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七章 以卵擊石
即便如此,她也隻是覺得憤怒,雖然這憤怒之中摻雜著一些女兒家的情愫……
可是,今天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自己怎麽就會那般不要臉的撲到這個淫賊的懷裏?
而且……此時此刻,這個玉麵淫賊,還在用手指輕輕的撫著自己的臉!
不對,不對……我一定是在做夢!
“我現在隻是想……”她雖然心中有著恍若隔世的荒唐感覺,卻依然仿若一隻貓,微微眯起了眼,輕輕的開口說道:“隻是想,能夠讓這些白蓮教的教眾們、義軍們,活的好一點,能夠不為一口飯吃而拚命……”
說完這話,她略一遲疑,最終還是抬起手,將對方放在自己臉頰上的手撥開。
陳憲聳了聳肩,灑然笑了笑,旋即拉著黃落蘅的手坐了下來:“我知道葉宗留本不是你們白蓮教的人,他本來是處州府的隸役,吃穿用度倒也不愁。”
“他因為貪圖錢財,跑去仙霞嶺、銅塘山一帶,私開寶豐場和少亭坑銀礦,後來因為官府的製止而起兵謀反。”
黃落蘅愣了愣,她甚至都不清楚關於葉宗留的這些事情,事實上她隻知道這位葉宗留和大長老之間的關係匪淺。
“之後呢,葉宗留不知道用什麽途徑混入了你們白蓮教,還被你們白蓮教教主封了個大王的稱號。”
黃落蘅急忙抬手糾正道:“不是教主封的,是大長老借著教主的名義封的,鏟平王鄧茂七也是……”
“無所謂了。”陳憲聳了聳肩,笑眯眯的說道:“反正都是兵敗一途,他就是給自己封個玉皇大帝又有什麽幹係。”
“你……”黃落蘅聽到這裏,心中便有些急了,她微微側頭直勾勾的望著陳憲問道:“你不去幫我們嗎?”
陳憲籲了口氣,認真的說道:“我去了也贏不了。”
“為什麽?”
因為曆史進程裏,東南的葉宗留、鄧茂七,被明廷重視之後,便在短短的一年時間就被徹底剿滅了……
陳憲雖然心中這麽想,但當然不能這麽說,於是便再次套用了對於康的那套說辭。
黃落蘅聽了陳憲的吩咐,隻覺得脊背發涼,心中竟是從未覺得原本聲勢浩大的東南白蓮教起義,在眼前這人看來,卻隻是以卵擊石!
思忖了許久,她才遲疑著張口問道:“你將這些都告訴我,就不怕我回去報信?”
“不會的——”陳憲突然笑了起來,大膽的伸手攬過女子的肩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雖然還沒嫁過來,但也得先隨著我吧!”
“呸——”黃落蘅見這人之前還在一臉嚴肅的說著東南的局勢,此刻居然毫無征兆的說沒正形就沒了正形,一時間隻能哭笑不得的將他那隻鹹豬手挪開。
片刻後,她還是抿著嘴問道:“你就不怕白蓮教裏的人來刺殺了你?”
“殺我沒用的……”陳憲毫不在意的一聳肩,繼而滿臉無辜的感慨:“你瞧瞧我這種雖然生的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卻又呆滯木訥、不善言辭,平日裏更是隻知道寫一些無病呻吟的詩詞歌賦,殺了我這無名小卒哪裏能改變大勢呀!”
說到這裏,他偷摸的再次將手攬上女子的腰,嬉笑道:“況且,破雲劍女俠和我兩情相悅,早已珠胎暗結、私定終身,哪裏舍得殺我啊!”
“哼……”黃落蘅一時間被這人的無賴攻勢弄得有些手忙腳亂,隻得強行擺出了那副冰冷的表情,伸手將對方的那隻鹹豬手拍了下去,叱道:“你莫要亂說,誰和你私定終身,珠胎……暗結了!”
“哈哈哈——”陳憲被女子含羞帶惱的模樣逗的心中歡喜,衝著她咧開嘴肆意的笑了。
黃落蘅被他笑的愈發羞惱,便輕輕的哼了一聲,別過臉去,不再瞧他。
卻聽到那人清了清嗓子,聲音沉穩的說道:“其實,我本來隻想獨善其身,現在……我卻想讓所有的人都過上你所說的那種生活……”
“不會因為一口飯吃而丟了性命,不會世世代代被限製在一個狹小的框架裏,不會因為身份的尊卑而被人肆意欺辱……”
“而這些,是葉宗留、鄧茂七之輩永遠無法為大明的百姓帶來的。”
……
翌日,天還沒有放亮,明軍已經列隊完畢,以都督張韶、副總兵劉德新為左右先鋒,點了八千步卒、兩千騎兵,便開始向慶元方向行軍了。
陳憲騎在馬上,悠悠的想著昨晚和黃落蘅的見麵,嘴角不由得揚了起來——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動,實在是有些冒失和輕浮,但是竟然也取得了不錯的戰果……
其實二人相識隻有短短數月,並且聚少離多,但相見的時候,二人對於對方竟然沒有絲毫的陌生感覺……
不過,無論如何,我玉麵書生昨晚上是徹底的打敗了破雲劍啊!江湖上頗有些名氣的比如紫麵閻羅蘇心懲、光明正大衛清清都是親眼所見啊!
轉念又想到自己肆意妄為的時候黃落蘅那又羞又惱的模樣,陳憲便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也隨之揚了起來。
於康側過頭來,瞧了一眼陳憲,卻見這廝正騎在馬上眯縫著眼睛,咧著嘴傻笑,便趕著胯下的坐騎靠近了些,疑惑道:“行之,有何喜事?”
“……”陳憲嘿嘿一笑,衝著於康擠了擠眼睛,卻不回應他。
自然是有喜事,昨天晚上又是動手又是動腳的,總算把黃女俠給說服了,大軍未出,自己便先將敵方的大將納入了後宮,這豈不是大大的喜事?
於康撓了撓頭,見這廝不願細說,便又開口問道:“昨夜你說咱們應該出兵攆著他們,可既然咱們要追趕這幫子反賊,為什麽不連讓騎兵連夜奔襲?如現在這般——”
說到這裏,他抬手指了指身後浩浩蕩蕩的人馬,才繼續道:“豈不是提前告訴了他們?”
“我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陳憲點了點頭,說道:“我還怕他們發現不了我們的行蹤,被突然偷襲給嚇破了膽子,然後四處逃竄呢!”
於康聽了這話,隻覺得脊背上冷汗直冒,心中也是惴惴不安:“這幫……白蓮教的叛軍,當真有行之你說的這麽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