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火燒摘星台
翟姒不讓宮人叫,宮人也隻能閉上嘴。
翟姒示意宮人先下去,宮人很無奈的多看了容烈一眼,希望容烈可以馬上醒過來。
卻也是徒勞。
待人都走的趕緊了,翟姒才拖了外套,穿著褻衣上了榻。
外麵的宮人機靈的吹熄了亮著的燈籠。
翟姒將容烈讓自己的懷裏拉了拉,寢殿之中的燭火滅了幾盞,卻也有幾盞是還亮著的。
隻不過看了之後讓人覺得有些曖昧。
蠟燭的暖光打在帳子裏。
翟姒輕輕嗅她的發香。
容烈睡著了修舊,卻也一點點感覺到不對,察覺到身邊似乎是有人。
她才迷蒙的睜開眼睛。
抬眼,就看見穿著褻衣的翟姒,她愣怔了一下,然後呆呆看著他的臉。
翟姒輕輕摸了摸她耳邊的長發:“醒了?”
“你……”
她下意識的便要詢問他為什麽在這裏。
可是倘若這樣問了,他可能就會覺得自己這樣問是嫌棄他來。
她是想要讓他過來看她的。
她有些慢的反應自己該說什麽才會讓他高興。
他卻先出聲替她解圍:“事情處理完就想來看看你,想不到,你竟然已經睡著了。”
“是我不好……”
“你哪裏不好?”
“我不知道你要過來。”她垂下眼睫,睫毛長長的。
她溫婉的模樣讓翟姒的心情大好,翟姒將她抱在懷裏。
紅燭羅帳,春宵一度。
一切都來的自然而尋常。
容烈開始慢慢習慣這樣的生活,心情也開始如同春閨之中待嫁的少女那樣起起落落。
而懷上身孕的時候,她更是欣喜的不行。
完全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在翟姒的麵前暢想這個孩子以後的生活,翟姒每次都是笑笑不說,手指也會偶爾讓在她的小腹上劃過。
那樣修長的手指,不帶力道,輕輕劃過她的腹部,讓她忍不住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指。
她眼神灼灼如明星,仿佛要照亮整個黑暗的世界。
她說:“這是你的孩子。”
“嗯。”
“你要好好對他。”
“嗯。”
“也要好好對我。”
“嗯。”
簡簡單單的三句話,也許對翟姒來說隻道是尋常,但是對容烈來說卻深深的刻入到了腦子裏。
以至於臨盆的那一晚,她的孩子才剛生下來,她連看一眼都奢望都不能滿足。
她聽見太子妃在外麵抱著她的孩子,沒有翟姒的聲音。
他臨盆在即,他未曾過來對她說過隻言片語。
她第一次生孩子明明害怕的要死,但是他卻不在她的寢殿之中伴著她。
她仿佛垂死的鶴,躺在榻上。
有嬤嬤過來不容分說的將整晚濃稠的湯藥灌倒她的嘴裏。
太子妃隔著屏風靜靜看了一眼,嘴角構成諷刺的弧度,眼角的光芒惡毒而閃亮:“不要指望殿下來看你了,你隻要生下這個孩子就已經足夠了,你留下,並沒有什麽用。”
她狠狠的嚷:“我不信,我不信!”
然而並沒有人在乎她嚷的是什麽,寢宮的大門被緩緩關上,整個寢宮之內的人退的一幹二淨。
偌大的殿中,隻有她產下孩子時攜帶的血腥氣。
白衣的謀士如同鬼魅一樣來的無聲無息,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卻有半分的憐憫透露出來。
她的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輕告訴她:“殿下,該回容國了,請記得,您也是一位殿下。”
就算是在翟國的這場鬧劇裏沉溺下去了,也終究是要清醒過來的。
她回到容國,韜光養晦,厲兵秣馬。
三年後,天翻地覆。
容國精兵用了三個月的時間攻下翟國,到達皇城的時候幾乎是摧枯拉朽無人能阻。
皇城之中有高高的摘星台。
那是整個大路上僅此與滄國白塔的最高建築。
聽說,在摘星台上能看見星雲之海,宛若幻境一般。
她的謀士對這個摘星台很有興趣,想要去看一看。
而她,卻想起自己在翟國曾經生下過一個孩子,是她這輩子,唯一生下的孩子。
她想要去看看那個孩子。
翟國皇城被鐵蹄踐踏,六宮之中的女眷紛紛想要逃離。
而謀士所下的命令卻是統統就地格殺。
她認為,當年的太子妃也會成為刀下鬼。
卻萬萬想不到太子妃居然帶著那個孩子差點逃出皇城。
隻不過,在皇城的邊角,騎射手將其團團包圍,傳令的人在得知那個孩子有可能是容烈所生之後不敢輕舉妄動,遣人去稟告容烈此處的情況。
容烈將烽煙遍地的翟國皇宮看了個邊,走在昔日曾經走過的路上,她依稀能夠遙想起當年跟翟姒在一起的時光。
摘星台高聳入雲,她站在摘星台之下,穿著雪白的白狐大氅。
雙手攏在暖袖之中,紫金手爐隱隱傳遞到她冰冷的指尖一絲溫度。
摘星台第八層上,隱隱站著一個人,輕裘緩帶,玉麵無暇,是絕世美男子。
她仰頭看著。
那人也望著她。
她忽然想起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這是你的孩子。”
“嗯。”
“你要好好對他。”
“嗯。”
“也要好好對我。”
“嗯。”
他明明是答應過的,可是最後卻還是食言了。
真是讓她傷透了心。
她將手從暖袖中拿出來,雪白的指尖指了指摘星樓上那個男人,吐出兩個字:“活捉。”
此話一落,便又跟隨的侍衛湧入摘星台,要將翟國的君主從摘星台上擒下來。
然而,摘星台八層上那簇忽然竄出的火焰是那樣的明亮,明亮的仿佛要刺瞎了她的眼。
八層之上,借助風勢,讓火焰燃燒的更加厲害。
她的手指忍不住顫抖起來,卻沒有讓身邊的任何人看出她的不對。
她將手迅速的收回到袖子裏,麵上依舊保持著一片沉靜之色。
烈火張揚跋扈,一分分躥高往上。
八成之上幾乎變成了衝天的火塔。
她的心,像是被這火勢隱隱的灼燒著。
嘴唇開始忍不住的微微顫抖:“抓活的……活的。”
要把翟姒活捉出來。
她要問他,要問他為何沒有按照允諾的那樣對待自己。
不是說過要好好對待那個孩子,要好好對待她的麽,為什麽忘記了?
