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皇太子被殺
屍體的旁邊是柳葉兒簌簌發抖的躲在一個擦劍的男人身後。
那個男人不偏不倚就是楚琊。
赫連鎬兒雙眼驀地就厲了幾分,望著楚琊,冷冷質問:“你在做什麽?”
楚琊抬起頭來,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軍中出了細作,我親手殺了他。”
赫連鎬兒立馬就要過去揪住他的衣領問他為什麽殺的這樣快,還什麽都沒有問出來,居然就殺了。
張敏德卻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細作本身就是該殺的,楚琊殺了也沒有錯。”
赫連鎬兒的五指一根根攥緊,怒目望著楚琊。
柳葉兒躲在楚琊的背後,揪著他的衣裳,小聲道:“楚琊,我好怕,我們回去吧。”
楚琊點點頭,從赫連鎬兒憤怒的麵容上掃了一眼,才攬住柳葉兒,輕柔的安撫:“我們這就回去。”
赫連鎬兒看見楚琊這樣攬著她,哄著她,手指緊緊攥起,幾乎要將指甲都攥緊到肉裏去。
赫連鎬兒直到回到營地之後還是一臉悶氣。
張敏德開解她:“鎬兒你不在的這段時間裏,楚琊變了很多。”
赫連鎬兒將酒杯往桌子上一放,冷冷:“該不會是為了那個柳葉兒變得吧?”
張敏德不緊不慢的替她斟滿了酒杯:“雖然楚琊嘴上說想要去歸隱,但其實他很有行軍打仗的本事,共周之所以有今天,不能不說他的才能跟功勞。”
赫連鎬兒眉眼肅殺,想到柳葉兒躲在楚琊的身後,秀美的眉毛用力的深皺了幾分:“但是你不覺得楚琊現在……殺人不眨眼麽?”
張敏德默然,沒有說話。
赫連鎬兒手指握著白瓷酒杯,眼睛望著帳子口,好像看到了深遠的地方,眼瞳裏的神色變得極為深邃。
“我……想要阿戾能夠活下去,我不想讓他跟我一樣,變成一個雙手染血的人。”
張敏德望著她,低聲:“鎬兒,我們入戰場的時候,雙手就已經不幹淨了,你是,我是,楚琊也是。”
她眉毛皺起:“但是我不想讓他受到什麽人唆使而變成這樣,這樣就算他有朝一日能……”
“鎬兒!”
赫連鎬兒要說出來的話被張敏德驀地出聲打斷。
她這才像是忽然回過神一樣,止住了要繼續說下去的話頭。
這一夜她在張敏德的帳子裏又待到很晚,張敏德扶著她將她送回去。
她覺得有些頭疼,進了軍帳之後便直接上榻休息。
皇太子被她用武力威脅,連續幾夜都是打地鋪。
她料想這個皇太子為了保命不會輕舉妄動。
躺在榻上之後便和衣睡著。
一夜未盡,就聽見身邊有悉悉索索的聲音。
她皺了皺眉,費力的睜開眼睛。
立馬就看見,在拉開的床帳前麵,有個男人的長衣從肩膀上滑落下來。
她冷笑一聲,抬手就摸榻上的短刀。
但是手指落下去的時候,卻發現她放刀的地方空無一物。
她全身的神經瞬間緊繃起來,雙眼緊緊盯著那個脫了衣裳下一秒就會撲到榻上來的人。
但是她繃緊了神經等了半晌,那人都沒有動。
有利刃從肉裏抽出來的細微響聲。
啪嗒落在地麵上的液體也發出沉重的聲音。
她手指按著床榻上的薄被,猛地緊攥了一下,將帳子扯開,驀地就從床上下來,伸手要去拉住那站在床帳前的男人。
然而,她伸出手的那一刹,男人卻嘭的一聲仰躺在了地麵上。
她一愣,站在榻前半天不能動彈。
有人將長劍上的血甩掉,然後收進劍鞘。
那人從懷裏掏出火折子,輕輕吹了吹,火折子的光就照亮了他的臉。
宛如玉一樣溫潤俊美的麵容出現在赫連鎬兒的視線內。
那個黑影在火折子的光下映照出來。
“阿戾……”
楚琊淡淡忘了她一眼,轉身要將軍帳裏的蠟燭點著。
赫連鎬兒卻將桌上的蠟燭一把撫到地上:“不能點燈。”
“總要把他埋了的,已經死了,你看……”他說著,將火折子湊近仰躺在地上的皇太子臉上。
楚梁眼睛大睜,死不瞑目。
或許是那一劍刺的太深太狠,他的嘴裏都溢出血來。
濃重的血腥味傳到赫連鎬兒的鼻尖,她胃裏一陣翻攪,忽然哇的一聲,轉身吐在了地上。
“你以前可沒有這樣膽小,不過是看見個死屍而已,居然就嚇得吐了。”
赫連鎬兒嘔吐的厲害。
他沒有管她,而是順著楚梁的臉往下照他的身子。
楚梁身上一絲不掛。
他彎起薄薄的唇角來,有些嘲諷的看著她:“他每晚都是這樣跟你睡在一個帳子裏的?”
