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發簪
“噢?”於康瞥了一眼此刻已經麵如白紙的張韶,接口問道:“跟到了哪兒?”
“卻是奇怪了!”李坤嘖嘖稱奇道:“這人一路沿著鬆溪河向南而行,最後竟然進了雲和縣的縣城之中!”
張韶的一張臉此刻已經又白轉紅,聲音也有些顫抖了:“那是我安插的密探,就是為了刺探雲和縣中陶得二的動向!”
“哦!在京城之中就聽說過——”李坤拊掌感慨道:“張大人威名赫赫,那晚一看果然名不虛傳,我遠遠的便瞧見了那陶得二跪倒在那黑衣人的麵前。”
這句話登時讓在場的諸人都強忍著笑意,禦史柳華原本便和張韶不對付,此刻更是直接笑了起來:“張大人著實是威名遠播,竟然排除區區一個密探,就能讓那陶得二俯首稱臣!”
“哈哈!”劉德新往日裏也因為策略上的問題,時常和張韶發生過爭執,此刻立刻接下了話茬:“張大人果然厲害,竟然能夠讓那陶得二自己帶兵衝入了咱們的伏擊之中,甚至以自己的性命來為您的威名添色!著實讓人欽佩不已啊!”
張韶哪裏會不知道一旦東窗事發,自己將要麵臨的後果,但是眼前這兩人原本都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中的蠢物,此刻卻一個接一個的冷嘲熱諷,這種諷刺就像是一柄柄鋒利的匕首,一刀刀的將他心髒剜成碎片。
“夠了!”張韶一咬牙,抬頭望向微笑靜坐的於康,怒聲道:“於總兵,士可殺,不可辱,今日我張韶既然已經淪落到這般地步,自然是我自己咎由自取,但……”
話到此處,他又想到了家中的妻兒老小,便神色一黯,喟歎道:“我自知罪孽深重,願意以死謝罪,但……還請在座諸位能夠保我家中妻兒老幼……”
“晚了!”李坤笑眯眯的走到了張韶的麵前,望著再無鬥誌的張韶,輕描淡寫的說道:“下官的密報早已經送到了京城之中……”
“你!”張韶勃然大怒,下意識的抬手就去摸腰間的佩刀,可是他適才被帶進營帳之時早已經被收了佩刀,一時間便摸了個空。
“張大人先別急著動怒。”陳憲卻突然笑眯眯的走到了近前,笑道:“機會,還是有的!”
張韶驚疑不定的望著陳憲——這廝今天穿了一襲青色長衫,頭上頂著的四方平定巾沒有絲毫褶皺,整個人顯得身姿挺拔、器宇不凡。
這個叫做陳行之的書生,初來麗水的時候,他便已經見過了一麵。
當時他隻是覺得這人無非是個年輕版的柳華,根本不能給自己造成什麽麻煩,可是隨之而來的雲和縣伏擊戰,卻讓白蓮教都開始重視他了。
到了現在,這人的名字已經傳遍了這支軍隊中的任何一名小兵,甚至還有不少人已經能夠輕而易舉的將他的幾篇詞作背誦出來。
想到這裏,張韶隻能將眼前的這個書生當做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他張了張嘴,聲音低微:“陳——先生,還請明示……”
陳憲笑著一擺手,解釋道:“很簡單,陪著蒼先生走一趟就好。”
……
結束了這次針對張韶的審問,陳憲便領著衛清清回了崇安城中。
此時正值申時,雖然外麵兵荒馬亂,但官兵的駐紮卻讓城池之中的百姓們感覺到了安穩,街坊市巷也熱鬧了起來,衛清清也明顯興奮了起來,一雙美眸顧盼,時而湊到街邊的販夫那裏去摸索些小玩意兒。
陳憲雖然喜靜,但是見這位小姑娘興奮的模樣,便也笑著隨她東遊西逛了。
“小姐,你的眼光真好,咱這根簪子可是從……”皮膚黝黑皸裂的小販說到此處便壓低了聲音,伸手向上指了指,小聲說道:“上麵的宮裏流出來的,這可是真正的稀罕物事……”
衛清清睜著一雙眸子,細細的盯著手中的那根磨得通亮,似鐵非鐵的發簪,又伸手去撫了撫那發簪頂端雕琢精美的魚兒,顯然是喜歡的緊了。
少女摩挲片刻後,才抬頭望向小販,一向極少和人溝通的她鼓起勇氣問道:“這個……多少錢?”
“姑娘生的清秀絕倫,氣質渾然天成,隻有您這種絕代佳人才能配得上這……”小販見這姑娘顯然是個涉世未深的雛兒,便咧著嘴開始了吹捧。
哪知道衛清清對於他的這番吹捧卻是恍若未聞,直接開口重複道:“多少錢?”
“咳咳——”小販後續的一肚子話被噎了回去,隻能悻悻然的比出了兩根手指。
“什麽!”衛清清一愣,下意識的將那發簪放了回去:“二兩銀子,太貴了……”
其實這小販本意是想要二十文錢,哪知道這少女竟然張口就是二兩銀子,他此刻不由得心中一喜——難怪我今日出門的時候,屋簷上的喜鵲喳喳亂叫,感情今兒個是要發財了?
小販偷眼瞄了瞄杵在衛清清身後的陳憲,見這個書生似乎對於二兩銀子毫無反應,他平日裏走南闖北,自然知道男人在女子麵前花錢那個大方勁兒,便故作不舍的將那發簪收入匣中,歎息道:“姑娘,這寶貝可遠遠不止二兩銀子呐!”
“那……算啦吧!”衛清清臉上毫無留戀之情的應了一聲,旋即毫不猶豫的轉身便要走。
“哈哈!”陳憲著實是被這小姑娘逗樂了,他輕輕的一扶衛清清的胳膊,笑著說道:“咱們買。”
“嘿嘿,這位公子一眼望去便器宇軒昂,定然是哪位大戶人家的公子,聽您的口音該是江浙一帶來的吧?”
陳憲拱了拱手:“杭州。”
“哎呦,杭州可是個好地方啊!那地兒小的曾經去過,當真是富庶之地!公子既然從杭州來,該是聽說過杭州第一才子陳行之吧?”
陳憲一愣,旋即笑道:“算是認得!”
小販再接再厲的忽悠道:“這位陳公子自打領著兵趕走了葉希八那幫人之後,便來到了咱們這崇安古城之中,前日啊,他也是瞧中了我這枚發簪,說是要拿去送給一位絕代佳人,奈何囊中銀兩沒有帶足……”
“咳咳……”陳憲撓了撓頭,笑道:“多少銀子,我錢帶的足!”
“二百兩!”小販做完了鋪墊,便說出了這個天文數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