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等著看好戲
周擒虎被打得血肉模糊，在侍衛們攙扶下站穩，看到抱著小玉霞的周曜辰，才意識到幹了件足夠殺頭的蠢事，嚇得腿一軟又要倒地。
“擒虎！”一聲女子驚叫聲響起，空中又一聲雕唳。地麵的人仰頭看去，隻見空中有一道流雲般的光帶射來。大多數人都沒有看清楚，周擒虎就被光帶卷上雕背。舒家跟宮中侍衛想要攔截，那雕的速度卻快得讓人望而興歎。
“好個無法無天的周擒虎！”周曜辰吼道，怒意勃發，袍袖無風自鼓蕩。
舒雲揚也怒不可歇，也上舒家保護玉霞公主不利也有責任，忍不住罵道：“周擒虎簡直欺人太甚，連玉霞公主也敢傷！仗著靖北王的勢在漠北橫行霸道也罷了，來到帝都竟然也不收斂！”
雲凰一聽就明白其中有貓膩了。
永恒帝國的開國大帝分封八位兄弟子侄為藩王，世襲罔替。藩國內的兵力屬藩王私兵，人數限製為一萬。帝國常駐軍隊不受藩王轄製，有監視藩王的職能。
傷了玉霞公主的周擒虎是藩王靖北王之子，舒雲揚之父舒黑虎也駐紮在漠北，一個王二代，一個軍二代，估計早結了舊怨，周擒虎才故意要下舒雲揚的麵子，卻沒想到傷的不是舒家人，而是永恒大帝最寵的幼女。
這場衝突十有八九是有人暗中算計，雲凰的懷疑不是周曜辰就是沈煒，畢竟玉霞公主出宮的事情他倆最清楚。
尤其是周曜辰早不出來晚不出來，玉霞公主剛被打傷，他就跳出來了，時機拿捏得也太巧了！最可疑的是他居然放任周擒虎被救走，明顯是放虎歸山。
雲凰瞅了一眼仍憤憤不平的舒雲揚，不想他被人當槍使，說：“三皇子親眼目睹了事件經過，自有決斷，二哥休要多言，聽殿下吩咐即可。”
周曜辰看了雲凰一眼，抱著玉霞公主飛掠而去。
舒雲揚也聽說雲凰言外之意，擰眉道：“五妹，為什麽那麽說啊！”
“先回去再說吧。”雲凰也不解釋，扯著舒雲揚匆匆回了舒府。
舒家長輩們放了燈都提前回去了，得知後來發生的爭鬥，都等在廳堂上。除了嫡係的幾位妯娌，還有旁係的當家爺們，濟濟一堂。
舒雲揚等人一回府，老爺子就指著舒雲揚的鼻子訓斥：“你小子腦子被驢踢了啊，也不知道攔著點，讓事態激化，現在要如何收場？你爹那邊怎麽跟靖北王交待？”
沒等舒雲揚辯解，侍立在老夫人身側的舒大夫人搶著說：“老爺子，兒媳多個嘴。今天這事情還真不能怪雲揚。不是我這做大伯母的偏心，我是認為今天的事都是五丫頭這天煞孤星招來禍。”
滿堂皆靜，隻有大夫人喋喋不休的說著：“玉霞公主來舒家玩也不是一回兩回，就今兒出了事。靖北王世子誰也不招惹，偏趕上五丫頭陪伴時，重傷了玉霞公主。這事兒誰看不覺得透著邪性兒？”
老爺子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當著旁係的子侄，想罵長媳又顧著長子的顏麵，額上青筋暴起如蚯，末了隻怒吼一聲：“閉嘴！”
舒大夫人連忙到正中跪下，窺見婆母沉著臉沒啥表示，估摸著心裏也是有想法的。她隱晦的一笑，又道：“老爺子偏疼五弟，我們做兄嫂的都能理解。可是，五弟已經被克死了，總不能讓這一家老小也都搭進去吧。”
平時看不慣大嫂做威做福的妯娌們都不作聲，還扯著自家兒女不讓說話。旁係的爺們也都不好說什麽。除了老爺子，長輩們看雲凰的眼神都不友善，唯有舒雲揚梗著脖子嚷道：“大伯母別挑撥離間，我跟五妹都不吃這套。”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舒大夫人罵道。
“好了，你跟個孩子較什麽勁！”悶了半天的老太太終於開口了，卻隻為維護最疼愛的孫子。她瞪了長媳一眼，目光移到雲凰身上又迅速移開，再沒有昔日疼愛的神情。
雲凰的心涼了，默默的轉身走了。
舒雲揚起身要追，卻被老夫人喝止。
天煞孤星，就像千鈞重石壓在雲凰心頭，沉甸甸的，讓她幾乎窒息。木然走回到悠然院，抱膝坐在床頭，像隻被遺棄的小獸般滿眼淒惶。在舒家感受到以前從未有過的親情，得而複失，讓她有種切膚之痛。
大概是屋裏太安靜了，丫環們以為她睡了，或者丫環們知道她失寵，竟然在院子裏拿她當閑聊的話題民。
“真要辦喜事了？”
“那可不！盡早讓五小姐嫁進寧王府，天煞孤星要禍害也是禍害沈家人，跟舒家無關。”
“能嫁給寧王，我也寧願做天煞孤星啊。”
丫環們簡直有些肆無忌憚了，雲凰也懶得理會，隻是被勾起對沈煒的恨，如熊熊烈火在心頭燃燒。
是沈煒指使覺明神棍汙蔑她，才會害得她淪落到人憎鬼厭的境地！更何況，血皇失蹤也極可能也是沈煒搞鬼。她才不要以身事仇！
