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劉智的“升遷”
作為社會的人，任何人都難以抗拒時代的潮流，以及有客觀自然環境作用下的各種變化，甚至決定著一個人、一個地區的人的生活質量和生死。
1998年的洪水，擊破了很多人的美好夢想。
作為水果之鄉，自然成為了洪災的次生災害的受害者。酥梨、蘋果等水果不好賣了，原來的男方果商來的越來越少了，本地往南方運用水果的果商也安靜下來了。家家戶戶看著銷不掉的水果，是欲哭無淚，真正地第一次感受到市場的力量，第一次親密地接觸市場經濟的魔力。
顯然，1998年的下半年和1999年的上半年，水果之鄉及其果農們將要麵對一個艱難的時期，甚至水果存放和腐爛水果的傾倒都成為了果農發愁的問題！
麵對艱難的生活壓力，更多的青年農民，尤其在城市有親戚朋友的人，開始想著走出去，去謀求某種出路，果農家果樹的種與留，以及對未來可能的利益和損失，開始有了掙紮甚至艱難的鬥爭。
有決絕的家庭，直接把梨樹砍掉了，全家外出，或主要勞動力外出了；有的家庭砍掉一部分，留下一部分，為水果暢銷和價格提高留條後路。
即使這樣，連片的大麵積果園，依然是梨鄉的主流。
麵對改革開放所依賴的市場經濟，果農們在希望和害怕的糾結中，繼續在果園裏的辛勤奮鬥著。
無論是在村頭或田野的大坑裏，還是田間地頭的小溝裏，到處都是正在腐爛或已經腐爛曬幹的水果幹，果農們看著或直接流淚或暗自流淚，但依然會擦幹眼淚，繼續拿起剪子去修剪果樹，拿去鐵鍁去給果樹施肥，拿起噴霧器去給果樹打藥，整個梨鄉的田野依然是一片忙碌、充滿希望的勵誌景象。
但唱著《常回家看看》 含淚外出的青年們也越來越多，人們在白雲和黑土的幽默回憶中，一邊自娛自樂，一邊去激勵自己的鬥誌。
春天來了，人們在澳門回歸的國家盛大喜事中，對國家、對果樹、對自己都充滿了希望。梨鄉的風景，又在鬱鬱蔥蔥中美麗起來，各種果樹像接力賽一樣和其他的各種花，開展各種形狀和顏色的鮮花，把整個梨鄉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到處充滿著鮮花的芳香，以及滲透在空中的絲絲縷縷的農藥味，形成了一道獨具特色的風景。
在各家各戶都準備給梨花授粉的關鍵時節，看著清明節各個墳頭上或明或滅的煙火，以及在果園中此消彼長的鞭炮聲，在全體教師點名的時候，楊校長發布了一個震驚全體師生的消息。
“各位老師，在以往我們隻注重抓學生的成績，抓流失率，現在發生了一件事，在全縣上下都引起了巨大的震動，學生的安全問題將會作為學校越來越重要的大事來抓了。就在前天的時候，咱們東邊鄉鎮的王寨鄉的一個女生失蹤了，最後在一個果園的機井邊找到了衣服，經過警方和群眾的共同努力，從井打撈上來了女生，已經被奸殺。在經過群眾的舉報和警方的偵查，初步鎖定的嫌疑人，當證據確鑿準備逮捕的時候，發現嫌疑人已經在家中自殺，據知情人透露，嫌疑人先是喝農藥，再上吊自殺的。不管如何，的確對需要上早讀和晚自習的女生，甚至男生形成了巨大的安全威脅，希望全體老師都能獻計獻策，如何抓好學校的安全教育和安全工作。” 楊校長聲音低沉，但全體老師非常安靜，大家都聽的非常清楚。
散會了，大家仿佛都很受打擊。整個辦公室也沒有說笑的了，隻有座位臨近的教師在小聲地嘀咕著，誰都知道在討論剛才的事，其他人也不懷疑，也不積極地去聽。
作為代理後勤主任的劉智，依舊忙著買菜、做飯、打掃全校的衛生。
尤其在上課期間，整個校園除了走動的教師外，隻有劉智在空閑的時間，拿著大掃帚把校園一個一個死角地打掃。
從他上任後，校園的麵貌的確煥然一“淨” 。
第二把火，就是劉智把和張小娟交往時，所學到的“廚藝” 絕學，都施展到了學校食堂上。在他的指導甚至親自操作下，學校教師的夥食和學生的夥食，色、香、味都得到了大幅度地提升，老師、學生和家長們都嘖嘖稱讚，甚至村裏誰家有喜事的時候，也托楊校長找劉智去幫忙，但都被劉智拒絕了。大家都不再嫌棄和嘲笑他，從事實上認可了劉智就是合適的後勤主任，漸漸地對他有著對其他領導一樣的尊敬，但劉智依然很謙卑，對誰都是小心、微笑與熱情。
“校長，這是這周的帳，你審一下。”在楊校長和許主任在校長室都忙著備課的時候，劉智一步一彎腰地進來了。
在20世紀九十年代末，農村的校長們要麽和全體老師一起辦公，要麽和教導主任或其他領導一起辦公，楊校長教著兩個班的數學，許主任則是四個班的政治課，他們倆桌對桌地辦公。
“哦，劉智，不劉主任呀！哈哈哈······”楊校長和許主任對笑著說。
劉智哆哆嗦嗦地拿出來一個非常大的筆記本，很厚，封麵印著1978年王莊鄉全體教師會議。楊校長很明白，這是劉智父親劉服務原來作為教師代表，所發的紀念品，看到這樣的本子，楊校長和許主任都很新鮮，也有些莫名的激動，眼睛中閃爍淚花，這是一份感情，更是一份尊重。劉智用這樣的本子記賬，可以看出劉智對工作的珍惜和用心。
打開做工精致的本子皮，在本子的扉頁麵的空白處，豎著寫著兩列字：誌當存高遠，意遂應拿雲，署名：劉智，日期：1998年11月26日。
楊校長翻看著，劉智已經記到了1999年的4月8日。
每一頁，都清晰地記著日期、上午、下午甚至晚上，精確到幾點幾分，事情，購買東西的數量、單位價格、總計價格，使用時間跨度，經常使用人，甚至連一些瓶子等賣廢品的收入都記錄在內，格式統一，字跡工整，內容詳實，布局悅目，連每個標點符號都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