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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偷來的畫

  她抬頭看一眼在激戰的重策跟其他三人,皺眉:“但是重策以一敵三也未能落得下風,要殺重策,恐怕不是立刻能解決的事情。”


  她說完轉頭去看容琛。


  容琛皺眉望了一眼石門外的士兵,無奈道:“雖然永純在對方手上,但是不關閉石門,等他們衝進來我們就一點勝算也沒有了。”


  這話才說完,那邊司南就被一腳踹了過來。


  司南用劍撐著身子站起來,胸口一震嘔出一口血來。


  陸小棠皺眉,下定決心:“關閉石門,否則不止永純死,我們都得死。”


  容琛起身去擰下中道的石門,石門轟然落下,有士兵俯身想要從石門裏滾落進來,皆被容琛當場斬殺。


  石門轟然閉合。


  石宮之內變得黑暗幾分。


  陸小棠聽見有打鬥的刀劍相擊聲不斷的傳過來。


  司南在被人一腳踹出來之後喘了口氣又衝過去,陸小棠努力的想要將白鸞拉起來,但是手指按到那人眉心的時候卻發現她身體裏的靈魂已經按都按不回去。


  “永瑢郡主,你安心上路。”


  “不,不,我不走……”


  “郡主你走吧,如今你的靈魂待在白鸞的身體裏也已經無用。”


  說完,陸小棠便將白鸞郡主眉心的那一點朱砂給抹了去。


  白鸞公主的眼睛驀地大睜了一下,接著那雙赤紅的雙眼便褪去了血色。


  永瑢郡主的聲音在風中逸散,仿佛有什麽奇異的力量在拉扯永瑢一樣,永瑢的聲音越來越淺……越來越淺……


  陸小棠抿唇:“永瑢郡主,不管你去到了哪裏,我都保證不會讓你的父皇受到傷害,你放心。”


  低頭去看懷裏的白鸞公主,她發現白鸞一雙眼睛琉璃一樣睜著,但是臉上的生氣卻在一分分的流逝。


  “白鸞公主,得罪了……”


  說完,她猛地捏住了白鸞公主喉嚨,接著站起身來,對著重策那邊喊:“住手!”


  容寧剛好將手中長劍撤回來,容琛跟雲蒼止住步伐,司南一劍從重策的臉頰劃過去。


  重策反手就將摸到的一支羽箭釘到了司南的肩胛骨上。


  “啊!”


  司南痛叫一聲。


  陸小棠拖著白鸞公主的屍體到了一盞牛油蠟燭邊,以方便讓重策看清楚白鸞公主的臉:“你最好不要亂動!現在你師父在我的手裏!”


  “她已經死了。”


  重策聲音冷淡,將劍刃上的血珠一甩,似乎對師父的屍體沒有半點關心。


  陸小棠彎起唇角:“但好歹她也是你的師父,還曾經救過你的命,你想眼睜睜的看著我把你師父的屍體毀了嗎?”


  重策冷笑一聲:“毀了也無妨,反正她也活不過來了。”


  陸小棠將白鸞公主的臉龐往蠟燭旁邊湊了湊:“誰說你師父活不過來了呢?”


  重策的眼神一震。


  陸小棠捕捉到她眼中這微弱的神態變化,笑意微微收斂:“我母親是一個巫醫,我繼承了她的巫醫之術,曾經使鳳陽王妃起死回生,你師父的屍體保存完好,我若是將她複活,難度也不會太大。”


  重策長眉平展,眼瞳裏的神色卻是深邃幽暗。


  陸小棠望著他在亂戰後沒有受到絲毫外傷的模樣,不僅皺了皺眉。


  白鸞公主果然教出了一個不得了的徒弟,這個青年不止打傷了司南,而且一人對付他們四個毫不吃力。


  明目張膽的行刺他果然是自尋死路。


  銅宮少主孟古青教給她的織夢之術的確是最後一道救命符。


  如若今天這道救命符不能織出一個困住重策的夢,搞不好他們就要都死在這裏了。


  她看重策如神邸一樣穩穩站著不動,就先出聲:“我能讓你師父起死回生。”


  “是麽?”


  “我用我的項上人頭保證。”


  “條件。”


  他說話幹脆利落。


  陸小棠也不羅嗦:“我需要你的協助才能救活你師父。”


  重策遲遲不回答,手中的寶劍被他修長的手指握著。


  好半晌,他才勾起唇角:“我怎麽知道我入你的夢之後你的同伴會不會借機殺了我?”


  “你想怎麽辦?”


  “當然是殺了他們!”


  這話如同倏然鶴唳。


  在場的人都還未反應過來,就看見重策手中的寶劍如同一道光一樣直直釘向了容琛那邊!


  “不!”


