  楚江開果然沒有回來,我翻出手機看了看,也沒有信息。


  音訊全無。


  緊繃的全身立即就軟了,我踢掉鞋子,扔了包,一邊往浴室走一邊脫衣服,直到把自己脫個幹淨,一絲不掛,站在熱水流下忍了許久的眼淚才奔湧出來。


  身上的氣息都衝刷幹淨,眼淚也流得差不多,我裹了浴巾往外走,看著滿地的衣服也不想收拾,但是亂七八糟的又影響我的心情,真是矛盾。


  事實上人心裏要是不痛快,怎麽都是不痛快。


  我把內衣什麽的扔到垃圾桶,收了袋子放到門角,等客房服務來的時候讓她收走,旗袍收起來掛到衣架,這衣服我可舍不得扔,還是送去幹洗一下。


  手指剛離開旗袍,我忽然一個激淩,又把衣服翻過來重新找了一遍,還是沒有。


  藍色水晶的胸針呢?什麽時候不見的?


  我忽然想起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穆林深似笑非笑的表情,難道說……


  仔細回想了一下,也許,可能是,我在車上東躲西藏的時候,不小心掉了?

  但這一切都隻是可能,沒有確切的答案,我坐立不安,一晚上沒有睡好,迷迷糊糊睡著,又突然驚醒,穆林深真是一個魔,變得花樣折磨我。


  淩晨四點的時候我再次驚醒,夢到無數張臉,還有穆林深陰冷的笑,楚江開鐵著臉問我胸針去哪裏了,戰銘列拿槍頂著我的腦門,問我知道不知道吳川的下落,是不是和他做過什麽交易。


  冷汗出了全身,我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陽台上的窗簾飄動,像起伏的浪,浪裏深處站著一個人影。


  我嚇得叫了一聲,問是誰。


  楚江開回過頭,掐滅手裏的煙,把窗戶關好,走到床邊問我怎麽了。


  我以為是夢,怔怔的看了他半晌,他輕笑,摸了摸我的額頭,問我是不是傻了。


  不是夢,是真的,他回來了!


  我伸手用力的抱住他,嘴唇胡亂的吻他,我像吃了藥一樣,不管不顧,隻想擁有他。


  他愣了一會兒,伸手扣住我的後腦,用力扳開我的臉,鼻尖對著我的,喘著氣說道:“幹什麽?突然像發了情一樣。”


  我脖子一挺,吻上他的嘴唇,唇齒間的煙草香像毒,讓我無法自控,我含糊的說想他了。


  他悶笑,雙手抓住我的屁股,穩穩托住,問我怎麽想。


  我咬著他的耳垂,呼吸滾燙又迷離,“要我。”


  他的肌肉緊繃,把我往上托了托,頭埋進我的胸口,舌尖掃過,我忍不住顫栗出聲。


  我想我是瘋了,我渴望擁有他,不想放開他,極盡可能的引誘他,讓他也為我瘋狂。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快中午的時候,他還在睡著,就在我身邊,呼吸深沉,麵容幹淨,長長的睫毛黑又濃。


  我滿心都是溫柔,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真好啊……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看夠了沒有?”他閉著眼睛問。


  我的臉一紅,他睜開眼睛看著我嬌羞的模樣,眼底的情緒翻湧,啞著嗓子說道:“怎麽?剛醒又發騷,又想來勾引老子?”


  我裹緊身上的被子,連連搖頭說不敢,都快散架了。


  他不說也不笑,眼底幽深,我忽然有些緊張,不知道他怎麽了。


  “為什麽不走?”他突然問道。


  一句沒頭沒腦的問話,我卻瞬間明白了。


  我眨巴著眼睛看著他,咬了咬嘴唇,額頭蹭了蹭他的下巴,有點渣,“我不想離開你。”


  頓了頓,我又補充了一句,“永遠不想。”


  他微眯了眼睛,問道:“要是這次,我折進去呢?會有什麽後果你知道嗎?”


  我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急聲說道:“不管什麽後果,我都不會離開,你給我的錢我沒有亂花,都存著,大不了都散出去也要救你,豁出命也行,就算是……救不出,我也為你守著,等著你。”


  我是真心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心在腔子裏怦怦的跳,不為取悅他,不為他的錢。


  楚江開盯了我半晌,伸手用力捏了捏我的臉,力道很大,我的臉在他手裏變了形狀。


  “真醜。”他說完,用力把我摟進懷裏,我緊緊貼著他的身子,滾燙。


  緊擁了好一會兒,我感覺自己快會悶死了,實在忍不住了,扭了扭身子,他咬悶笑了幾聲,“好了,別騷了,快起床,吃過午飯帶你去參加個小展會。”


  又是展會,一聽到這兩個字,我就想起歐陽逸,覺得有些惡心。


  “我不要去再看什麽攝影展,”我嘟著嘴說道:“沒有那種藝術細胞,還不如睡會覺。”


