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一章 赴約
營帳之中,於康聽了陳憲的來意之後便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愕然問道:“行之,你要到哪去?”
說罷這話,他還未待陳憲回應,便匆匆補了一句:“眼下雖然葉宗留這一係被咱們剿滅了,但是這福建還有鄧茂七,還有不少的亂兵流寇,依然不太平啊!”
其實於康是真的不舍得陳憲離開——這不到一個月的相處,已經讓他下意識的對陳憲言聽計從,產生了強烈的依賴心理。
事實上,陳憲也當真沒有讓他失望過一次。
於康猶自能夠記起父親大人在臨行前對自己說的話:“我有一老友張太衍精於相麵,據他所言:陳行之此人有大氣運加身……並且他才識過人,在軍略上更是劍走偏鋒,常能出人意料,若是他能夠與你同行東南……”
“你當盡可能的參考他的意見……”
陳憲見於康焦急的模樣,便苦笑道:“於兄,我又不是出去打仗,隻是聘了個保鏢隨我在福建遊玩一番……”
“保鏢?”於康說到這裏,腦海中便蹦出了那個名叫蘇心懲的可怕刀客,他又瞥了瞥一直和陳憲形影不離的衛清清……
若是有這兩個人貼身保護,除非陳憲發了失心瘋,非要往戰場裏衝,否則還當真是沒什麽人能奈何得了他。
“那,行之要去哪?”於康搓了搓手道:“要不,我派個百人隊護你周全?”
“不用不用!”陳憲慌忙擺了擺手,笑道:“接下來還有惡仗要打,我隻是這些時日接連看的都是打打殺殺,有些乏了,想遊山玩水散散心而已,哪裏需要如此勞師動眾!”
“那……”於康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是張了張嘴還是咽了回去,半晌後才問道:“啥時候回來?”
“少則日,多則……”陳憲正打算信口胡謅一番,但見到於康這個糙漢子滿臉關切,心中便有了些感慨,便拱了拱手道:“於兄這仗還沒打完,我便回來了。”
……
入夜,月光如水,潑洗了大地。
崇安城的南門緩緩的打開了一條縫兒,兩條黑驢嘚嘚的行了出去。
“先生,咱們為什麽要晚上才能出來?”衛清清斜坐在黑驢的背上,她此刻正眯眼摩挲著手中的那枚銀簪,有些心不在焉的問道。
“自然是因為咱們要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陳憲伸手揉了揉驢頸的長毛,胯下的黑驢便隨之一抖脖頸。
“不可告人的事情?咱們不是要去見黃姐姐嗎?”衛清清美眸一怔,她雖然自幼便在山中長大,但對於男女之事也是懵懵懂懂的聽說過一星半點,此刻聽到先生要帶自己去做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她便不由自主的紅了臉……
“咳咳……”陳憲回頭一瞥,便瞧見了小妮兒含羞帶怯的模樣,心中頓時暗道——乖乖,這衛清清看來多少還是懂一點啊,按說……她這個年齡的姑娘也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
不知道張太衍那老家夥,非得把她硬塞給我,是不是有這一層意思?
驢兒嘚嘚的山間蜿蜒的官道上繼續前行,今天的月亮亮的通透,道路兩畔的草木影影倬倬,若是拋卻不遠處駐紮著的數萬官兵,倒也顯得清靜幽雅。
“先生……”安靜了半晌之後,衛清清仿佛下定了決心,小聲道:“你來吧!”
“啥?”陳憲愕然轉身望向這個少女——感情剛剛這半天,你都在考慮這種事情?
他轉念又想——那天自己和黃落蘅討論春藥的事情,自己說自己就是個行走的春藥,今日一看……衛清清這種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都受不了自己,嘖嘖,我還真沒信口胡謅啊!
少女見陳憲騎在驢背上獨自傻笑,便抿了抿唇,催動著身下的黑驢靠的近了些。
她雙眸亮的仿佛天空中的星辰,通透無邪。
少女勇敢的將上半身探了過去,然後像是小雞啄米一般的在對方的臉頰上輕輕的點了一下……
“哈?”陳憲被衛清清的主動嚇了一跳,原本巧舌如簧的這廝,此刻竟然不知如何開口了,心中更是惴惴不安——是不是我針對她木訥老實的性格製定的矯正方案矯枉過正,下藥太重,讓這小妮兒深深地迷戀上了我?
“先生——”衛清清抬眸望向陳憲,抿唇小聲問道:“現在,咱們做過了不可告人的事情,是不是就要有娃娃了……”
“不會不會……”陳憲苦笑一聲,旋即寵溺的伸手揉了揉身邊少女的腦袋。
衛清清的話很少,人很乖巧,整個人若是不犯憨的話,儼然就是一朵出水芙蓉、一位小家碧玉。
二人從杭州一路南下,至今已近一月,除了洗澡和方便外,竟是連吃飯睡覺都形影不離,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性格和表現,讓陳憲下意識的將她當成了自己的傾述對象以及……一位乖巧靈動的紅粉知己。
當他常常習慣性的用數百年後的段子調侃、戲謔的時候,更是儼然已經把她當成了自己的枕邊人。
到了此刻,陳憲才醒悟了過來——張太衍那牛鼻子老道,可不是送個小妞給自己練習撩妹技能的……
可是,問題來了,自己現在扭轉這種習慣,還來得及嗎?
崇安本就是山城,出城的道路蜿蜒的像是一根彎彎曲曲的紅線——月老手中的紅線。
沿著山路又行了半刻鍾,二人便轉出了彎曲的山道,入眼是一條潺潺向東流淌的小河——九幽河。
數日之前,葉希八、陳鑒胡、陳恭善這三人在此地進行了滿懷悲情的會師,而如今陳恭善早已經被蒼火頭一錘子搗爛了腦袋,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至於葉希八和陳鑒胡二人的際遇也各不相同……
當然,此時此刻這九幽河畔斷然不可能站著葉希八、陳鑒胡這種敵人。
抱著一柄樸刀的刀客正牽著馬站在河邊,瞧見自己二人行來,便挑眉淡然一笑。
此地臨近河畔,從山間吹來的風有些濕冷,以至於陳憲在交衽長袍內穿了一件圓領短衣,而衛清清更是在紗裙之外披了一件披風。
這刀客卻隻穿著一襲露著膀子的薄衣——蘇心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