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臨終聽到一聲姐夫
沈煒有些不安的東張西望，像是感應到什麽，偎向雲凰，悄聲說：“小凰兒，我們快點離開好不好，這裏有很可怕的東西。”
雲凰黯然說：“我們要祭拜你祖母的亡靈。她老人家專程從南海趕來救你，卻在這裏遇害了。那天，洛雲被怨靈侵蝕了靈魂，我用控魂術控製他的靈魂，卻無法解除他對你祖母施加的虛空森寒，誤傷了她老人家，導致她老人家被活活燒死。”
“臭丫頭，總算你還有點良心！”
嶺側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緊接著南海一叟洛笑天現身出來。他滿頭銀發枯槁無光，醉意熏熏的抱著一個酒葫蘆。眯著眼睛盯著雲凰，像所有疼愛孫女的祖父，看到闖禍的孫女兒，想打又舍不得的糾結表情。
“師公……您出來了？”雲凰顫聲說，雙膝一軟，忍不住就跪了下去。
“血雲長公主，叫老頭子師公，你父皇不是要叫老頭子叔？”洛笑天大笑，卻被風嗆得連聲咳嗽。
沈煒看到雲凰雙眸含淚，簡單的認定是洛笑天惹哭了她，沒好氣的吼道：“死老頭，不準惹小凰兒哭！”
“這臭小子不是病得不輕麽，怎麽還拽得一幅天老大他老二的德性？”洛笑天驚疑的打量著他，繼爾臉色大變：“丫頭，是不是你父皇把他煉成了傀儡？”
“是我……”
“你怎麽敢！”沒等雲凰解釋，洛笑天就一聲暴吼，像發狂的老獅須發根根倒立，爆發出極度危險的氣息，向她壓去。
“老東西，找死！”沈煒看這老頭第一眼就不爽，現在更視為死敵，直接亮槍就刺。
洛笑天自廢修為，從頭來過，打牢根基後重回巔峰，是否打敗天下無敵手還不敢說，但肯定實力遠勝從前。
眼看沈煒這一槍刺去，槍尖上雷光湧動，悄然形成一道詭異的雷弧漩渦。洛笑天仍未在意，隨手一拍時，雷光中裹挾的毒氣團爆開，猝不及防中，他竟然吸了幾絲毒氣，才揮袖卷起毒氣團送入虛空，同時暴退出百米遠。
沈煒還很遺憾：“這老東西屬兔子的，逃得真快！”
“好陰險的小子！”洛笑天逼出毒氣，遙遙望著沈煒，氣笑不是。不過，他也想明白了，沈煒如果被煉成傀儡，是不可能保有自己的思想，所以，他覺得應該讓雲凰解釋。聽完她的話，他喟然歎道：“既然是這小子自願的，師公就不多事了。丫頭，算是師公拜托你了，替你師婆婆好好照顧他吧。”
“師公要去哪裏？”雲凰問。
洛笑天仰頭灌了一口酒，揮揮袍袖，半癲半狂的高歌而去：“收卻綸竿落照紅，秋風寧為剪芙蓉。人淡淡，水蒙蒙……”歌聲未完，人已杳無蹤跡。
“這瘋老頭有毛病啊！”沈煒說。
“師公是關心你的。”雲凰傷感的說。
“誰稀罕他關心啊！”沈煒鬱悒的說。本體記憶被封印，他依舊本能的厭惡洛笑天。隻是見雲凰不高興，又著了忙：“小凰兒別不高興，我不罵瘋老頭了。下次見他，我也叫他師公，好不好？”
“再見，怕是無期了啊！”雲凰黯然說道。見沈煒一幅不懂的表情，她心裏又是一酸，忍不住捧著他的臉，認真的說：“你不許丟下我。”
沈煒似懂非懂的承諾：“好。”
雲凰踮起腳尖，輕輕的在他唇間印上一吻，淚水潸然而下。有一股莫名的心慌襲上心頭，像是怕他突然消失一樣，她情不自禁的抱緊了他，全身瞬間顫栗起來。
“小凰兒不怕。”沈煒慌亂的說。哪怕是本體記憶封印，他也本能的察覺到她的驚恐不安，試圖安撫。
風撩起落葉，簌簌落入嶺外的水潭。直到，帝都方向傳來一道驚天動地的巨響，潭水連同水麵的落葉一起衝上半空。
緊緊依偎著的雲凰與沈煒驀的分開，騰身躍上半空，朝永恒帝都看去。
洛笑天淩空懸浮在帝都上空，仰天悲呼：“若這世間沒有你的存在，天下無敵又有何趣！”他就像是海神，彈指一揮，帶起漫天水光淹沒了帝都。
被霧海強者占據的永恒帝都，防禦陣被破壞後又被修複，威力更勝從前。覆蓋在防禦陣上的水光，帶著絕不亞於萬丈深海底的強大水壓，以及洶湧不停的暗波衝擊，仍然沒能讓防禦陣崩潰。
帝都之中，霧海聯軍將士像看猴戲似的指指點點，絲毫不擔心洛笑天能攻破防禦陣。
“海神咆哮！”
洛笑天厲吼一聲，高空翻騰的雲海，瞬間化作滔天水浪洶湧而下，衝擊帝都防禦罩。虛空顫栗，防禦光罩也出現裂紋。他卻忽然心生警兆，隻是來不及反應，就見防禦罩的裂紋中爆起無數荒蕪之力凝成的飛刃。