  楚江開又氣又樂,“不是攝影展,類似小型的拍賣會,去了看看有沒有什麽喜歡的,買下來給你,算是對你的補償。”


  我心裏一刺,知道他是好心沒有惡意,但是我刻意忘記了他和北知蘭的事情,他一說“補償”,我立即又想了起來。


  但我不敢表露,現在是什麽情況還不清楚,我不能太大意。


  起床洗了澡,細心妝扮,既然是拍賣會,去的一定都是達官顯貴,那就不能太寒酸,怎麽也得戴幾件首飾。


  我找出帶來的那些,挑了一套紅寶石的,但沒有戴全套那麽誇張,隻戴了頭上的發卡和耳環,不至於俗氣也不會讓人小看。


  楚江開換了一套銀色的西裝,一般人穿這種顏色會顯胖,但是他卻不會,反而襯得皮膚更細膩光潔,人看上去更清爽,我挑了條深紅色的領帶給他係上,鏡子裏的兩個人相對而立,無論從哪方麵看,都是特別般配的一對。


  他低頭吻了吻我的額頭,格外溫柔,我沉浸在這一刻的美好裏,忽然聽到他說道:“你的藍水晶胸針呢?那個也很好看。”


  我的手指微不可察的一僵,垂著眼睛為他撫平領口,說道:“嗯,戴了紅寶石嘛,就不好再戴藍色胸針了,不然別會以為我沒有見過世麵,像個花孔雀。”


  他哧笑一聲,捏了捏我的鼻子,“你難道不是花孔雀嗎?整天翹著花尾巴,幹什麽呢?”


  我紅了臉低下頭,他揉了揉我的頭發,說道:“那枚胸針很有意義,你要小心保管。”


  “好,”我點點頭,心裏越發不安,看來想裝傻是不行了,得找機會問問穆林深,他有沒有見到。


  展會在一間五星級酒店的會廳,去了先吃午餐,之後再開始,這種展會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無非就是一些官商相交結識建立關係的手段,你情我願,拿幾件東西出來,拍個高價,個人得一小部分,搞不好還得募個捐什麽的,大部分歸了誰,這自然不必說。


  雖然老套,但大部分的商人和一些知名人士還是樂意去,一方麵他們怎麽也是需要花錢搞關係的,這種活動搞起來麵子裏子都好看,商人嘛,自然分得清這個道理。


  至於那些知名人士,還有一些明星什麽的,無非就是為了一個名兒了,美名誰都喜歡,有了名自然就有利,這兩者從來不會獨立存在。


  這也是這幾年明星不斷出現詐捐門的原因之一,名兒得了,當真金白銀的要花出去,又有些後悔了,畢竟沒有人會嫌錢多,再說那些錢到底進了誰的腰包,又有多少真正的捐到了需要人的手中,這都是一個謎,索性就不捐了,隻要沒有人爆出來,管他呢。


  就算是被爆出了,明星花錢養著公關人員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又少不了一番唇槍舌戰,這幾年網絡發達,水軍也泛濫成災,各種罵戰更是層出不窮,老百姓也樂意看,畢竟生活都不容易,誰都希望多點樂子,至於到底真相是什麽,誰對誰錯,去他媽的吧。


  午餐還不錯,屬於高級自助,琳琅滿目,各種各樣都有,酒水也很齊全,顏色斑斕閃著耀眼的光,男男女女穿著禮服,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低聲說笑。


  我掃了一眼,發現一些熟悉的麵孔,有的是廣告模特,有的是當紅的明星,還有一些剛剛斬露頭角的新人,不禁想起之前眉姐曾經跟我說過的話,那些明星演員,也不比我們這一行幹淨多少,無非都是有錢男人的玩物,讓你怎麽樣就怎麽樣。


  說起來還不如我們這一行自由,她們得活成多種多樣,粉絲心裏的樣子,有錢男人眼裏放蕩的樣子,還有一些高冷不可一視的樣子。


  想想都覺得累,哪像我們,隻要活成金主喜歡的樣子就可以了。


  這一點,我每次看到這些女明星的時候就深以為然。


  楚江開一出現,就有不少人端著酒杯過來打招呼,我其實是有些納悶的,剛來的時候就一直在想,這種場合勢必是公開的,他和邱老板那邊的麻煩已經了了嗎?這麽堂而皇之的出現?


  想到一個可能,那個由北知蘭製造的可能,我的心裏就特別不舒服。


  端著酒杯煩躁的往四周一掠,門口方向有喧嘩聲,一男一女挽著走進來,男的高大挺拔,女的小鳥依人,像一對碧人。


  淡淡的光暈從門口流泄進來,落在兩個人的身上,我微眯了眼睛,手心裏的汗立即滲了出來。


  我有些緊張,以至於楚江開和別人寒喧完了我都沒有注意到,他低聲問我:“你對穆林深,了解多少?”


  毫無征兆,這話像離弦的箭,帶著淩厲的風聲呼嘯著射中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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