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長眠
季疏桐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來過季家了。
這裏對她而言是陌生的。
客廳裏放著兩個花瓶都已經消失不見，院子裏那些被她拔掉的花早就已經長了出來。
還有她以前的房間，沒有落鎖，她可以從門縫間看過去，裏麵似乎被堆滿了雜物。
縱然一切都真相大白，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又能怎麽樣？
這裏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她隻要一站在這裏。
似乎就能看到自己以前和他們大吵大鬧的樣子。
回不去了。
“你們照顧好自己。”她道，她背影單薄的站在那裏，語氣卻是堅定的，“我走了。”
“你要去哪？”季倡明走過來，“這裏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到哪去？以前確實是我們偏心了，我在這裏向你道歉，更何況季氏在你的手上發展得很好，我也決定將季氏交給你打理，留下來吧，桐桐。”
“不用了。”季疏桐撩起耳邊的長發，眯起的眼睛讓人看不出她心裏的情緒，她似乎鬆了一口氣，“五年了呀，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不用擔心我。”
季倡明和陶婉琳能夠發現安欣的真麵目，也算是了了她的心願之一了。剩下的事情，就由她一個人來做就好。
那些害她的，害小朗的，她不親手懲罰他們，怎麽能對得起自己呢。
等這一切都結束之後……她會嚐試著接受一些新的東西，畢竟人在這世界上活著需要有些動力，不是嗎？
季倡明所有的話都被季疏桐的一句五年堵在了喉嚨裏。
是啊。
五年了。
他們將她趕出家門五年了。
再次見麵，這個女兒給他的感覺是完全陌生的。好似變了一個人一樣，變得有擔當，處理事情幹脆利落，卻再也沒有以前的那份溫情了。
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失望。
季倡明想要問季疏桐這五年內都在哪裏？過得好不好？是不是一直都是孤身一人？有沒有交新的男朋友？
可這一切都在接觸到那雙清亮淡然的眸子時全部泯滅。
他隻能幹澀的牽強的囑咐：“你要照顧好自己，有空……就回來一趟。這裏一直都是你的家。”
陶婉琳也想要說些什麽，那些囑咐卻都梗在心口。明明昨天她來趾高氣揚，囂張跋扈的對這個女兒大呼小叫，現在讓她道歉，她實在是開不了口。
季疏桐對此也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沒有不滿也沒有失望，很平靜，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
“我走了。”她道：“你們去休息吧，不用送我，也不要找我，就算找……也不一定能找到。雇幾個保鏢來，守著季家，安欣不是像你們想象的那樣簡單。”
“好……”對於她的話，季倡明連連點頭。
可她已經不需要這樣的溫情和讚同了。
季疏桐笑了笑，“再見。”
—
葉影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印著猙獰可怖動漫形象的黑色口罩，頭上還戴了一頂鴨舌帽遮住了那銀色的頭發。
也難怪小區的保安沒有認出來她。
她摘了口罩，很急的樣子，朝那保安笑了笑，“大叔，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這句話一說罷，還不待保安按下遙控器開門，她就翻了護欄跑了進去。
葉影又回到了年年的住處。
說是年年的，倒不如說是這套房子已經成了她的，年年被萬翱接走之後就很少來這裏，現在更是去了國外。
這裏倒有些空蕩蕩了。
葉影輕笑，這才幾天不見，就有些想他了。
她沒有耽擱，背上的雙肩包都沒有摘下來，直接就給趙清河打了電話。
“什麽事？”趙清河怏怏的。他已經總結出了一個道理。隻要這家夥給他打電話就沒有好事。肯定又是奴役他的。
“幫我辦件事。安欣你知道吧？她已經被季家人趕出家門了，你幫我留意著她的動向，最好能找到她並跟蹤她。”
她還沒有找到可以將安欣繩之以法的證據。
暫時還不能將她怎麽樣。
找到安欣之後，她先去套麻袋揍她一頓解解氣，再著手下一步動作。