她望著摘星台的大火一分分包裹了高聳入天的摘星台。
八層之下,火勢也漸漸蔓延,那些衝進去的士兵紛紛到退出來。
謀士看她臉上神色有些猙獰,輕輕附耳低語:“殿下,這是皇太子最後的尊嚴。”
這是翟姒最後的尊嚴。
沒錯,他寧可自焚在摘星台上,也絕對不會成為容國的俘虜。
謀士輕聲:“還請殿下,能讓翟國的君主體麵的死去。”
容烈的手指都在袖子之中攥的生疼。
然而,她什麽都沒有說。
一句話都沒有說,便轉身離開。
白狐大氅襯著那熊熊燃燒的烈火,焚燒了容國那段看清來並沒有多麽刻骨銘心的愛情。
但是,在她的記憶之中,卻有一個缺口。
她認為翟姒負了她,她卻心裏仍然記掛著翟姒。
所以,即便是得到了整個天下,也不能讓她忘記曾經有個她愛的男人放棄了她的這個事實。
容烈所生之子的確是死了,因為翟姒的太子妃在被騎兵團團包圍的時候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逃出生天,而揮刀殺了那個孩子,然後自盡了。
容烈命人將那個孩子葬在了君山之上。
所有看過那個孩子的人都說那個孩子龍骨鳳姿,長大之後必然是風雲人物。
然而,既然已經死了,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她沒有去看那個孩子一眼,便命人就安葬了那個孩子。
但是,卻夜夜入睡,都能聽見孩子的啼哭聲,甚至有時候能夢見懷有身孕時,跟她一起看天賞花的翟姒。
夜變得難熬起來,整夜整夜無法入睡,連帶著性格也開始變得暴戾無常。
身邊的人對她唯命是從,隻有皇太後會過來指責她的過錯於不對。
當年的謀士在經過多年之後仍舊跟在她的身邊,諸國的一舉一動,那個謀士都分析的透徹。
陸小棠覺得這個謀士蹊蹺,想要在容烈的夢中窺探這個謀士究竟適合樣貌。
可是……
“娘子,我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好像不是容烈的夢裏。”
容寧看著周圍的一片飄雪,有些不明所以。
陸小棠也覺察到濃烈的不對勁。
霍的轉身,就看見身處的地方是高山之上。
周圍景色變換的太快,她心裏有濃濃的危機感,伸手去抓住容烈的袖子,提醒她:“拔劍。”
容寧拔劍的動作奇快。
卻有人笑了一聲,伴著陣陣銀鈴的悅耳響聲。
“不必這樣緊張,我隻是暫時將你們拉到了這個幻境之中,等我完成了那件事,你們自然能出去了。”
這聲音雖然清冷如天籟,但是卻難辨雌雄。
容寧跟陸小棠順著那聲音看過去,驀地,就發現在皚皚白雪之中,有個火紅衣裳的女子帶著一方紅色麵紗看著她們。
女子的眉心有鮮紅路烈火一樣的刻印。
像是從骨血之中透出來的痕跡。
容烈謹慎而警惕的看著她。
陸小棠的心裏卻是一沉--墮仙印。
這女子的眉心是墮仙印。
她見過這個眉心有墮仙印的女子,也是在環境之中。
就是她告訴自己鳳凰令共有九枚,聚合九枚鳳凰令便可以令天命,一統天下。
而且獲得全部鳳凰令的那個人,還能與天同壽。
她盯著那個女子。
風輕輕吹著那個女子的麵紗。
她露出來的雙目狹長雋秀,是從未見過的美。
“你到底是誰?”
這是一個陰謀。
跟這個女人密切相關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