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挑大梁
“沈家軍的偏將恰好跟我爹有仇，然後又這麽巧把他揪出來？”雲凰若有所思的說，美眸中浮現一層陰霾。從父皇失蹤導致血雲生變，到她靈魂穿越重生之後，很多事看上去是巧合，回想起來又覺得蹊蹺，似乎有一雙手在推動事件發展。
“三叔費了很大的勁才查出來的，證據確鑿。但是，沈家軍那邊說我們偽裝證據，不僅拒不交出凶手，還要我們把你交出去，說你殺了沈家十七名精英子弟。還有你跟沈煒失蹤，沈家也栽髒到我們頭上。”
“皇室方麵的態度呢？”雲凰蹙眉問道。按理說沈家跟舒家死磕，讓永恒帝國軍方自損元氣，她應該火上澆油，可她擔心這是永恒皇室的陰謀，不想沈舒兩家兩敗俱傷便宜了永恒皇室。
舒雲揚搖了搖頭，說：“皇室這一次異常低調，沒人站出來表態。不過，三皇子在西山寺抓了一些沈家人，說是血雲奸細。你跟沈煒失蹤後，也是三皇子解除沈九爺的職務，強行接管了沈家軍黑虎營。”
“果然有皇室的影子。”手指在桌麵上叩擊數下，雲凰神色凝重說：“我覺得，舒家還是靜觀其變吧。一則我爹是帝國大將，他被害並不是舒家私仇。二來呢，沈家內訌，舒家要是逼急了，反而會讓他們一致對外，倒不如舒家退一步，讓他們自己人鬥。包庇殺害我爹的凶手隻是沈家其中一個陣營，敵對陣營卻不會放過這個把柄，皇室也未必會放過這個打擊沈家在軍方影響力的機會。”
“五妹，高啊！”舒雲揚猛的一拍桌子，滿臉的激賞。
“談何容易啊。”屋角的陰影裏，胡伯將手裏的煙鬥敲了敲椅背，才讓雲凰發現他的存在，不由得一呆。
吞雲吐霧的胡伯突然冒出來，以雲凰的精神力之強居然沒有察覺，說明這老頭實力遠超於她，讓她小受打擊。玄天這時傳來意念說：“這老頭是化形的靈獸，本體是一隻火狐。”
能化形的靈獸，要麽是九階，要麽血脈等級高。雲凰眯起眸子，用意念問道：“送覺明神棍出府的胡伯是不是這隻火狐所化？”
“是。”玄天相當肯定的回答。
心頭泛起絲絲苦意，雲凰沉默了。
本體是火狐的胡伯，能公然出現在人前，說明舒家有化形的火狐在帝都並不是秘密。舒家軍百年來未曾動用火狐參戰，所以她不知道舒家有這樣的底蘊。由此可見，永恒帝國各大世家的底蘊遠非血雲皇朝世家可比。這讓她很有些泄氣，覺得父皇即便沒有失蹤，也難酬一統九曜大陸的壯誌。
咳了兩聲，胡伯說：“五小姐的主意是好，隻怕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沈家那個偏將的家族已於昨夜被連根鏟除，由於是黑夜突襲，隻知是軍方飛馬騎兵精銳，還沒查出是哪一方出的手。不過，舒家的嫌疑目前最大。”
舒雲揚恭敬的問：“那接下來要怎麽辦？”
胡伯沒有回答，目光仍在雲凰身上。
“靜觀其變。”雲凰簡潔的說。
“舒家已被拖下水，焉得獨善其身？”
“覺明神棍不是說我天煞孤星嗎？”冷笑一聲，雲凰眸中閃過一抹淩厲的殺機，又道：“這可是現成的理由，祖父母為首的一幫人維護我這孤女，大伯母必然容不得我這掃把星，她自然可以代表大伯父，舒家內訌順理成章。隻要把內鬥控製在一定範圍內，舒家可以用最小的代價躲過即將到來的風暴，順便還能清理內部雜質。”
“好一個‘內鬥控製在一定範圍之內’，五小姐真的隻有十五歲嗎？”胡伯狐疑的問。它本體是火狐，不僅有火屬天賦，也有狐狸的智謀，才會在舒家核心占據重要的位置。
“死裏逃生好幾回了，我要是還能像十五歲就是異數了。”雲凰淡笑，羽睫輕顫，幾點碎星般的淚花浮現。
舒雲揚心生憐惜，揉著雲凰的頭頂，柔聲說：“五妹，以後有二哥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胡伯端起紫銅煙鬥抽了一口煙，喟然長歎：“帝國形勢風雲變幻，舒家稍有不慎就可能被扯進漩渦中心屍骨無存。舒家打仗在行，玩弄權術真不在行，現在五小姐開了竅，怕是舒家還需要五小姐挑大梁了。二少爺，以後家裏的事情，你多跟五小姐商議吧。”
舒雲揚竟不在意胡伯這管家用長輩的口吻說話，笑道：“胡伯跟我是英雄所見略同。”
抽了一口煙，胡伯似有深意的眼在煙霧中模糊。片刻後，它整個兒消失不見了，雲凰甚至懷疑它剛才出現是幻覺。
“五妹，我去外公家拿炎陽鐵精，這裏就拜托你照看，拿著這塊令符，能調動攬月閣的守衛。胡伯也住在附近，有事你叫一聲它就會趕到。”舒雲揚說著，肅然將一塊黑鐵令符塞給雲凰，旋即閃身不見。
