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不是我殺的
重策驀地轉頭。
女子的尖鋒鋒利，氣勢逼人，慌忙之下，已然無法躲閃。
重策眼神陰驁的一眯。
碧水眼中閃過一絲惶恐。
卻在下一秒，猛地僵住。
嗤的一聲，劍鋒被刺進身體。
米杉兒身上的紅衣被血染成暗紅。
被血濺的稍微眯起的眼睛在看見被刺中的那人的時候，不由得慢慢瞠大。
“重策你……”
米杉兒驚愕的望著被重策當做肉盾的碧水，不可思議的鬆了手上的佩劍。
就是這一鬆，米杉兒下一秒立刻就被一腳踹開。
因為力道太大，她的身體直接飛出去，足足滑出五六米才跌在地上。
大概是重策的那一腳踹斷了她的肋骨，剛用手肘撐著地麵爬起來，就嘔的一聲吐出來一口粘稠的血。
血跡刺眼。
然而再刺眼也不如重策身前那個被當做擋箭牌被刺中胸腔的女官更刺眼。
女官眼睛瞪大，不可思議的神色絕望的凝固在眼中。
重策看米杉兒重傷在地爬都爬不起來，也沒有去管剛才為她擋了一劍的碧水，將碧水一把推開，就大步向著米杉兒走過去。
米杉兒搖頭，蹙眉望著他：“你果然是個畜生！居然拿別人來擋劍！”
“不然呢？”重策唇角勾勒出一個冷酷的笑意，對被刺中的碧水並不在意，“我若是不把她拿來擋劍，豈不是讓你如意的殺了我？”
米杉兒眼中不可思議的驚駭神色漸漸轉變成徹骨的憤怒：“師父她果然沒有看錯人，你就是個喂不熟的狼崽子！白白耗費了她教導你的心血！師父現在看見你這個模樣，一定會後悔收了你！”
重策眼皮一跳，眼底神色陰霾的都要遮擋住瞳仁：“米杉兒，師父不會後悔收了我。”
“不會？”米杉兒冷笑，努力的想要去抓自己落在不遠處的長劍，“師父在你殺她的時候應該就後悔收了你！”
重策聲音冷薄：“師父不是我殺的。”
米杉兒唇角沾血，單手抓住自己那把長劍，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劍抵在地上，艱難的撐著自己站起來，斜眼狠狠盯著他：“你敢說不是你殺的？”
“不是我殺的。”他重複，聲音清冷，神色不變。
米杉兒冷笑著衝他吐了一口血沫，神色鄙夷：“重策，你就是個狼子野心的畜生！隻不過是為了從師父那裏拿到鳳凰令才去找師父，鳳凰令得到了就算了，你為什麽還要在臨走之前毒死她！”
饒是冷清的重策，在米杉兒說到‘毒死她’這三個字的時候也起了變化。
他眼瞳深黑，有種煞氣迅速擴散：“師父，不是我殺的。”
米杉兒根本不信他，看他在自己的麵前，搖搖頭：“你狡辯，師父不會原諒你的，師父在九泉之下是絕對不會瞑目的，她盼著我殺了你給她報仇！”
這句話好像用了她身上不少的力氣。
但在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她忽然猛地起劍，冰破寒風一般雷霆萬鈞的衝他刺過去。
重策偏身一閃，長劍直直刺穿了他胸前的衣襟。
米杉兒眼睛眯起，咬牙將劍收回來，還要再來一次。
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聲鞭響。
重策眯眼看過去，還未來得及反應。
米杉兒就身形一飄，猛地被靈蛇一般的長鞭卷住腰部給拉了出去。
有個不男不女陰陽怪氣的聲音從房門外傳進來：“改日再與閣下切磋，告辭。”
重策急追兩步，卻被一把扔進來插在地上的利劍直直擋住去路。
被插在地上的劍是禦劍宮門下弟子的劍，銀白色圓形劍柄，銀白長刃冷如水。
劍尖鋒利的插在地上，他過去的時候，如水劍刃上映現出他發青的臉。
他唇角抿直，沒有再往前一步。
殿門外麵有聞訊趕來的侍衛跟高手，看見地上插著的寶劍，齊齊一驚，接著跪在地上請罪：“皇上恕罪，屬下來遲了。”
重策薄唇抿成一條直線，黑色的雙眼淡淡掃了門外跪著請罪的一眾屬下，返身往回走。
倒在桌子旁邊的碧水已經流出一灘血，門外的侍衛看見了，有些欲言又止。
重策卻吩咐：“碧水救駕有功，快找太醫來全力醫治她。”
侍衛這才飛快的進來將碧水抬出去。
隻是剛到了殿門，碧水的手指就從腰上一下垂了下來，雪白的指尖上一滴血重重的砸在地麵上。
碧水的眼睛像是湖麵一樣映照出重策薄情的模樣。
其餘侍衛被他遣走，唯獨留了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他吩咐她：“跟著剛才出大殿的那個紅衣女人，她受傷了。”
“是。”少年垂頭領命。
隻不過眨眼的功夫，那個少年就如同一陣風一樣從大殿的地上消失。
