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初見攬月
陸小棠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斷定這是個高高手,甚至比赫連鎬兒的身手更好。
容寧也在瞬時之間就察覺到了危險的逼近,猛一側眼,步伐刹住。
腳尖摩擦著空氣,刹住的步伐因為太急,而激起屋簷疊積的塵土。
蒙麵的人眼眸彎了彎,有輕鄙之色:“這時候才發現,會不會太晚了?”
語音剛落,他袖中寒光頓閃,猛地就撲出一張銀絲織成的網。
那張網迎麵張開,容寧如同一隻被蜘蛛織網捕捉的獵物,伸手想要劃破這網,卻被猛地束縛住,連帶手裏的刀刃都無法割破那越來越緊的網。
“這是南疆天蠶絲織成的網,你是割不斷的。”
那可以收緊這張網的線仿佛操控在她的手中,她手指微微一勾,那網就驟然縮小。
噗的一聲輕響。
天蠶絲勒進胳膊跟大腿,鋒利的像是薄刀一樣,猛地就刺破了容寧的身體。
血花爆出來,如同細薄的霧氣,密集又帶著濃烈的血腥味兒。
“出入原州有著明文規定,這位公子你為何要扮作女裝心懷鬼胎的進來?”
容寧當然知道這是一個不能不說的問題。
但是麵對這種威脅,如果輕而易舉的就將自己所知道的全盤托出,那也逃不了一死。
若是說與不說都是死,他倒是懶得說出來。
他閉口不言,那個穿著黑雲烈火衣衫的人見他不肯乖乖吐露事情,陰森森的將視線投到了陸小棠的身上。
陸小棠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若是前進,必然有危險。
可若是後退,容寧說不定就必死無疑。
她隻得開口:“你將他放了,我全都告訴你。”
那人冷笑:“事到如今輪到你跟我談條件麽?要是說,我就讓他死的痛快一點,若是不說,我便將他割碎了喂狗。”
這聲音帶著沙啞的淩厲,卻不像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仔細看這人的身形,心裏已然斷定這是個女子。
“既然怎樣都是一死,我當然不會告訴你什麽。”
那人手指上的絲線拉動了一分,割得容寧發出低悶的痛叫聲。
而這人卻挑了挑眉:“的確,不管你怎麽說,這男扮女裝的娘娘腔都得死,但是,你不一樣,你若是說出什麽來,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陸小棠可不相信這個天真的承諾:“我隻跟你做這一個交易,你放了他我說出來,你不放他我跟他一起死。”
那人眯了眯眼,手指上收緊絲線的動作微微緩慢了一下,繼而頓住。
陸小棠通過她這細微的表情,心裏暗暗做出判定--這人不會殺她。
或者說,這人的主子不允許她殺她。
她這樣賭,好像是贏了。
啪的一聲崩斷聲。
那條纏繞在指尖的絲線輕輕斷掉。
穿著黑雲烈火衣的女子在月下屋簷上輕輕抬手。
即刻有兩道黑影閃電一樣掠過,停留在他身後六尺處,恭敬的垂首跪著。
“將天蠶絲裹著的那人帶回去。”
兩人點了點頭,便起身去容寧被困住的那天蠶絲網邊走。
容寧不服氣的掙紮了半天都無法掙脫,兩人到了他身側之後,抬手便點了他的穴道。
容寧一動不動,那兩人即刻將他帶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陸小棠側眼,冷睨那人:“你要帶他去哪裏?”
“你不必擔心,既然我保證不殺他,那她的命就一定會長久一些,隻是你……要跟我走一趟。”
月下,那女子的衣袖輕輕翻卷,氣勢淩厲如同烈焰。
陸小棠望著那個女子,眼神深了一些。
……
原州白日跟黑夜的晝夜溫差有些大。
甚至在前些年的時候還常常發生白日太陽毒辣高溫,晚上就氣溫突降落下雪花的事情。
不過,常來原州的人大多都知道。
原州已經有二十年沒有下雪了,從原州不夜城長大的那些新一代花女都未曾見過雪花。
在這個季節陪伴著她們的,永遠都是街上飄香的花朵跟頻繁降下的大雨。
就是因為這些大雨的降落,原州的花期總是比想象中來的更短。
陸小棠到達原州算是來的剛好是時候。
原州街道跟不夜城裏都種一種花兒,花朵呈大紅色,鮮豔如血,花朵如桃花那般大,但是花朵多層,花落之後便是接著長出來的樹葉,很少有果實可以結出來。
這種花的名字叫做——奈落花。
色彩豔麗,叫人一見難忘。
每每到了花期盛開的時候,原州就會像是慶賀節日一樣,舉辦各種以新掛牌的姑娘為中心的晚宴。
陸小棠之所以知道這些,全都是因為在來原州之前的那六十四天裏,荊楚在一點一滴的灌輸給她有關於原州的各種事情。
陸小棠經過六十四天的指導,已然對原州有了一定的理解。
她從地板上爬起來,望著拉開的雕花窗,看外麵的景色。
奈落花像是烈焰一樣綻開在枝頭上,有風吹過,花朵像是小燈籠一樣落下來,花瓣都沒有飄散凋零,而是整朵花都落下來。
巨大的花樹之後,是青色的屋簷跟隱約照進來的白色天光。
光芒有淺淺的金色,那巨大的花樹被陽光籠罩,美麗的如同一幅油畫,仿佛就要定格在時空之中。
但是,卻有人在她看的入迷的時候,彎起唇角問她:“這裏的景色果然很漂亮吧?”