赫連鎬兒搖了搖頭。
楚琊將地上的長衣拉過來蓋在楚梁的身上:“皇太子這幾日也安分,居然沒有像是以往那樣一天不抱女人就大發雷霆,我說,該不是你……”
她抬起頭,皺眉望著他。
他嘴裏的話驀地就打住,再也沒有說出來。
“總之皇太子被我失手殺了,還是先把他處理掉比較好。”
赫連鎬兒沒有幫楚琊一起處理皇太子的屍體,隻是回到床榻上,望著外麵的楚琊將皇太子的屍體拖到一邊。
看他舉刀,赫連鎬兒諷刺的笑了一聲:“不管怎麽說,都是一母所生,不至於大哥死了,做弟弟的還要給他碎屍吧?”
楚琊舉刀的動作驀地僵住。
赫連鎬兒臉色蒼白,坐在床榻上,伴著火折子輕微的光,目光沉靜了些許:“楚琊,我是不知道,原來你是被丟在山裏的孩子。”
楚琊轉過頭來,望著她,眼瞳中的神色變得冰冷而陌生。
“你在胡說些什麽?”
“大皇子死了,你很快就會被西宮皇後召回去,共周已經沒有皇儲了,隻有你。”
她拉上帳子,驅趕他:“大皇子的屍體留在這裏,明日我就說他是被人暗殺的,跟你沒有關係。”
陸小棠曾經聽說過一句話,那句話叫做自古帝王多無情。
實際上這句話一直都是正確的,但凡是能登上帝位的人沒有哪個是心慈手軟的人,就算是盛唐,還出了玄武門事變,更別說博大精深的五千年裏發生過多少為了皇位而自相殘殺的反麵教材了。
不過,這些林林總總的反麵教材都被深入的思考一下,就會發現,每一個盛世的到來都需要一場血的祭奠做為前提條件。
楚梁沒有治國之才,就算是活著,也隻能在登上共周國君之位之後讓整個共周變得更加腐朽。
而楚琊若是做了皇儲,做了國君,一切就會不一樣。
她一夜沒能閉眼,第二日早上的時候,皇太子被刺殺的傳聞秘密傳開。
但是並沒有激起太大波瀾。
在共周跟東佳交戰的第三場戰役之後,東佳退到了距離淮水二十裏的地方。
隻要共周再稍微用點力,東佳就會被驅逐到淮水對麵,而東佳跟共周的連年對戰也算是告一段落。
張敏德在與她商討作戰的時候,移動了代表東佳軍的石子:“雖然黑鼬豹的數量在這兩年莫名其妙的迅速減少,但是仍有少部分的黑鼬豹被東佳人驅使作為戰爭工具,如果是最後一戰,搞不好東佳會利用黑鼬豹做出什麽我們想不到的事情來。”
赫連鎬兒看著地圖:“能夠驅使黑鼬豹的是南疆人,如果南疆能夠被東佳人所用,為什麽我們共周不可以請南疆人前來相助?”
“但是去往南疆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我們可能沒有這麽多時間去請南疆人來協助我們。”
“我們沒有去南疆的必要,東佳已經很快就要從我共周的土地上被驅趕出去了。”
張敏德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轉眼看她:“你的意思是……”
“去見那個南疆人,”赫連鎬兒眼底有冷光刀鋒一樣遊曳,“如果那人不能為我們所用,那就……宰了他。”
她的話字字如刀。
作戰計劃在沒有楚琊參與的情況下被製定好。
大戰開始之前,張敏德跟赫連鎬兒商討前去遊說東佳軍裏南疆人的人選。
張敏德在思索之後,還是自薦:“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我親自去比較好。”
赫連鎬兒起身,將淬了毒的匕首從張敏德的手裏拿過來:“你這點武功,就算真的與他同歸於盡也是沒有幾分把握的。”
如果作為遊說人的身份前去見那個南疆人,就一定要做好所有打算。
那個南疆人願意放棄東佳幫助共周,或者那個南疆人誓死幫助東佳,要將共周前來的遊說的人殺掉。
若是那個南疆人選擇了前者,那麽一切都會往好的方向發展。
若是那個南疆人選擇了後者,就必須賭上自己的性命殺了他。
張敏德若是去的話,最壞的結果是南疆人沒能被他殺死,而他自己卻死了。
可是如果赫連鎬兒去的話,結果就不一樣。
赫連鎬兒的武藝在全軍中也是拔尖,她這樣的高手去了,就算不能說服那個南疆人幫共周,也絕對能在他做出決定的那一刹將他送上西天。
赫連鎬兒將匕首放回刀鞘內,臨行前還微笑著囑咐張敏德:“最後一戰,你可不要死了啊。”
張敏德點頭:“你也是,鎬兒。”
兩人告別。
寒風烈烈,吹起赫連鎬兒的大氅。
她的身影消失在共周軍營的向外延伸的那條小路上。
楚琊站在軍帳之外,看著那女子的大氅被寒風吹起,覺得她像是一隻蝶,火紅火紅的蝶,振翅而飛的每一刻都是帶著灼灼烈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