攬月閣窗子正對著攬月湖，湖上波光粼粼，水麵一道九曲白玉橋蜿蜒而過。雲凰走到窗邊，恰好看到胡伯從橋上走過，似慢實快，轉瞬間進了湖對岸水杉林裏一棟石屋裏。
化形的火狐住在水邊，怎麽看都有些違和，雲凰正奇怪時，卻見水杉林那邊一牆之隔的鏡閣上有人憑欄遠眺。那人實在是太熟悉的，就算是化成灰，她也認識！
那人是血雲皇朝的顧英傑，他怎麽到了永恒帝國，難道他是徹底出賣了血雲皇朝？
雲凰全身的血液沸騰，方天畫戟也在丹田內嗡嗡直響。要不是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不能輕舉妄動，她非得拔戟衝去，把顧英傑那個無恥的賣國賊銼骨揚灰。
握緊的拳，讓黑鐵令符邊緣嵌入掌心裏，血很快流出來，雲凰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沉默許久，斂起眸中徹骨的仇恨，她淡淡的說：“給我查隔壁那幢樓裏的人，還有隔壁那家人的資料。”
在這攬月閣擔任守衛的本來都屬於舒家暗衛，歸舒家家主直接掌握，舒雲揚是作為少家主培養的，他交給雲凰的黑鐵令符唯有舒家少主才能執掌，能調動的不僅是攬月閣的暗衛，連舒家軍都可以的調動。雲凰不清楚這塊令符的作用，攬月閣的守衛卻清楚，哪怕她剛才的命令不屬於守衛攬月閣職責範圍內的事情，也馬上有人應承。
過不多久，一名攬月閣守衛從外麵進來，捧著一摞資料。把資料放在桌上後，他問：“五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暫是沒……對了，胡伯一直都住湖那邊的水杉林嗎？他應該清楚隔壁鏡閣的情況吧？你幫我去問問胡伯有沒察覺到異常？”說話的時候，雲凰飛快的翻閱資料，一目十行，看著像是漫不經心，卻是每個字都印刻在心裏。
舒府與秦相府比鄰而居。不同的是，舒府是開國時就在此建府，秦府卻是秦相爺入閣拜相才住進來，而秦府的前主人是落霞公主。
“落霞公主”四字一入眼簾就讓雲凰頭如錐刺，痛得她臉色慘白。倒吸了一口涼氣，她猜這落霞公主必然跟本體有極深的糾葛，跟本體被封印的記憶有關。瞑目苦思，她強忍著頭痛，試圖找出本體被封印的記憶，卻毫無頭緒。
抹去額頭的冷汗，雲凰忽然笑了。這一笑，如映照冰峰的陽光，散發著光亮至美的氣息，又不失清冽與華貴，讓在場的舒家守衛都驟然間心神失守，甘願為之臣服。
“真是傻了，現成的資料擺在這裏。”雲凰莞爾笑道，渾然沒有留意到守衛們的異狀，繼續翻看那疊資料。
資料中對落霞公主的事情僅寥寥數語介紹，卻讓雲凰看了足足半個時辰。
落霞公主竟然跟三皇子周曜辰都是先皇後所生。先後病歿時，她三歲，跟著唯一的同母哥哥周曜辰一起養在舒貴妃膝下。因為舒貴妃求得聖旨為她指婚給舒府草包大少爺舒雲飛，她希望解除這樁指婚，在落霞公主府建成時，主動向沈煒示愛遭拒後絕望自殺。
想必，三皇子對沈煒恨也由此而來，所以在西山寺兩人喜歡針縫相對，三皇子還說過沈煒欠他之類的話。僅僅是沈煒拒絕了落霞公主的示愛，就被三皇子懷恨至今，那麽，三皇子更恨的應該是舒家人吧？
三皇子並沒有表現出對舒家人的痛恨，隻能說明他將對舒家人的恨隱藏起來，因為他還需要舒家人的支持，才一直隱忍！
想到這裏，雲凰不期然的又回想周曜辰說過的話，頓時又有了不同的理解。
“……小凰兒，你為什麽要聽落霞的蠢話，相信辰哥哥接近你是別有居心，是為了通過你搏取舒貴妃的歡心？”
之前周曜辰說這番話時，她沒有想太多，還能理解他為了在宮裏生存巴結得寵的舒貴妃，而忽略了“聽落霞的蠢話”這一句。如今想來，落霞公主說的話就是舒雲凰生病的原因。
再回想起“……辰哥哥也想像你現在這樣一睡不醒，就不用再強迫自己擠出一幅笑臉，打著孝順的名義去巴結仇人”這番話，雲凰喃喃的說：“打著孝順的名義巴結仇人，顯然指的是舒貴妃，那麽到底是因為妹妹被指婚而被迫自殺的仇，還是另有原因？”
沉思良久，雲凰才繼續翻閱其餘的資料。粗略的瀏覽了秦相府眾人的資料，她將鏡閣目前入住的客人資料抽了出來。
鏡閣在秦相府北院，是秦相府客舍區。秦相爺門生故舊登門拜訪，都被安排在鏡閣。顧英傑本不是秦相爺的門生故舊，並且代表血雲皇朝出使永恒帝國的使臣，卻在到了永恒帝國後拜入秦相爺門下，成為秦相爺的入室弟子，因而沒有住驛館，住進了鏡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