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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蘇詞才是王道

  接著便是提出飛花令的黃邵了,他淡然的笑了笑:“走向綺筵呈曲妙。”卻是引用了宋代大儒歐陽修的《玉樓春》。


  到了最後,又輪轉回了出題的高安,他臉上掛著欣慰的笑意,雙手輕輕的相互一擊,讚歎道:“諸位果然才華橫溢,我出的這令,看來還是太過容易,竟讓諸位輕鬆輪過。”說完,他一眯眼,給“曲”這個令做了終結,微笑道:“幸有清溪三百曲”,他著實頗有才學,這句總結竟是依然用了蘇軾的一篇《梅花二弄》來為這一輪做了結尾!

  陳憲暗自感慨,這個年代果然是文人輩出,莫說高安了,就連黃邵一個小小知縣,竟也有深厚的才學作為底蘊,看來……想要在這大明仕途上摸爬滾打,還真得有些本事。想到這裏,他就又暗自感謝自己這具身體的前主人,雖然木訥寡言,但是死記硬背的水平卻是一流,這麽多詩詞典籍通背下來,難怪曾經被書院同窗喚作書呆子了。


  “適才我出了第一輪的令,這第二輪——便由樊大才子來出罷!”高安拊掌笑道。


  樊定波從容不迫的笑了笑,衝著諸人一一揖首,之後脫口就道:“這杭州之美,美在西湖。我便以這西湖二字為令,在我幾人中間循環往複罷!”


  他這句話說的在座諸人皆是臉上一驚,要知道這飛花令以單字為常見,此刻他所提的以“西湖”為令,儼然是二字飛花,這種難度相較單字飛花可不是簡單的提升了一個字而已!再何況他還特意說到往複循環,如此更是答之不盡……


  這位名滿京城的大才子,顯然對於自己信心十足,想要煞一煞在座所有人的威風了!


  甚至藏身於隔間之中,輕輕撫琴助興的湘雲此刻也停駐了指尖的動作,房間內一時間就安靜了下來。


  樊定波閑適的淡笑著,徐徐誦道:“西湖知有幾同年。”他有心在這幫江南文士麵前抖一抖威風,於是便依然選用了蘇詞!


  奈何第一個受傷的卻是他自己的夥伴米郕,此刻後者遲疑許久,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目光望向坐在自己右側的陳憲,拘謹的說道:“在下才疏學淺,行之兄請……”說完,他就拿起酒盅,一仰飲盡。


  陳憲本來還在思索這樊定波玩二字飛花的用意,哪知道米郕反手就把難題拋了過來,根本讓人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隻得苦笑一聲,答道:“欲把西湖比西子。”這句依然沒有跳脫出蘇仙的範疇來,並且剛好是在第三字開始,竟是輕鬆過關,隨手就把難題拋給了後麵的金文聖。


  金文聖有心想用蘇詞去接,愁眉半晌後,似乎對自己十分不滿,便悶悶的答道:“群芳過後西湖好。”他之所以不滿,是因為自己搜腸刮肚竟依然沒有尋到合適的蘇詞,隻能拿出歐陽修的《采桑子》勉強應付,如此一比,自己隱隱然已經不如了陳憲。


  到了黃邵最為輕鬆,因為這二字飛花,到了他這,便又輪轉到了西湖二字在前,他笑了笑,答道:“西湖南北煙波闊。”


  高安是正兒八經的科班進士出身,再加上給他留的思考時間最久,自然難不倒他。


  他微笑著手撫長須道:“夢入西湖疏影裏。”這句出自南宋著名的誠齋先生楊萬裏。


  難題再一次轉回出題者樊明,他不慌不忙的開口道:“泉聲似說西湖好。”


  這裏不得不提一下,樊明當真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他隨口誦出來的這句,儼然是誠齋先生在同年同月同日做作的另一首詩。


  米郕好不容易輪來了簡單題,立刻麵露喜色道:“西湖歌舞幾時休。”


  陳憲颯然一笑:“惟有西湖波底月。”他用一首《木蘭花令》再一次將答案歸回蘇詞。


  金文聖臉上一白,他知道這陳行之有些才華,哪知道他竟才思敏捷至此,轉了兩圈竟還能用蘇仙的詞來回答。


  轉念再一想,自己今日被黃邵拉來應付京城中的樊明,不敵這位京中才子也就罷了,眼下竟然連同在杭州的陳行之都比之不如,一時間便有些黯然神傷了。


  此刻沉思之中的金文聖,恍然從自怨自艾中醒來,卻發覺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望向他,他適才一直胡思亂想著陳賢如何,想著這杭州第一才子之名莫非真要落入他手,此刻腦中空空如也,如何能答得出來,隻能默默拿起麵前酒,悵然自飲了一杯。


  陳憲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勸慰道:“文聖兄,這西湖風景和男女之情皆不是什麽胸襟開闊的題材,答不出來倒也是無妨……”


  在學而優則仕的年代,死記硬背是讀書人的基本功,陳憲這般勸慰,任何人一聽便能聽出其中的意思來——你金文聖這麽大的才子,竟然連背書都不行!而且他還提出“胸襟開闊”這四個字,儼然就是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


  高安見金文聖沉默不言,便也不願太過傷他自尊,輕咳了一聲,開口說道:“文聖,以西湖二字做令,著實太難,便是本官也隻能再對上三句而已,你也無須太過自艾!”


  他這麽一說,更是傷了金文聖的心,要知道高安不僅是一府之長,更是士林清流中久負盛名的大家,此刻這位大家當著一群人的麵說你不行,那便是當著這些人的麵蓋棺定論了!


  這句話讓自負的金文聖聽來,簡直比割了他的肉他還要痛幾分,再加上他今日被黃邵叫來,本就是為了和樊明演對手戲,眼下看來,別說和名滿天下的樊明做對手了,自己已然在諸人麵前出夠了糗。


  沉默許久之後,他隻能喟然一歎,拱手道:“在下才疏學淺,著實讓諸位貽笑大方了!”


  既然金文聖認了輸,這飛花令便也沒必要再進行下去了,畢竟若是再行此令,隻會更加讓他難堪。


  黃邵舉起酒杯,笑著開口道:“這酒令隻是閑暇之時為娛聖待兩日以後的百花詩會隨便吟出一篇佳作來,才算是胸中溝壑才華的展現啊!”


  說到這裏,他哈哈一笑,向諸人舉杯倡議:“兩日後的百花詩會,既有米公子、樊公子這等京中貴人,又有陳行之、金文聖這一眾江南才子,當真是群賢畢至的士林盛會!我等便為這百花詩會提前共飲一杯如何?”


  “善!”高安微笑頜首,撫須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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