滄國不乏高手，隻不過這些高手總是出現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而已。
……
米杉兒被人用長鞭卷住腰拖出去。
一把被人抱住的時候稍微愣了愣，抬頭就看見容寧帶著一半麵具的臉。
“容寧？”
“沙蠻子真是沒教養，不會加個公子來稱呼我？”
米杉兒的嘴角抽搐一下。
容寧帶她出去的時候後麵有人追過來，隻不過容寧輕功不錯，沒走太遠就把後麵的人給甩開了。
到了院子裏的時候，看見陸小棠正在喂一隻黑色的鳥，她倆一進門，那隻鳥就轉頭看見米杉兒，呆呆的歪了歪頭。
陸小棠將手裏的喂給黛鴉的米遞給金石，走過去看米杉兒的傷口，手指在她肋骨處輕輕摸了摸，沉聲：“你肋骨斷了，進來我幫你接骨。”
容寧幫著陸小棠把人給扶進去，陸小棠剛要解米杉兒的衣服，那邊容寧就撮唇自動的退了出去。
米杉兒傷的嚴重，被陸小棠輕輕一碰就開始倒抽涼氣，陸小棠給她一塊白色帕子，折疊起來，讓她塞在嘴上咬住：“黛鴉傳回來的信息是正確的，你們果然活著回來了。”
米杉兒唇瓣發白的啟唇：“我被重策騙了。”
“他情況如何？”
“他沒有受傷。”
陸小棠手上的動作不停，看著她斷了肋骨的地方一片清淤，心想重策一腳踹出去還是蠻用力的，看樣子是想要一腳踹死米杉兒。
米杉兒額頭疼的冒汗。
陸小棠點燃蠟燭，將一條發帶綁在額頭上，保證雙眼不會被垂落的發絲遮住。
她將薄薄的匕首在燭火上烤了一下：“要不要喝點酒？”
“不用。”
“那你至少咬住剛才我給你的那塊帕子吧，要不然待會兒咬傷了舌頭和嘴唇可不好。”
米杉兒搖搖頭：“沒關係，我有話要說。”
“確定還能說得出話？”陸小棠問她。
米杉兒點頭：“你盡管開始就可以。”
陸小棠沒有廢話，在她準備好之後，一刀下去。
米杉兒發出一聲嗚咽。
之後就牢牢咬住後牙槽忍下去了。
陸小棠在動刀的時候都心無旁騖。
隻是米杉兒卻還能分出心來跟她一句一句的說見到重策時候的情況——
“重策變了好多。”
“他變得比以前更殘忍……他將那個一心一意跟了她幾年的女官都毫不猶豫的拿來擋劍了，我真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心。”
陸小棠不說話，用牙齒含著用到頻率比較高的那把小刀。
米杉兒一直忍著疼，可在接骨成功之後，還是有很多話一般，開口問：“你知道嗎？重策居然在喝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將那個侍女認作我師父，而且還……”
她停住話頭。
陸小棠抬頭看了她一眼，發現她眼中的神色有些複雜，像是非常痛恨，可是同時又覺得不可思議，甚至是有一點點的震撼。
陸小棠最後將她的傷口包紮好，給她用簡單的保護夾板固定了一下，之後才擦擦頭上的汗珠，轉身收拾東西：“其實你去殺他的時候我就想要告訴你。”
“告訴我什麽……”
米杉兒在燈光下淺淺開口。
陸小棠將東西收拾好，貌似漫不經心，卻將這句話說得清清楚楚：“你師父不是重策毒死的。”
米杉兒眼神一震，不顧剛剛治療的傷口，一下就要直起身子來。
隻不過才剛剛一動，就牽扯到了傷口，疼的立刻就要蜷曲起身子來。
陸小棠轉過頭，望著她，斟酌了一下才出聲：“重策給你師父的那顆藥本來的確是對身體無害的藥，但是，被永瑢郡主給換掉了。”
米杉兒的秀美的眉毛皺起來，有些嚴肅的望著她：“你說的是真的？”
陸小棠回頭看他：“我沒有理由騙你，你想想看，我跟重策沒有關係，我是衛國人，衛國想要殺了重策，我本是應該隱瞞這件事才對衛國有好處的，可是我不想撒謊，因為這才是事實。”
米杉兒不語。
陸小棠垂頭，將銀針跟鋒利的小刀都收起來：“你也清楚，我有窺夢的本事。”
“但是永瑢郡主她從來沒有去過北疆。”
“那顆藥在重策從滄國京都出發的時候就已經被換了，真的那顆早就已經被永瑢郡主碾成了泥。”
米杉兒神色難看：“她為什麽這麽做？”
陸小棠思慮了一下，覺得沒有必要幫助永瑢郡主來保守秘密，便直說她看見的那些。
“永瑢郡主的母親是白族人的事情你知道吧？”
米杉兒點頭：“她母親不是純正的白族人，她母親身上有一半的措韃部族的血，但是因為她母親出生在白族皇室的貴族中，所以沒有人去追究她母親的身份。”
陸小棠點頭：“沒錯，就是因為她母親，永瑢郡主記得她母親殺了他父親，所以痛恨白族女人。”
米杉兒一怔：“可是，永瑢郡主的父王並沒有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