  她失聲叫出來。


  有一道風,倏地掠過來,攫住她就往石宮的深處閃去。


  那人的步伐很快,就像是在飛一樣。


  看的出來,是個輕功很好的人。


  她被那人提住腰帶後,手指飛速的翻飛解印。


  “你在做什麽?”他倏然回頭。


  陸小棠終於一口紅血噴出來,猛地遮擋住他的視線。


  重策鬆手將她重重扔在地上,懷裏隻抱著白鸞郡主。


  然而,就在這時候。


  白鸞公主的手忽然動了一下。


  接著,噗嗤一聲鈍響。


  整個空間就都安靜了下來。


  昏黑的空間裏,有重策低低的苦笑聲。


  手指緊抓布料,痛苦的哽咽被壓在齒縫裏。


  陸小棠摸索著向後移動了半分,手指上手勢不變,斂神屏息。


  忽然,有人啪嚓一聲擊打了一下火石。


  石宮長廊裏的牛油蠟燭被點燃。


  穿著白色衣裳的女子身形高挑,細腰之下一襲雪白的細紗長裙層層疊疊,宛若瓊花。


  她烏絲入瀑,唇角彎起,一雙澄澈的眼睛宛若琉璃一樣睜大。


  “策兒?”


  委頓在地上的青年一愣,驚駭的抬頭去看那個點燃了蠟燭的女人。


  女子聽不到回應,歪了歪頭,模樣嬌憨:“策兒,不是你嗎?”


  陸小棠望著蹲在地上捂著腹部的戎裝青年,很清楚就看見他腹部被插的一把匕首,那把匕首三寸長,但是寸寸劍刃都插到了他的身體裏,血浸透了衣裳在一分分的往外氤氳。


  女子皺眉,有些擔心:“你是受傷了嗎?為什麽有血的味道?”


  她蹲下身子,憑借著血氣散發的地方一分分的摸索過去。


  就在手指摸索到戎裝青年的戰袍的時候,臉上露出一個萬幸的笑:“太好了,策兒,為師的眼睛雖然壞了,但是還能找到你。”


  她纖細的手指宛若玉雕,一分分小心的去順著他的手臂移動到他的小腹上:“流血了,你腹部怎麽會流血?”


  “不,師父,是我不小心劃傷的,傷口不在小腹,在手背。”


  他喘息著,盡量將聲音壓得平穩。


  白鸞皺眉:“可是……”


  “師父的眼睛看不見,我這是小傷,我先扶師父回寢宮。”


  “去藥室吧,我幫你包紮一下。”青年被女子扶著站起來,在幽幽長廊裏越走越遠。


  但是在長廊盡頭的石頭拱門前,陸小棠卻無比清晰的看見重策在師父彎腰過那個不足一人高的拱門的時候,忍著腹部傷痛,抬手捂在了石頭拱門上。


  “師父,小心碰頭。”


  “為師在這石宮住了多年,記得這拱門的高度呢。”


  說完,抬手去捂拱門:“倒是你,個子這麽高,小心碰頭……額……”


  她的後半句話頓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手就疊在了青年徒弟的手上。


  她臉頰閃過尷尬的神色,迅速將手收回來:“想不到你離開石宮多年,還記得這拱門的高度偏低。”


  重策沒有應聲。


  白鸞的眼睛在這時候已經瞎掉,去了石宮的藥室之後,她卻還是將金瘡藥準確無誤的找出來,然後放在石桌上:“師父的眼睛看不清楚,怕弄疼你,你自己敷藥吧。”


  重策一言不發的解開衣裳敷藥,精壯的腹部肌肉暴露在燭光之下,肌理綿長而有力。


  白鸞坐在石桌旁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跟他談些家常:“你在滄國帝都過的這些年可都好?”


  “都好。”


  白鸞臉上有一絲溫軟的笑意,趁著白皙的耳垂都染上溫暖的燭火紅:“你也到了娶妻的年紀,可娶妻了嗎?”


  重策敷好傷藥,正在纏白色的繃帶。


  聽見白鸞這樣一問,他手指頓了一下,才開口:“三個月前已經跟秦家的女兒訂了婚,明年三月娶她過門。”


  白鸞唇角笑意溫柔,一雙眼睛澄澈而毫無焦距的看著重策這個方向:“我當年救你的時候你才這麽高……”


  說著,她抬手比劃了一下,接著出聲:“想不到,現在你都到了娶妻的年紀。”


  她追憶:“師父跟你這樣大的時候,過的一塌糊塗呢。”


  白鸞公主的人生一直很神秘。


  重策想過很多次,很想很想知道白鸞公主的以前。


  但是,白鸞公主對以前的事情多年來一直都是隻字不提。


  重策想了想,問她:“師父,你這麽大的時候也訂了婚嗎?”


  白鸞公主細潤的耳垂微微發紅,眸子幹淨平和:“師父這麽醜,怎麽會有人想要娶師父呢?”


  重策的手指卻緊了一下:“我們滄國皇宮裏,有一副畫像。”


  白鸞唇角的笑容凝固。


  重策又說:“那是司馬雋親手畫的,是他已故的王後。”


  白鸞微笑,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真是個長情的人呢。”


  “那畫上的人,跟師父你……很相似。”


  重策說完這句話,就緊緊盯著白鸞的表情。


  但是,白鸞臉上的表情卻並無動容。


  重策又出聲:“師父,等我找到鳳凰令,帶您一起回帝都醫治眼睛,等您的眼睛好了,我帶您去看那幅畫好嗎?”


  白鸞輕笑:“那不是皇帝的畫嗎?”


  重策出聲:“我將‘她’偷了來。”


  白鸞臉上的笑容瞬間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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