陸小棠這才發現,在巨大的雕花窗旁邊,有個穿著紅衣的女子赤著腳坐在窗台上,屈膝喝酒。
她的發絲呈現出奇異的金黃色,眉毛卻是黑色,整個眼瞳都是純淨的黑色。
說起膚色勝雪,她必然算不上,可是這淺淺的小麥色肌膚卻也讓她看著帶著一種無法忽視的活力。
她手上抓著一個黑灰色酒壇,在酒壇的壇口出有一條紅綢子拴住壇子口。
她衣袖寬大,抬手喝酒的時候,露出整個小臂,連帶著胳膊也露出來一大截。
濃香的酒意從她坐的地方飄散過來,她賞花喝酒,神情帶著淡淡的慵懶跟散漫。
陸小棠確定這女人絕對不是用南疆天蠶絲將容寧捆住的那個女子。
她狐疑的看著她:“你是誰?”
女子轉過頭來,唇間有彎彎的笑意,眼底晶亮而狡黠:“你猜。”
“……”陸小棠一點都沒有心情猜。
更重要的,這是一個幕後指使的人將她帶過來問話時該說的台詞麽?
她開始懷疑這個女人將她帶來的目的。
“你讓人抓我來做什麽?”
“就算是我不讓月殺將你抓來,你自己也會過來找我的。”她轉過眼來,眼眸微彎,眼角下垂,是很溫柔的一個笑意。
陸小棠望著她,皺了皺眉:“你是攬月?”
女子點點頭:“荊楚去找你的時候,沒有向你描述我的容貌麽?”
陸小棠搖搖頭:“那倒沒有。”
攬月淡淡莞爾,輕輕搖頭歎息:“真是個薄情又負心的男人啊。”
說完,似是愁緒上湧,仰頭又喝了一口酒。
陸小棠聽了這句話,自然聯想到荊楚跟麵前這個女子是有些關係的,而且,搞不好還是那種比較密切的關係。
但是,就算是有關係,這個女人又把她跟容寧抓來做什麽呢?
攬月喝酒賞花,眉間沒有施加脂粉,金色的發絲隨風揚起,有一種叫人身臨幻境的感覺。
“荊楚也到了原州吧?”
陸小棠警惕的望著她。
攬月感受到她的視線,轉回頭來,笑靨輕展:“你不用擔心,我不會亂殺人的,特別是女人。”
陸小棠神色一愣,這句話怎麽著都聽著怪怪的。
她說她特別是不殺女人。
這可是一般男人常說的話。
她開始從頭到腳的端詳麵前這個紅衣女子--莫非,這女人其實不是個女人,而是個男人?
她眉眼帶著幾分散漫慵懶的醉意,並不在乎她這樣的打量,隻是徑自轉過頭去看奈落花落:“你不用憂心,我將你抓來,不過是引荊楚自己上門來找我罷了,我可是許久未見他,想念的緊了。”
她手指提著酒壺,黑灰色的酒壇襯著她的手指肌膚格外白皙。
這女子從發色上來看,像極了異域女子,但是容貌上又是中原女子的模樣,莫非是個混血的?
在這個十四國大陸上她對各個民族的了解還不夠全麵,不過若是說到擁有金發的民族,必然也是有的。
女子臨窗看花,眉眼間的醉意就算是遮了眼睛,也未曾見她有不清醒的跡象。
陸小棠感覺不到她的殺意,心情漸漸平複。
但是眼眸督向她另一隻手腕的時候,卻驀地一怔。
那女子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純金打造的寬邊手鐲。
鐲子上是她沒有見過的複雜花紋,繁複而精美,如同靜靜延伸的藤蔓。
陸小棠的眼神定在那隻鐲子上,久久移不開目光。
女子轉過頭來,眼眸帶著溫柔繾綣的笑意,是煙花之地那種一半真心,一半假意的笑,雖然漂亮,卻不能打動一個女人的心。
“你喜歡這鐲子?”她抬起手腕,讓她更清楚的看見她手腕上那隻鐲子。
陸小棠自然不是喜歡那隻鐲子,她隻是看見在那個寬邊鐲子掩蓋住的手腕上,有一條褐色疤痕。
疤痕的痕跡有些新,似乎是不久前傷著的,還傷的很深,像是有過一個很大的傷口。
她很想開門見山的問問她這傷口是怎麽弄得,但是話要是真的這樣不假思索的說出來又覺得有點兒沒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