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陰謀威脅
陸小棠一怔，忽然回想起之前在丞相府裏跟容琛鳳陽王一起猜測過的事情。
“丞相，是想要弄清楚關於澗陽公主的事情？”
“她的名字叫做赫連鎬兒，我想，王妃如果是秘術師的話，一定能夠用一個術。”
“什麽術？”陸小棠忽然覺得這個張丞相算計了她。
果然，下一秒，張敏德便聲音清晰的側身開口：“倒走歸墟。”
“給誰用倒走歸墟？”
“這幻境裏的澗陽公主。”
不得不說，這個張丞相簡直是用心險惡。
陸小棠皺著眉毛不鬆開：“丞相知道的真不少。”
她這話帶了三分諷刺，張敏德不會聽不出來。
張敏德笑了一下：“王妃想要說什麽？”
陸小棠忽然在張敏德將倒走歸墟這四個字說出來的時候，覺得陰謀也許不是全都是容國的，還有……共周的。
“張丞相，你跟端木南的交情還不錯吧？”
“不算好，他當年求娶澗陽讓我很想殺了他。”張丞相那張儒雅的麵容上閃過一股刀刻般的陰冷，連帶著眼神也猙獰狠毒了幾許。
“你就是赫連鎬兒口中時常叫著的那個阿戾？”
張敏德眼神裏的狠毒單薄幾分，臉色依舊陰冷：“不是。”
“那阿戾是誰？”
“阿戾是我共周的國君楚琊。”
陸小棠已經被這些關係弄得腦子一團亂，更被這幾個人的感情關係弄得一片茫然。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究竟有什麽恩怨，但我想，闖入東佳將軍府宴會上的無舌軍並不是容國的無舌軍，而是張丞相派去的假的無舌軍吧？
張敏德唇角勾起，眼神涼薄幽冷：“王妃想到了。”
陸小棠吸一口冷氣，看著他：“丞相該不會真的想要那枚鳳凰令吧？”
“那倒不是。”
“丞相想要害死鳳陽王、琛王夫婦，讓衛國攻打共周，然後亂了這江山？”
“這共周江山是我共周士兵用命換來的，我豈敢做這樣罪孽深重的事情？”
陸小棠的手指攥起來：“可是我的夫君跟鳳陽王都去了共周山？如果無舌軍跟鳳凰令根本不在共周山的話，你引他們去共周山不是要害死她們麽？”
張敏德右手微微抬起，一身錦繡綠衣，華貴而沉穩，他唇角笑意抿直，眼底有冷靜而清醒的亮光：“鳳凰令在丞相府，兩位王爺不過是在共周山被困半月而已，而我之所以這樣做的目的，是因為……”
陸小棠皺眉，聽他說出這個理由。
張敏德啟唇，語句清晰：“我想讓王妃幫我重現澗陽公主的過去。”
“赫連鎬兒？”
“我想知道她為什麽瘋的。”
“我已經答應從共周拿到鳳凰令就回去幫赫連鎬兒治瘋病了。”
“未央手卷我也看過，王妃用倒走歸墟會損耗壽命，我想王妃不會用損耗性命的術來給鎬兒解心結吧？”
陸小棠沉默下去，的確，她沒有必要為赫連鎬兒折自己的壽來醫治她。
她本來就活不了幾十年，這樣頻繁的使用那些損耗生命的術隻能讓她加速走向死亡。
她也是一個人，也會有自私的時候，也想要貪心的多活幾年。
張敏德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她往外走：“雖然這樣算計衛國王妃很卑鄙，但是我知道如果不這樣算計衛國王妃，王妃是不會自損壽命答應我的要求的。”
“你如今是要威脅我？”陸小棠抬頭怒視他。
張敏德卻並不覺得愧疚：“是威脅，如果王妃不用倒走歸墟來重現鎬兒的過去，我們要死在這裏，鳳陽王跟琛王爺也未必能活著回來。”
陸小棠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原來自己這身不算是本事的本事也是有危險的。
有些人為了她這點本事而挺而走險，而且還環環相扣的來耗費心思引他們入局。
她隨著張敏德往外走，看著幻境裏那種體型凶猛的豹子跟共周士兵搏鬥，撕吞那些慘叫的共周士兵，用力攥了攥拳頭：“幫還是不幫，先找到赫連鎬兒再說。”
隻要沒對赫連鎬兒用倒走歸墟，她就隨時可以想到辦法從這個幻境裏抽身出去。
事情有很多解決辦法。
雖然張敏德知道很多，但是張敏德終究不過是個丞相而已。
他不是秘術師，也不是巫醫。
又怎麽會知道這種奇妙的術會瞬息萬變呢？
她眼中有光芒醞釀流連。
周圍是豹子吃人的景象，血濺三尺。
有共周士兵的斷肢在地上淩亂的躺著。
張敏德一路往前，沒有半分的停駐跟害怕。
