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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禦虜六策

  被自己女兒揭了短處,言建隻能尷尬一笑,佯作惱火的訓斥道:“為父已到天命之年,如何不能言老?”


  “哼。”梓筱嘟了嘟嘴,小聲嘀咕:“口是心非。”


  陳憲此時也喘勻了氣,便站起身來接口說道:“昨日我見言老下山之時健步如飛,哪裏像是老人?我適才隻是隨口一說罷了!”


  “別!就叫我老言!你叫我言老,更似我已老態龍鍾一般。”言建爽朗一笑,擺手更正了對自己的稱呼,繼而打量了兩眼陳憲,開口說道:“今日我還未登這紫陽山,行之,你和我父女一同登山,立馬這吳山第一峰如何?”


  陳憲一咬牙,說了一聲“走!”,便跟著這父女二人向山上攀去。


  先前的長跑已經消耗了陳憲不少的體力,此刻爬這長長的石階,雙腿像是灌了鉛,別說攆上健步如飛的言建,就是跟上他的閨女梓筱也有些吃力。


  言建走了一段山路,回頭瞧見陳憲氣喘籲籲的樣子,就有意放緩了腳步,待陳憲攆了上來,開口說道:“行之昨日說到這遊牧民族入侵的緣由,老夫回去想了半夜,著實讓人受益匪淺。”


  “哪裏哪裏,都是我瞎想的。”陳憲擺手謙虛道。


  言建卻抬起手按在了陳憲的肩膀上,表情嚴肅的說道:“行之,你所述說皆為實理。”


  陳憲站在原地,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實在是搞不懂這老頭為何突然嚴肅了起來,隻能幹笑兩聲。


  “行之既然對遊牧民族入侵中原的緣由分析的深入淺出,那麽……”言建說到這裏,突然把另一隻手也按在了陳憲的肩膀上,認真的看著陳憲的眼睛,問道:“可有思考過禦敵之策?”


  感情這老言是把我當成點讀機了?哪裏不會點哪裏?


  陳憲苦笑一聲:“我又沒有領兵打過仗,言老您這可就問錯人了。”


  言建愣了愣,心中也覺得自己是有些異想天開,這陳憲便是再有才華,也不是生而知之者,更不可能對從未接觸過的事情有所了解,自己是有些心急了。


  他鬆開雙手,轉身繼續登山,緩聲說:“行之若有什麽想法,亦可淺談一二。全當是……”


  “全當是發散思維。”陳憲隨口應付了一句。


  “發散思維……這個新詞倒也貼合。”


  三人一路拾階而上,山路過半,陳憲覺得雙腿沉重異常,便是一步也再難邁出了,胸腔裏更是火燒火燎,便自顧自的找了個幹淨的石階坐下休息,大口喘著粗氣衝著言建道:“言老,你們先走,在下休息片刻……”


  言建瞧陳憲的狼狽模樣,便也不再向上攀登,他往下行了兩步走到陳憲身邊,往地上一坐,笑著揶揄:“行之,行知,先行而後知。你眼下便是知甚廣,卻行不足。哈哈!”


  “以前隻知苦讀經文典籍,身體底子太差了,好在現在開始鍛煉也不算晚。”陳憲說著便擼起袖子,露出白淨纖瘦的手臂來,苦笑著自嘲道:“言老你瞧,手無縛雞之力說的就是我了。”


  “嗯!”言建點了點頭,深以為然道:“我大明讀書人,不僅要讀書明誌,更要錘煉軀體。”


  陳憲見老言分明尚有餘力,卻陪自己坐在這冷冰冰的山路石階上,心中隻覺得有些愧欠,便暗歎一聲:罷了,就當一回點讀機!

  他一清嗓子,開口道:“我剛才爬山之時,一直在思考言老您所問的禦敵之策,略得了些淺薄之見,還請不要見笑!”


  言建顯然有些欣喜,急忙說道:“發散思維,發散思維,行之便說無妨!”


  陳憲吸了口氣,娓娓說道:“如今我大明雖看似四海升平,但北地瓦剌勢強,近年來屢犯我大明疆土,正統十年更是連破沙洲、赤斤、罕東三衛。”


  言建不住的頷首表示讚同,看來他著實是在擔憂瓦剌的威脅。


  “今年年初沙洲衛被廢,更使得太祖、太宗當年以哈密、罕東、赤斤、沙洲四衛為鉗,以此屏蔽西域之策被廢。”


  “如今諸位不僅不能自立,更或多或少的和瓦剌有所交集。”陳憲說到這裏話音一轉,搖頭幽幽歎道:“或許這些蒙族衛所,早已明珠暗結,私下歸附瓦剌了。”


  言建皺眉思忖片刻,也歎了口氣,繼而催促道:“雖不知行之是從何處得知的這些消息,但小友既然對於當下北境的形勢了然於胸,必然已想出了些禦敵良方吧!”


  陳憲揉了揉腦門:“那我便說說吧。”


  “我認為,這禦敵之策當分六步,分別是一為守,二為戰,三為劫,四為追,五為練,六為備。”


  言建雙眼一亮,隻覺陳憲言之有物,既能說出這六點來,便絕非是誇誇其談之輩,他欣喜之下,忍不住對站在不遠處的梓筱吩咐道:“梓筱,你且先行到山頂的道觀去討些茶水來,為父要在此地細聽行之高見。”


  梓筱鳳眼一瞪,雖然不情願,但心中知道父親看似豁達開朗,一談到國事民生便像中了邪,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她隻能悻悻然的噘著嘴,隻身沿著石階向峰頂走去。


  這老頭怎麽一點兒都不尊重女性!

  陳憲一拍屁股站起身,對著言建笑道:“老言,言老,我已經歇好了,咱們一鼓作氣爬上山去再說如何?”


  言建見獵心喜,當然想讓陳憲立刻把他那‘禦敵六策’給說完了,可轉念一想:這山道已經行了大半,不如去山上道觀裏坐下,讓陳憲細細說完,免的這小子有什麽疏漏之處。


  想到此節,他便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咱們行的快些,你這年輕人當要好好的磨練身體!”


  說完這話,他就心急火燎的快步向峰頂走去,陳憲隻能苦笑一聲,在後方奮力跟隨。


  言建本就腳力驚人,此刻急著上山自然更加迅捷,片刻時間陳憲和梓筱就落下了一大截。


  梓筱瞧見陳憲氣喘籲籲,知道他是為了不讓自己獨自上山討水而勉力攀爬,她心存感激,便開口勸慰道:“陳公子,我爹爹他平日裏就是風風火火的,你莫要著急!”說到這裏,她古靈精怪的一笑:“再說了,他就是一個人上了山也沒用。”


  “言小姐說的在理。”陳憲咧嘴笑了笑,便放緩了腳步,和梓筱並肩徐行,一時間也沒那麽累了。


  前幾日天剛降過暴雪,此時石階雖已沒了殘雪,但山道兩側的枝丫上卻依然有著點點斑白,偶爾還能見一株梅花從道路一側探來。


  佳人在畔,景致怡人,著實讓陳憲有些心曠神怡之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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