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驛站暖夜
鳳陽王世子將身後一個仆人手裏的織錦緞盒子接過來,遞給容琛:“你的王妃挾恩求報,勢必讓我親自寫下這個,希望王爺妥善保留。”
容琛點頭接過:“她一時玩興大起,還請世子不要怪罪。”
鳳陽王世子挑挑眉:“你這王妃的玩興還真是叫人捉摸不透,不過她既然救了本世子的世子妃,本世子定然要信守承諾的。”
容琛唇角勾起笑意,玉麵暖風,很是俊美。
鳳陽王世子看那邊陸小棠已經把自己的世子妃問的滿麵緋紅,不禁有些護短:“王爺也是時候啟程回京了,你們若是再不走,我這世子妃也就要被你的王妃給問頭疼了。”
容琛忍不住淺笑:“那我們就此別過,世子閣下。”
鳳陽王世子看容琛將陸小棠拉過來,一同上了馬車,才在車簾放下前開口:“下次相見便是我承襲王位的冊封典禮之時,王爺保重。”
“世子保重。”容琛跟鳳陽王各自拱手一禮。
車簾放下,朱輪華蓋的馬車向前行去。
陸小棠在車上還是蠢蠢欲動的想要掀簾子,容琛按住她:“就要回京了,你還流連鳳陽王城?”
陸小棠撇撇嘴,將他按住自己肩膀的手打開:“我已經跟世子妃說了,馬車走出十丈遠,他就把鳳陽王世子的麵具揭下來,讓我看他有多醜的。”
容琛無話可說,看她果然掀開簾子往外看,才無奈開口:“……你也真夠無聊的。”
“來來來,一起看,看那個醜男是什麽模樣。”
陸小棠伸手劃拉容琛,硬是要對方一起看看鳳陽王的臉是什麽模樣。
容琛無奈探頭去看,卻是看見鳳陽王世子的麵具一摘,轉身就將世子妃被打橫抱了起來。
那兩人往回走,隻看見翩然華麗的衣袂滯留在仿佛定格的溫煦陽光下。
背影已經是美好至極,至於臉是什麽模樣,又有什麽重要的?
鳳陽王世子眼底深暗,緘默不語。
思及此處,他轉頭看向陸小棠那副看熱鬧的笑顏,竟然覺得就算有道疤,這個女子也是美得風華絕代,傾國傾城。
“陸小棠。”
“嗯,”她應了一聲,還是努力想要看清楚世子的臉。
容琛鳳眸微微彎起,眼底布上笑意:“回京之後,搬到西鳳閣去住吧。”
陸小棠正在努力的看鳳陽王世子的臉是什麽模樣,容琛說出這句話,她也沒有在意,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
容琛坐在馬車的軟榻上,微微揚起了唇角。
一路上陸小棠都在捉摸鳳陽王世子的臉究竟是什麽模樣,容琛沒有理會她,倒是金石心有疑慮的開口問陸小棠:“王妃,容寧公子他……”
陸小棠想起容寧來,眉毛微蹙:“容寧被馨月郡主看中了,所以在我們出發之前就先走了,這會兒應該在下一個驛站等我們了。”
容琛有幾許責備:“你就不擔心他走丟了?”
陸小棠心大的很:“王爺多慮了,我看容寧還是很聰明的,而且對記路應該是過目不忘。”
容琛淺淺歎氣,希望容寧不要丟了。
一行人到達下一個驛站的時候已經是天黑,遠遠的就看見一個提著紅燈籠的少年白衣黑發的站著張望遠方。
陸小棠被容琛扶著下了馬車,果然看見那個少年就是容寧,幾步過去打量他全身上下,發現他沒有傷到哪裏,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容琛反而嚴厲的警告:“以後不許帶容寧出來了。”
“王爺,容寧完全有自理的能力啊,你不能一隻將他困在琛王府,那對他不公平。”陸小棠極力的想要為容寧爭取人身自由。
一身白衣的容琛卻是冷漠的打斷了她的話:“對容寧來說,自由不重要,重要的是安全。”
容寧在一邊努了努嘴,也沒有支持誰的看法的意思。
陸小棠皺眉望著容琛的背影,覺得容琛固執的有些無趣。
在驛站吃了晚飯,之後才沐浴上床。容寧被安排到旁邊的房間,因為躲避馨月連續趕路而疲憊的很快入睡。
金石在旁邊的房間睡下。
陸小棠瞅著自己床上坐著的容琛,感覺有點棘手:“莫不是你今晚還想跟我睡一張床吧?”
“你與本王是夫妻,睡一張床有何不可?”
陸小棠嘴角咧了咧,覺得容琛有些耍無賴:“但我今天舟車勞頓,想要一個人睡床。”
“這個房間隻有一張床,不然你去打地鋪吧。”
陸小棠簡直要把眼珠瞪出來:“王爺,你好歹是個男人,難道就不能做一回梁上君子,讓我睡床你睡地板?”