逃婚的念頭閃現，一發不可遏製。雲凰正想付諸行動時，玄天傳來一道意念：主人還不能走啊，本體封印的記憶未解，魂與身體無法徹底融合，以後會出大秕漏的！
連逃婚的路都堵死了，雲凰險些一口黑血吐出來，恨不得對天狂吼：老天爺，不帶這麽玩人的啊！
老夫人像是猜到雲凰想逃婚，竟然把槐萌堂大半仆婦丫環都派來悠然院，明為侍候，實為監視。老太太給置辦的嫁妝也源源不斷的送進來。
皎白月輝灑落，如霧如紗。雲凰睡意全無，倚在窗口，從遮擋窗簷的枝葉間看天空掠過的雲影，還能看到院牆上環立的舒家暗衛。
雲凰忽然想笑。從血雲長公主到舒府五小姐，失去煊赫的權勢，卻得到了親情，突然又一無所有，太沒有真實感了。
她笑了，一發而不可收拾。
直到舒雲燕慌腳雞般衝進來喊“祖父在別莊遇刺了”，雲凰的笑聲才嘎然而止。她有聽沒懂的望著三姐，等著後繼解說。
“之前你走後，祖父跟祖母大吵了一架，大伯母她們也都給祖母幫腔，祖父一怒之下去了別莊，遭到靖北王世子的手下刺殺。”舒雲燕還算清晰的解說之後，憂心忡忡的說：“這下慘了，大伯母她們更有理由說你是天煞孤星了！”
還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啊！雲凰摸了一下臉，方知淚水不知何時悄然滑落。
輕風拂來，霧紗卷來紫蘿的清香。雲凰深深的嗅了一口香氣，頂著一張梨花帶雨的臉，囂張的說：“她也就是過過嘴皮子癮罷了！待我嫁到沈家，第一個弄死她兒子，讓她明白何謂天煞孤星！”
唬得舒雲燕臉色都變了，趕緊說：“別亂講！”
雲凰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院門。
院門口，舒大夫人在丫環仆婦的簇擁下進來，聽到雲凰挑畔的話，氣得臉都泛紫青色，卻還真不敢跟雲凰較勁，一扭頭走了。
“你是嚇大伯母的是不是？”舒雲燕總算後知後覺的弄明白。
“三姐，你是偷跑過來的吧，回去吧，免得祖母罵你。”雲凰輕聲說，竟然還笑了。
“其實祖母最疼的……”以舒雲燕的爽直，怎麽也說不出祖母最疼的還是五妹妹這種假話，隻能生硬的轉移話題：“陛下賜婚並沒有指明日期，大伯母去沈家商定婚期了，肯定會挑個最近的日期。你今天嚇唬了她，或許她又不想那麽快讓你嫁過去。”
“舒家急著送掃帚星出門，沈家又豈會願意接收。或許，她跟沈煒的後娘能想出什麽兩全齊美的方法。”雲凰嘲弄道，柔光若膩的臉龐微黯，閃現令人心醉的哀惋。
僅“天煞孤星”就足以一再抹煞她所有的努力與過人的天賦，兩世為人都注定要以這樣憋屈的淪為喪家之犬。老天爺到底宰了多少條黑狗，才能弄出這麽狗血的大戲，一而再的戲弄她？
打發走了舒雲燕，兄弟姐妹們居然逐一上門，都是偷溜進來。雲凰那麽陰鬱的心情也讓他們鬼鬼祟祟的樣子逗樂了。最後登門的是舒雲揚，也是唯一堂而皇之進門的，進門就愧疚的說：“五妹，婚期定了。是明年二月十八。”
“成親是好事，你幹嘛一幅要送我進鬼門關的表情？”雲凰輕聲問。
“二哥本來想讓你風風光光嫁出去，讓大伯母這麽一弄，誰都知道舒家是要……”說到這裏，舒雲揚又恨不得咬掉舌頭。
“就算是天煞孤星，你妹子也不會被人欺負的。”雲凰笑了，風輕雲淡。
舒雲揚欲言又止，眼裏愧疚的神色更濃。
心沉了下去，雲凰唇邊依然清淺帶笑：“難道她還玩了什麽幺蛾子不成？”
“大伯母同意沈家的條件，明天要送你到西山寺做法事，出嫁也要在祖山的別莊，不能從舒家祖宅出門。暫時，你要受下委屈了。”舒雲揚困難的說道，愧疚得無以複加。
“就這？”雲凰吃驚的問。
“這還不夠惡毒？”舒雲揚反問，見妹子還是一幅小白花的表情，隻得解釋：“以後你到了沈家，這就是你一世的把柄，她是想讓你一輩子抬不起頭。沈家毒婦也是想拿著這把柄，讓你永遠挺不起腰杆說話。”
心情忽然好了，雲凰唇邊的笑容加深，語氣輕柔卻透著絕世張揚的霸氣：“嫁過去，本公主成了寧王妃，沈家誰能比本公主更尊貴，把柄什麽的對本公主有用？”
舒雲揚眨了眨眼，也笑了。
“比如現在本公主要出府，誰敢阻攔？”
“呃……妹子，有道理啊！”
“本公主不願意去西山寺，舒家若要逼迫，是想要滅門麽！”
“對啊！”順口答了話茬，舒雲揚才悟過來，忙道：“妹子，別跟家裏人較勁了。老爺子現在遇刺昏迷不醒，祖母也是急昏了頭才會任由大伯母擺布。等老爺子醒了，就算你同意去西山寺，老爺子也不可能答應。還有大伯跟我爹他們呢。我已經把家裏的事情發加急密報告訴他們了，要知道五叔的女兒被如此欺負，以他們的性格，鐵定會衝回帝都為你出氣。你就等著看好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