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家女嫁不得
“什麽還要對？”陳憲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愕然道：“小明王、教主大人，到底是有多少難題？要不，林大師，你先讓我進去，給他當麵排憂解難？”
“咳咳……”林禪師顯然也是有些尷尬，他抬起僧袍的袖子蘸了蘸額頭上溢出的汗水——畢竟教主大人的做法，此時再出一副上聯，著實是有些不講道理了，但為了將這陳行之留在此地，便是不講道理……你一介區區書生，又能如何？
陳憲見這老和尚一臉尬然，便心中了然——臨時加試，顯然是自己的這位嶽丈的主意了，他雖然心中不忿，但對方怎麽說也是黃女俠的爹……
想到這裏，陳憲便暗暗苦笑一聲，試圖打動眼前這個老僧：“大師，叫我先進去再說吧？在下在杭州之時便博得了一個名頭，叫做中老年文藝老頭之友，當時在紫陽山上，有個老頭也是……”
陳憲的這番佐證還沒說完，就見林禪師苦笑著拱了拱手，抱歉道：“陳公子，這一切都是教主的意思，還請公子莫要讓老僧為難，況且依照陳公子的才華，再對出一副下聯來，也是輕鬆自如……”
腦細胞不要錢啊？本公子用來補腦的虎鞭、鹿鞭不要錢啊……
陳憲憤憤不平的瞅著眼前這個臉上滿是皺褶，下顎上幹淨的沒有一絲一縷胡須的老和尚，試圖用眼神打動對方，奈何老和尚卻將目光瞥向了別處，顯然是在回避陳憲直勾勾的眼神。
既然這老禿驢不為所動，陳憲無奈之下，隻得悻悻然的一攤手，認栽道：“那您說，上聯是啥吧……”
“啊，上聯是……”林禪師見陳憲接了招，便咧開了嘴道：“日月明朝昏，山風嵐自起，石皮破仍堅，古木枯不死。”
這幅上聯咋一聽似乎並不困難，但是略一琢磨，便能夠領會到其中妙處了——日月為明，山風為嵐，石皮為破，古木為枯。更難得的是，這篇詞還隱喻了自己這位嶽丈大人雖然此刻據身與寺廟之中，卻依然“石皮破仍堅，古木枯不死……”
這嶽丈大人莫非是死了心不打算見自己了？或者說，我實在是太過優秀，以至於老嶽丈著實是打算讓自己給他排憂解難，以至於這種古怪的上聯都出出來了……
陳憲瞧了瞧林禪師，愕然問道：“林大師……敢問小明王這些年，是不是什麽都沒做，一直在研究對對子了？”
“倒也不是，小明王每日最重要的便是三次誦經，其餘時間喜愛搜集各色對聯，至於詩詞歌賦他更是時常撰寫……”林禪師老實巴交的交代道。
“唉……”陳憲苦笑著搖了搖頭，微微的眯起眼思忖了起來。
林禪師拱了拱手，正打算告辭，卻見陳憲突然眉頭一揚，抬手說道：“大師且慢。”
他著實是覺得小明王是有些為難人的意思了，便停駐了腳步，雙手合十道：“老僧正準備去差人為二位備些齋飯，陳公子莫非還有什麽事情？”
陳憲搖了搖頭，旋即將雙手負於身後，踱了兩步，繼而便轉過臉來說道：“下聯來了。”
“哦……”老和尚點了點頭，旋即猛地領會了陳憲的意思，他滿臉寫滿了吃驚，甚至連臉上的皺褶都因為陳憲的這句話而舒展開了，在精彩的表情之後，是他驚詫的問詢：“陳公子，您是說——下聯……來了？”
“嗯。”陳憲毫不猶豫的一點頭。
林禪師隻聽說過七步成詩，哪裏聽說過這種幾息之間對出下聯的本事，此刻他雖然心中不願相信，但對方適才便已經對出了下聯，此刻他竟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了起來——這書生說不定真的是千年難遇的奇才……
他顫巍巍的伸出一隻手，做出了請的動作，開口說道：“陳公子，請吧……”
陳憲神色淡然的望了望老和尚，旋即才笑道：“可人何自欺，千裏重又回。家女嫁不得，士心誌未已。”
林禪師畢竟是跟隨小明王多年的老人，平日裏耳濡目染之下也早就對於詩詞歌賦有著頗深的建樹，此刻他聽了陳憲對出的下聯來，隻是略一揣摩下意識的便要拊掌感慨，他剛準備開口稱讚兩句，卻陡然想起——教主的意思可不是讓自己來誇獎這小子的。
“大師，在下這下聯如何？”陳憲微微一笑，開口問道。
“咳咳……”老和尚神色古怪的看了看陳憲，幹咳了兩聲之後，方才悻悻然的雙手合十，喟然道：“陳公子果然名不虛傳，還請在此再稍後片刻，老僧這就去回稟小明王……”
陳憲淡然的笑了笑，旋即一拱手：“大師輕便——”說到這裏，他像是突然想起了身邊，便眯眼揶揄道：“哦，還請告知教主大人，若是再有什麽對子，還請一次性都出出來，免得大師年紀大了，一趟趟跑的疲乏。”
林禪師神色古怪的望了望陳憲，也不知如何開口——您翁婿二人隔門鬥法，著實是讓老僧為難死了……
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將陳憲的態度帶到教主跟前，他遲疑了片刻，方才緩緩的行了佛禮，轉身再次踏入了寺廟之中。
唯獨有些奇怪的是，這位老僧此番竟是忘記了關門。
那敞開的大門，像是在誘惑著門外的書生——進來吧，反正你們寺廟裏的老和尚給自己留的，再則這裏麵住著的是自己的老嶽丈，都說翁婿乃是情敵關係，但是怎麽著也算你半個兒子，總不能把我打殺了吧……
林禪師腳步匆匆的往正殿之中行去，他此時不僅僅神色古怪，心中更是湧起了驚濤駭浪——陳行之這書生竟然真的是驚才絕豔之輩，竟然輕而易舉的將小明王為了為難他，而給出的兩幅上聯給接出來了……
這著實讓他有些吃驚了，要知道這些年每個前來拜謁教主的讀書人，都會被攔在門外，接受教主出的一個題目才能夠麵見他老人家。
多年以來，能夠解題並且見到教主的書生僅僅隻有三人……
而這個陳行之，竟然不僅僅輕易破題，並且還挑釁起教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