葉影這麽想著，趙清河自然是不知道，隻覺得葉影對季家的事，尤其是這個安欣似乎格外上心了。
而且這種上心好像還不是善意的。
不知道為什麽，趙清河總有一種直覺，直覺葉影好像挺不待見這個叫安欣的。
再加上上次萬翱請他喝酒打聽葉影的事。
趙清河不由問了句：“沒問題沒問題，幫你幫你，話說你為什麽這麽關心那個叫安欣的？”
葉影輕笑，話音囂張的很，“看她不順眼，需要理由嗎？”
趙清河：“……好吧。”大哥大哥！佩服佩服！
與此同時的萬家內部。
為避免引起人心惶惶，萬老爺子的心腹經過商量，將老爺子突然病發的事情做了嚴密的保密工作，並沒有傳出去。
今天已經是手術後的第三天了。
老管家一早就處理了萬家的繁瑣雜事，來到了內部的病房。他銳利的老態眼眸看過透明的玻璃，裏麵的老人毫無生息的仰麵躺在那裏。
私人醫生帶著幾位年輕的醫生匆匆過來。
老管家問道：“是今天嗎？”
回應他的是私人醫生重重的點頭，“對，就是今天，我預測的是，老爺子在三天內醒來，若是醒不過來……極有可能長眠不醒。”
而今天。
就是第三天了。
老管家眉間皺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幾人一直從早上等到了下午。
失望漸漸轉為失望。
連老管家都坐不住了，眉間的溝壑深深的，重重的閉了閉眼，“檢查吧。”
他們開了門，進了病房。
裏麵淨是消毒水和藥物的難聞味道。
私人醫生拿出儀器，檢查了萬老爺子的心電和呼吸頻率，記錄下了一係列信息，綜合起來，他手垂下來，聲音沉沉下了最後通牒，“植物人。”
老管家表情肅穆冷凝，“有沒有醒來的機會。”
“有。”
“20％”
“哈哈哈哈哈……”萬擎自一片笑聲中掛斷了電話，眉目都是舒展的。
萬景雲和萬母見此，也都是見怪不怪。
萬擎這樣又喜又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真是天助我也！連老天都覺得這萬家該是我萬擎的！”萬擎笑的臉上皺紋遍布，偏偏這笑意之中還帶著絲絲狠辣，看在人眼中別扭極了。
“又發生什麽事了？”萬母擔憂道。
“老爺子病發沒有救回來！變成植物人了！這萬翱出國，家主位置還空著，老爺子又出事了，這不是上天在眷顧咱們嘛！萬家高位向來能者居之，細數下來，根本就沒有人能和景雲媲美！這整個萬家，都是咱們的！”
可惜萬擎的興奮並沒有渲染到萬母和萬景雲身上。
萬景雲停下手裏的圓珠筆，忍不住開口：“萬翔集團已經是我們的了，你怎麽又打萬家的主意？”
這話一說出口。
萬擎臉上迅速晴轉陰，笑容都消失了，黑沉沉的，鷹勾般的眼瞪著萬景雲，嗬斥道：“沒出息！萬家的產業止萬翔集團一個嗎！”
萬景雲看著他發怒發狂的樣子，終是抿了抿唇，將喉嚨中的話咽了下去。
“不跟你們兩個說了，掃興！”萬擎一甩袖子，拿了車鑰匙就出了門。
欲望是無止境的。
萬擎找了媒體，“賣給你們一個消息要不要？萬家的萬老爺子病發成了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了……”
八卦媒體向來是捕風捉影，沒事能夠說成有事。
更何況萬擎把這件事情泄露給了微博上粉絲量較多的幾個娛樂八卦營銷號。
萬家的地位在華國算的上是底蘊強大的家族。
當天夜裏。
萬老爺子病重變成植物人的消息就流傳開來。
“萬老爺子病重變成植物人，萬家家主之位將會是誰”
“萬翔集團昔日總裁萬翱出國棄萬家於不顧？”
“傑出新秀萬景雲是否是代替萬翱的人選？”
新聞上的事情傳到老管家的耳中，讓老管家和忙著萬老爺子病情的私人醫生，都是心神一震。
“老爺子病發的事被透露出去了！萬家內部有奸細！”私人醫生停下手中的繃帶，臉上也是沉重的。
他們給萬老爺子做了全麵檢查，萬老爺子的生機卻在漸漸流失，縱然輸著營養液，頭上也是花白一片，臉上的老年斑在幾天之內多了許多。
“嗯！”老管家直覺這次恐怕會有大事要發生，“先將這裏的事放下，穩住家族內部。”
“那大少呢？”
老管家略沉吟，“我再去通知大少一遍。”
“也好。”
雖是這麽說，老管家心裏卻是沒底的。最是薄情萬家人，他實在是不確定萬翱會不會因為萬老爺子變成植物人而回來。
況且萬家這裏對他還有隱在的危險。
老爺子啊老爺子，若是一開始就和大少統一戰線，不對大少諸多牽製，又怎麽會淪為如此境地。
確實如同萬擎和老管家所料。
第二天一早。
萬家老宅的大門就被敲響。
萬家在外的家族旁支都聽聞此事趕來了，這樣的陣勢讓人不慌張，不懷疑有什麽都難，一時之間情況危急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