容琛斜眼瞟她:“本王向來宿疾纏身,最受不得風寒,不能睡地板。”
陸小棠咽下一口悶氣,覺得自己洗的幹幹淨淨也不適合打地鋪,索性坐到床上,悶悶出聲:“王爺你往裏一點。”
容琛果然往裏挪了挪。
陸小棠掀開被子躺上去,剛側過身,就覺得身後那人動了動,即刻出聲警告:“今晚我是真不舒服,王爺你離我遠一點。”
容琛冷冷出聲:“這裏夜裏涼,我隻不過是往暖和的地方湊了湊。”
陸小棠很是無奈:“王爺,若是你身子冷,不如就去拿個湯婆吧。”
陸小棠這邊是語重心長為了容琛著想,榮琛卻是一言不發。
陸小棠皺了皺眉,還是耐不住他這樣沉默,起身披衣:“我也不想讓你在我找出將離解藥之前就死了,還是我去幫你拿吧。”
她要起身,腰上卻忽然被一雙手臂抱住。
容琛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不用了,你睡吧。”
陸小棠將手疊加在他的手背上,語氣平和:“王爺,你要是真的冷……”
“不冷,你睡過來。”
陸小棠被他拉的躺下,想要翻身麵對他,卻被他從身後抱住。
容琛的下巴湊在她耳側,聲音淡淡的,有種病態,卻也如雪一般清涼朗逸:“你給本王暖床,本王就不冷了。”
陸小棠沒有動,聽著他的話,恍惚的看見眼前出現幻象。
五六歲的小男孩穿著滾邊龍紋白色褻衣,冰冷的夜裏一個人蜷在大床的角落,整個房間都冰冷的仿佛沒有一絲人氣。
陸小棠覺得這也許就是容琛小的時候,倒也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容琛抱著她的腰,胸膛貼著她的背脊:“你跟鳳陽王世子要了什麽?”
“王爺你都沒有打開看看麽?”
“你的東西,本王沒有打開。”
陸小棠側頭,笑了一下,伸手將他環住自己腰的大手拉開,下床去拿桌子上的錦盒:“王爺,這東西不是我的,是我給你的。”
說罷,將那錦盒裏的東西取出來,爬到床榻上,展開卷軸給他看。
雪白的白帛上,勁道淩厲的紅字躍入眼簾——
上有皇天,下有後土。
鳳陽王世子夙夜,鳳陽王世子妃蕊珠。
晉元六年,十一月。
起誓,將來若天下大亂,必定傾盡全力忠於琛王。
天下安定,世襲罔替。
世代鳳王終身死守鳳陽城,誓死不逆君王意。
這六行字在燭光的掩映下一字不漏的刻在容琛的眼底,似乎有火焰在他眼底燃燒,可是終究,他也沒有說出什麽別的話來。
隻是眼底深處在片刻的波瀾翻騰後,將那卷軸收起來,放回到錦盒裏:“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你這樣逼他立誓,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要說我琛王想攪亂江山?”
陸小棠將那卷軸接過來,倚在容琛的懷裏,眼光在那白帛卷軸上流連不去:“王爺,你不亂江山自有他人亂江山,若是此後江山大亂,王爺無需擔憂,妾身陪你一同定江山。”
“就你這區區女兒身?”
陸小棠勾唇笑開,將那卷軸合起來,翻身親一下他的唇角,挑釁:“若是沒有女兒身為你誕下子嗣,何來男子定江山?”
容琛忍不住笑出聲,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眼光灼灼盯住她:“那你今晚就幫本王誕下個定江山的男子吧。”
燭火曖昧,暖帳香薰,風流榻上度春宵。
一夜暖風繚繞,第二天啟程的時候陸小棠裹著狐裘在墊了三層軟墊的馬車上昏昏欲睡。
容寧萬分奇怪的過來掀了好幾次簾子:“小琛,我娘子這是怎麽了?”
容琛眉眼平和無波:“昨晚累了點。”
“嗯?”容寧皺眉。
前麵金石忽然出聲:“主子,前麵有個廖記缽缽雞的分店!”
容寧雙眼一亮,立馬鬆開簾子向著金石移動過去。
陸小棠聽見容寧的聲音,疲憊的睜了睜眼:“我好像聽見容寧的聲音了。”
容琛聲音溫和,幫她壓了壓下巴處的狐裘軟毛:“他剛走,怎麽,你有話跟他說?”
陸小棠昏昏沉沉,看見容琛俯身望著他的俊美麵容,模糊了一下,不出聲的又垂下了眼皮。
就這樣一連趕路走了七八天,才終於到大衛京都的城門口。
還未進城門,就聽見有街邊的人閑話家常--
“你們不知道,琛王休了的那個陳家大小姐,前幾天上吊了呢?”
“哎呀!怎麽這麽想不開?死了嗎?”
“沒死。”
“沒死也夠丟人的了,還不如死了的好。”
有人附和著插嘴進來:“也是,除了陸家的兩個女兒,這個陳家大小姐也算是出身名門的大美女了,怎麽還未過門就被琛王給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