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暗道出口
有人上到馬車上來,她覺得這人應該是端木南。
因為隻有端木南才會在這個時候過來看她怎麽樣,而她不想在任何人麵前露出這樣可憐脆弱又狼狽的模樣。
但是……
但是……
她已經無法再繼續這樣忍耐下去。
那人的手指揉著她的頭發,想要讓她抬頭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她卻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抬頭。
那人將他拉到懷裏,像是在哄一個哭泣的孩子一樣輕輕將手放在她的背上。
那手掌放在她的背上,她心底的酸楚跟痛苦就全都湧現上來。
淚水往外落的厲害起來,臉頰上的淚痕不斷的滑落延長,沾濕了那人胸前華麗柔軟的衣裳。
她哭的開始放肆起來,因為被這樣溫柔的撫慰,她的哭聲也變得大了許多。
那人一直沒有說話。
等到她伏在他胸前,哭的力氣都快要沒有了的時候,那人才問她:“在東佳受了很多苦嗎?”
這句話,驀地敲到赫連鎬兒的心上。
她愣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的緩緩離開那個抱著她的懷抱,眼光一分分上移,去看那個抱著她的人。
那人的唇角薄薄彎起,漂亮的眼睛有著飛鳳一樣的光彩跟溫柔。
許久不見,他還是能叫她的心潮在瞬間泛起漣漪。
不,也許說,應該是掀起驚濤駭浪般的軒然大波。
“眼睛都快要哭腫了,你以前可是從來不會哭的,怎麽越大越愛哭了?”
他的手指細膩修長,將她的發絲從眼角撫開,他的吻落在他的眼角,一點點替她將淚痕吻幹:“眼淚要都擦幹淨了才好,不然待會兒見到敏德,他會以為我欺負你了。”
她臉上神色有些呆滯。
男人唇瓣的薄吻卻溫暖的灼人,她的心髒跳動的迅速起來,馬車的車簾被風輕輕吹起一個角。
他的衣袂跟她的衣袂交纏在一起。
她的發絲被風吹得纏上他的發絲。
他的手扶住她的腰,將她拉坐在自己的腿上,那個薄吻,從眼角一直蔓延到臉頰,然後是唇瓣。
然而她卻嚇呆了一樣,半點反應都沒有。
他的吻在落上她肩頭的時候輕輕離開了一點,笑著問她:“怎麽,嚇著你了?”
赫連鎬兒驚訝的看著他,漂亮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珠像是琉璃一樣清澈。
楚琊抬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這樣看著我,看見你這樣的眼神,我會覺得下不去手。”
她的眉頭微微皺起來。
他有些苦惱:“畢竟是跟你一起長大,就算是青梅竹馬,貿然對你做這樣的事情,我也覺得有點混賬,不過……男人跟女人,不就是這個樣子嗎?”
她抬手將他的手拉下來,蹙眉看著他:“你娶了柳葉兒,又娶了嬌寧公主,這些……不夠嗎?”
“沒有你,怎麽都不夠。”他的話就像是穿胸利劍,叫她覺得驚心動魄,卻也帶著幾分畢生都品嚐不透的甜蜜。
陸小棠想過楚琊跟赫連鎬兒的很多悲劇結尾,因為赫連鎬兒被封了公主不久之後便下嫁東佳,然後成了一個瘋子。
她想,就算是赫連鎬兒回到了共周,多半也是跌宕起伏的錐心刺骨之痛。
可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楚琊居然對赫連鎬兒有意思。
陸小棠有意繼續往下聽,卻恰好在這個時候,端木南頓住了話頭。
陸小棠眨眨眼睛:“然後呢?”
“我回到東佳兩個月後,東佳皇太子登基為國君,為了跟共周表示友好,所以想要將焦陽公主嫁到共周,楚琊拒絕了,然後要把共周的裴陽公主嫁給我們國君,我得知鎬兒在那裏過的不好,所以鬥膽向國君請求聯姻,國君允準了。”
“還有呢?”
“送親隊伍的路程為一個半月,我等了五十天,送親隊伍還沒有來,就親自前去迎接,然後從送親隊伍裏找到了瘋掉的鎬兒。”
陸小棠摸了摸下巴:“這麽說,你對赫連鎬兒怎麽瘋的也是一無所知。”
“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會疑惑這麽多年了。”
陸小棠點點頭,有點同情端木南:“這件事情很麻煩,赫連鎬兒已經瘋了,也就是說我根本就沒法從她本人的記憶裏找到她為什麽瘋的,隻有找到當時看見這一幕的人我才能循著那旁觀者的記憶去窺探當時的情形。”
“我當年也想要問問送親的人路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可是……”
“可是什麽?”陸小棠追問。
端木南臉色鐵青:“那些人在送親結束之後,回到共周就都銷聲匿跡了。”
陸小棠稍微有點不太好的預感,如今是共周六十年,也就是說,那是十年前發生的事情。
十年前的送親隊伍裏有什麽人現在已經沒法細細的追查,而且就算是追查到了,搞不好那些人也已經入土為安。
不過,既然這些人在回到共周之後就人間蒸發一樣讓人再也找不到,那就已經充分的說明,赫連鎬兒和親的路上出了事情。
而且還是很大的事情。
火折子還有一點光,而且開始微弱下去。
端木南將火折子撿起來,放在唇前吹得亮了一些。
陸小棠蹙眉凝思了一會兒,接著抬起頭來:“你看,我們能不能這麽想?”