猝不及防中，洛笑天的身體被紮成蜂窩眼，恐怖的荒蕪之力在他體內肆虐，竟然讓他無法提氣，直接從半空墜落。
永恒大帝帶著一群強者出現，與眾人聯手攻擊防禦陣的同時，他冒著密集的荒芫之刃衝過去，接住了身如枯木般的洛笑天。“撤！”他一聲令下，又帶著眾人迅速撤離。
被夷為平地東衛城原址，搭建了一排排石屋。永恒大帝帶著洛笑天進了其中一間石屋，要為洛笑天治療時，卻發現已回天無力了，難過的叫了聲：“姐夫！”
彌留之際的洛笑天，看著有些形消骨立的永恒大帝，也不免唏噓：“沒想到臨終前，能得永恒大帝喚一聲姐夫，九泉之下與你姐姐見麵時，她必然也是開心的。”
皇姐是假死之後改嫁，皇室從未承認過洛笑天的身份。永恒大帝沒想到危難之際，這個從未被承認的姐夫會雪中送炭。聽洛笑天這麽說，他更慚愧：“皇姐之死，都怪……”
“事已至此，後悔於事無補。”洛笑天打斷了永恒大帝的話頭，費力的說：“小凰兒的大軍在臥牛嶺紮營，你快去找她。那孩子心地善良，能幫永恒帝國渡過這場劫難。”
“她巴不得永恒帝國亡國，又豈肯相助！”
“為了沈煒，她一定願意幫永恒帝國。”
“就是為了那小子，她才恨死了永恒皇族。”永恒大帝苦笑道。此時此刻，他更後悔當時不該鬼迷心竅，答應讓楓老祖奪舍沈煒之身，還打算利用沈煒的靈魂複活兒子。
門外候著的人群中，舒赤虎挺身而出：“讓臣前去試一試吧。”
永恒大帝沉默不語。人群中，有人豔羨的說：“憑著跟血雲長公主的關係，至少舒家可以保全了。”頓時引起一陣竊竊私語。
舒赤虎頂著眾人異樣的眼光，筆直如槍站著，臉色淡漠如故。
片刻之後，永恒大帝喟然歎道：“舒愛卿去試試也好。”語氣透著英雄末路的索然與悲涼，哪怕是舒赤虎也忍不住雙目泛赤，“咚咚咚”地叩了三個響頭，轉身走了。
等到舒赤虎來到臥牛嶺時，鐵牛已帶著九曜軍先到了，正在向雲凰匯報軍情。
雲凰通過混沌之塔監控到，霧海聯軍一小半向北麵霧海方向潰逃，餘下大半都朝永恒帝都方向潰逃，顯然是得到消息，知道永恒帝都已被霧海強者攻占，打算盤踞永恒帝都長期作戰了。
鐵牛提供的消息，則是給出了進駐永恒帝都霧海聯軍具體數字。然後他又疑惑：“數以百萬計的敵軍將士都進了帝都，如何能裝得下？”
“那就是永恒皇族及帝都內各大世家的秘境都被敵軍將士掌控。”雲凰歎了一聲，卻聽說舒赤虎求見，忙起身相迎。再見那道魁梧的身影，她很自然的喚了聲：“大伯。”
打量了雲凰一會兒，舒赤虎緩緩的說：“哪怕你的靈魂是血雲長公主，身體卻是我家小凰兒的。肯叫我一聲大伯，表明你也承認這一份血脈親情。忠於永恒帝國，是每個舒家子弟銘刻入骨的信念，大伯希望，你能為了舒家光複永恒帝國。”
聽了這番話，雲凰沒有答茬。舒赤虎也不再勸說。默立良久，見她仍未回複，他轉身大踏步走了，每一步都像戰鼓敲擊在她的心頭。
“大伯就這麽走了啊！”雲凰忍不住叫道。
“你有你的立場，大伯能理解。”舒赤虎說著，頭也不回的揮揮手，身影消失在一片濃蔭之後。
雲凰身形一閃，擋在舒赤虎的路上，問：“永恒皇族氣數已盡，大伯何不帶著舒家子弟兵避入神遺空間，明哲保身。”
“舒家軍與永恒帝國共存亡。”沒有慷慨陳詞，舒赤虎隻是很樸實的說完，拍了拍她的肩，又說：“舒家的老弱病殘以後就要你照應了。”
“連沈煒都差點被永恒皇族中人奪舍噬魂，這樣的皇族不仁不義，真不值得舒家子弟為他們賣命！”雲凰不死心的勸道。在臥牛嶺紮營，就是要等以永恒大帝為首的皇族強者跟敵軍消耗得差不多了，她再出兵。
舒赤虎看向默不作聲的沈煒，輕歎道：“若他真正清醒，會願意永恒帝國覆滅麽？”
雲凰身形一顫，無法回答。
當日得知無極神山受到霧海聯軍攻擊，沈煒根本是心存死誌，才會連五獄屠神槍都不帶，趕回師門。他是因為做了血皇盜走混沌之塔的幫凶，想以死贖罪。假如他真正清醒，就算不會恨她見死不救，但是他心裏的那道坎要如何過去？
見兩人都盯著自己看，沈煒很有些不安，握緊雲凰的手說：“要我做什麽，你說吧！”
“你為我做了太多太多，現在該我為你做點什麽了。”雲凰輕聲說，眼裏柔情似水，心中有了決斷。
“那我們一起睡覺吧，你累了。”沈煒認真的說，眼神清澈，沒有絲毫邪念。在她微怔間，他的指腹點在她的眉間，輕輕的揉她眉心擰出的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