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火燒吳都
“噗。”宋莊噴出了一口鮮血，繼而整個人後退了兩步，靠在了身後的院牆之上，無力地癱軟到了地麵。
他的胸前骨頭連帶著胸腔內的髒器，已經被鐵棍頂端所帶來的那陡然爆發的沛然力量徹底擊碎了。
“唔——”宋莊掙紮著用手撐著地麵，試圖站起身來，但是卻隻能發出唔的一聲，旋即又吐出了帶著內髒殘渣的血水來。
“莊子！你為什麽要殺我兄弟——”宋榮目眥欲裂，咬牙切齒的吼出了一聲之後便猛地提刀從背後向葉希八的後背捅了過來。
“哼——”聽到了身後這位老下屬的嘶吼，葉希八隻是輕輕的哼了一聲，旋即連頭也沒回便將柄鐵長棍向後一捅。
葉希八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也沒有轉身做出任何的準備，但是那柄柄鐵長棍卻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筆直的衝著宋榮的頸部急刺而去。
快若迅雷，急若閃電。
“嘭——”一聲輕微的悶響之後，長棍的一端便輕巧的從宋榮的喉結處緩緩的收了回來。
葉希八撤回長棍，轉過身來，他的臉色坦然自若，仿佛自己並不是殺了兩位跟隨自己多年的下屬，而是踩死了兩隻螞蟻……
“我，我……”宋榮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覺自己根本就無法呼吸，殷紅的鮮血從他的口鼻不斷的溢出，將他整個人顯得像是來自地獄中的惡鬼。
“我變了。”葉希八淡然的瞥著麵前將死之人，緩緩的說了這三個字出來。
宋榮聽了葉希八的這句話，隻是瞪了瞪眼睛，似乎根本不能理解葉希八到底變了什麽？又是什麽讓他改變的如此徹底，以至於對自己的手足下如此死手。
他想著想著，便覺得再也難以呼吸了，大腦也因為供血不足而昏昏沉沉，最終他再也沒有多餘的力量支撐自己站立了，雙腿一軟，整個人便摔倒在了地麵。
葉希八變了？
他變了什麽？
宋榮側倒在地麵，他的視野逐漸的黑暗了下來，一雙眸子隻能瞥到葉希八腳下的那雙破了個孔洞的布鞋逐漸遠去……
葉希八輕輕的推開了院門，然後後轉身細心的將門關的緊了。
他做這一切的時候，就像是一個正準備出遠門的男子，輕輕的將身後的家門闔上那般自然而然。
但是……隻有他知道，這門的背後是……
殷紅的血，冰冷的刀，雪白的肉，以及失去了信仰的魂。
葉希八眯了眯眼，加快了腳步向東行去，他此番向沙縣而來，便是為了尋找這個人了結這一段恩怨。
眼下竟然還未到達沙縣，便已經得知了對方的消息，著實讓他心中歡暢。
他適才所說的自己已經變了，似乎隻是隨口之言，但是此刻越往南走，距離那個該死的陳鑒胡越近，他就越迷惑——為何我會說出這番話？
是的，我的確是經曆一次生死劫難之後武藝大進，如今儼然已經成為了一流高手，如今若是再次對上於康、劉德新那兩人來，應該也是能戰而勝之了……
但是這和自己變了有什麽關係？
我變了嗎？
葉希八怔了怔，他的眼前突然不自覺的浮現出了那個掛著一絲淡然笑意的書生的樣子，甚至耳邊還響起對方和自己說的一些話……
“葉先生，您若是想要離開，自然可以隨時離開，但是我們眼下已經有了陳鑒胡的情報，還請先生為百姓、為蒼生除此一害……”
“葉先生，若是報了仇之後，還有什麽想法，你盡可以回來尋我，即便是你想要找我複仇，我也等著。”
“為什麽？”
“自然是因為，我欣賞你是一條鐵骨錚錚的硬漢，雖然我不是那些英雄電影之中的導演或者編劇，但是給悲情英雄多增加一條選擇，以現在我的能力，還是能夠做得到的。”
悲情英雄？是在說我嗎？
那個陳行之，他的意思是說，我是英雄嗎？
我葉希八……是個英雄？
但是我分明沒有做過什麽事情啊？我甚至還親手殺死了不少官府中的官兵……
可我沒有殺死過一個無辜的百姓，甚至也沒有欺淩過任何一個手無寸鐵的無辜平民，可是——僅僅是這樣，我就是英雄了嗎？
葉希八努力晃了晃腦袋，將那個古怪的書生從腦海之中驅散了，旋即他便注意到了不遠處院落中的火光衝天。
這是一處兩進的老舊宅院，火光是從第一進的前院之中映照出來的，黑暗中甚至還能夠看到滾滾黑煙正在不斷地向天空中翻滾、湧動，像是沒有軀殼的惡魔，正在空中麵目猙獰的揮舞著生寒的利爪……
“不要啊……”女子的聲音顯得柔弱無力，從語調中甚至能夠察覺到這位女子已經認清了現實，隻是在象征性的掙紮著……
男子的怒罵聲洪亮，他的聲音高昂而激憤，甚至還能夠聽出那聲音之中帶著些許哭腔和顫抖：“放開她，你們這些禽獸，若是讓鏟平王知道了，一定會把你們通通都抽筋剝皮……”
“這樣都沒把你這老鬼燒啞巴，吳都吳都，你這老不死的，居然還敢罵人？看老子再給你添點火……”一名士兵隨手往熊熊燃燒的火堆上加了一把木柴。
這火堆之上，立著一根修長的木柱，柱子上一名被五花大綁的老者正被火焰烘烤著腳底板。
他腳下的布鞋早已經被燒的碳化了，有風輕輕的一吹，便化成了灰灰白白的灰燼。
有一縷火焰竄的較高，直接燎到了他的腳心，老者一吃痛，便努力的將雙腳向上一提，片刻之後他卻又無力保持這種姿勢，隻能將雙腳放了下來。
繼而這種畫麵便再一次重複了起來，吳都的腳掌上已經被燎出了好幾個碩大的水泡……
他的叫罵聲也隨之變的嘶啞了起來，然而他的一雙瞳子卻是血一般的紅，若是眼神和口舌能夠殺人的話，他恐怕能夠生生的將下方的這十餘人盡數罵成灰燼罷……
葉希八靜靜的站在屋簷之上，目光冰冷的在下方那些熟悉的麵孔之中巡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