“這事兒等你從這裏出去了之後再慢慢想,火折子就快用完了,我們必須快點找到出口。”
陸小棠站起來,順著硬邦邦的牆壁開始摸索:“既然我們沒有被機關當場弄死,那就說明我選的這條路還是對的,這個地方一定有什麽機關暗道之類的可以直接去共周山頂,你用手叩叩牆壁。”
端木南按照她所說的抬手叩了叩牆壁,牆壁發出的聲音沒有什麽特別的。
陸小棠摸著摸著,摸到了一個還算是軟的東西,一摸一手黏糊糊的東西。
她愣了一下,之後就蹭蹭蹭往後退了好幾步。
因為退的太遠,後腳一下子就踩到了端木南的腳上。
端木南被踩的低聲抽了口氣。
陸小棠揪住他的袖子:“你看我剛才摸了一手……血?”
她將手放在端木南的麵前,趁著火折子的光,看見手掌上一手黏稠的血跡。
端木南在戰場上多年,死人見得多了,看見血更像是看見了涼水一樣平靜。
他看看陸小棠的手,火折子挪了挪,然後向著剛才陸小棠退後的那個地方走過去。
越是往前走,火折子的光輝就離得前麵那個匍匐的身影越近。
前麵那個黑影一動不動。
陸小棠屏氣凝神,等著端木南將那個臥倒在地上的黑影翻過來。
端木南的手指伸過去,將男人的肩膀一握,然後將人拉的仰躺在地上。
陸小棠才看清楚是個黑衣人。
而且還是跟端木南穿了一模一樣的衣裳的黑衣人。
她瞬間想起來,這人應該就是剛才選擇跟端木南站在一起的那個同伴。
她覺得有些悲傷,走過去,蹲下將那人臉上的黑色麵罩拉開:“你快探探他還有沒有鼻息,這可是你手下唯一一個有遠見的下屬。”
那人臉上的蒙麵黑巾被拉下來,嘴巴微微張著。
陸小棠要伸手探探那人的鼻息,端木南卻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陸小棠一愣,奇怪的轉頭看他:“怎麽了?”
端木南將火折子湊得離他進了一些,然後伸手捏住他的臉,逼的那人的嘴巴張的大了許多:“你看……”
陸小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嘴角抽搐了一下:“沒……沒舌頭。”
端木南二話不說,立刻將小腿上的匕首拔出來給那人補了兩刀。
陸小棠都被端木南爆發的凶狠模樣給嚇得一下子跌倒了地上。
端木南給人家補完了刀,才回頭看她:“你沒事吧?”
陸小棠從地上費力的站起來,埋怨他:“你給人家補刀的時候能不能先跟我說一聲,你看,血都濺到我身上來了。”
端木南朗聲笑起來:“王妃跟著琛王爺去了那麽多地方,怎麽能一直怕血呢。”
端木南說的沒錯。
她怎麽可能會怕血呢?
她去過無數人的記憶裏,見到過許多人血肉裏埋著的記憶。
重策,白鸞,唐驍,明祀川。
這些人,哪一個的手上是沒有血的。
哪一個,又不是死在血泊裏的?
她怎麽能怕,又該怎麽怕?
端木南過來扶住她:“容國的無舌軍簡直是無孔不入。”
“與其說是無舌軍無孔不入,不如說是無舌軍的主子無孔不入。”
端木南歎氣:“你說的沒錯,容國那個妖女不知道何時才能氣數滅盡。”
端木南好像對容國的女皇不是很喜歡,說起來的時候還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她這樣無孔不入,是為了什麽呢?”
陸小棠低語,端木南聽見他的聲音,轉頭看她。
她眼中的疑惑迅速壓下:“我們還是快些出去再說吧。”
就算是知道容國的女皇想要做什麽,端木南也幫不上什麽忙,現在最重要的是快些找到容琛一行人。
她跟端木南繼續順著牆壁摸索。
“既然我們之中已經有了一個無舌軍,那麽,肯定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王妃說的沒錯,不過那些沒跟我們在一起的也許不是容國的無舌軍,說不定是我們的人。”
“他們走那條路可能沒法活著出來了。”
“怎麽說?”端木南不解。
陸小棠皺眉分析:“既然這個無舌軍站在我們這邊,定然是知道了我們選擇的這條路能活命,他又是怎麽知道我們這條路一定能活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