她問他：“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共周國君周煬帝四十六年的事情，”他拉著陸小棠踩著地上那些殘肢，從那些豹子的身邊走過去，“周煬帝四十六年三月，東佳國從茂莛深山裏引出了一種猛獸，這種猛獸是從前從未有過的種類，體型龐大，捕食活人，繁殖的很快，剛好那個時候東佳跟共周開戰，有南疆的馴獸人控製了這種猛獸，並且將這些猛獸投入戰場，造成共周的慘敗。”
“那麽……退至共周山的是哪一場戰鬥？”
“就是這一場，共周皇室跟朝廷的大臣都忙著逃命，而新兵全被拿來做喂養黑鼬豹的餌料，死了很多很多共周士兵。”
“赫連鎬兒在這裏？”
“她那時候是共周在精兵隊作戰的新兵。”
“女的？”
陸小棠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聯想之前在這個幻境裏看見的那個拿著紫薇槍的女將軍之後，便覺得在那個時候，其實女子參軍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情。
“共周國跟東佳交戰的那幾年壯丁急速減少，共周在幾次大規模征兵都沒能征到足以抵抗東佳進攻的兵力之後，將女兵也納入到了征兵計劃裏。”
從張敏德的話中可以分析處，當年東佳跟共周連年征戰真的生靈塗炭的厲害。
不然不會連女人都拉過來打仗。
兩人一路往前，就在經過一輛翻倒的戰車的時候，張敏德忽然像是被一箭插到胸口一樣，定定的站在了原地。
“怎麽了，張丞相？”陸小棠奇怪的問他。
然而，這句話剛落，就聽見有個女子細細囁泣的聲音——
“太好了，阿戾，阿戾你醒過來了。”
陸小棠跟張敏德齊齊轉頭。
一個穿著紅色戰袍的女子，將一個長眉美目的少年扶起來，然後將他擋在身後，手上緊緊握著一柄染血的紫薇槍。
她臉上已經有血霧，手指上有一處深可見骨的撕傷。
一看就是被尖利的獸牙撕開的。
可是，盡管受了這樣重的傷，那個女子卻還是緊緊攥著紫薇槍的槍柄，雙眼警惕的望著周圍。
被她擋在身後的那個美貌少年，皺眉望著她：“又是你救了我？”
“……嗯。”
“你不是應該在將軍編製的精兵隊裏嗎？”
她笑笑，回答他：“護著將軍跟朝中大臣的精兵夠多了，不差我一個。”
“我跟你不是一個隊的，你現在應該撤退了，你瘋了？幹嘛到前線來？”
少年疾言厲色，瞬間就被少女的回答激怒。
少女卻安撫他：“幹嘛這麽生氣嘛！等到你們撤退的號角響了，我跟你們一起撤退就好了！”
少年眉毛緊緊皺起來，憤怒的衝她吼：“撤退？我們前鋒都要死在這裏？怎麽可能還有命撤退？誰讓你滾回來的？你怎麽老是不聽我的話？”
少女一看惹急了身後的少年，卻是含著淚賠笑：“阿戾，你別生氣，我們一定能安全撤退，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誰要你保護？”
少年憤怒的幾乎要立刻將少女一把推出去。
少女隻好回過身來，眉眼溫柔的跟他說話：“阿戾，別太擔心，我不會死的……”
這話的後半句沒有說完，少年忽然就一把將她撲倒在地上，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她。
一道巨大的影子從戰車上躍下，爪子剛好按在少年的肩膀上。
那巨大的豹子爪子尖利的一攫，少年肩膀上一大塊皮肉就被猛地扯去，血揚在半空中。
血揚起來的那一刹，讓少女驚恐的瞪大了眼睛。
張敏德往前一步，想要抓住他們……
可是，他的手指卻從他們身體上直直穿了過去。
少女就地一滾，手中紫薇槍探頭往上，在她手臂往前伸的時候，手指一鬆。
槍頭猛地就從黑鼬豹的喉嚨上穿過。
黑鼬豹來不及嗚咽嘶吼，少女就抽出腰後快刀，躍起，一刀斬下了那黑鼬豹的腦袋。
巨大的腦袋從頸子上掉下來，繡球一樣咕嚕嚕滾落到少年的腳下。
少年皺著眉，看向少女的表情變得十分複雜。
“這是……”
“十五歲的赫連鎬兒。”
陸小棠嘴角抽搐一下：“果然是個武藝高強的姑娘。”
怪不得單挑容寧跟挑螞蚱一樣輕鬆。
原來人家以前交手的都不是人，而是禽獸。
陸小棠知道赫連鎬兒跟阿戾一定沒有死在這個地方，否則不會在十幾年後讓她在東佳將軍府上看見那個得了瘋病的赫連夫人。
陸小棠看著戰場上的赫連鎬兒跟阿戾，突然覺得這姑娘後來瘋了肯定是遇見了很嚴重的事情。
嚴重到足以將活下去的支柱打斷。
不然，她不會瘋。
“她喜歡阿戾？”
張敏德低低應了一聲。
“那阿戾為什麽沒有在戰爭平複後娶她為妻？”
張敏德眼睛垂下，看著那個少女將自己的衣裳脫下來披在少年的身上，將他扶起來背著走，一時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