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樹倒猢猻散

  比如馮叔和佩媽,呆在虞家時間最長,自然不舍兮兮,小姐自幼讓人服慣了,這身邊沒有人哪能習慣啊,都表示要跟著她,一分工錢也不要。


  兮兮搖了搖頭,她將僅剩的珠寶變賣了,大部分償還了債務,還留下少許作為虞家傭人們的遣散費。


  每個人拿著信封,眸裏都閃著淚光這大好的家,說散就散了。


  兮兮看向四周,才幾天的功夫,就感覺有些殘敗了。


  幾天前,她還沉迷與跟唐煜的你情我濃、夫唱婦隨中,現在,她是孤單影隻,幾乎要落魄街頭了。


  這樣算起來,一年前父親入獄,還真算不得什麽。


  現在,爺爺死了,虞家倒了,她的天才真正塌了。


  “請大家放心,我會回來,你們也會回來的。”她聲音輕柔,但十分堅定。


  佩媽有些詫異,有些不放心,但她深知道小姐決定的事情不會變。


  馮叔握了握她的肩:“太爺會保佑小姐的。”


  現在不是和小姐說一切的時候,老太爺心裏還是希望小姐能奪回虞家的一切的吧!

  但他隱隱覺得,老爺更希望小姐能和姑父破鏡重圓。


  他雖然不讚成,但是他也得聽老太爺的意思。


  兮兮送走了馮叔他們,一個人在空落落的房子裏站了一會就拉著一個簡單的皮箱走出虞家。


  她沒有帶很多東西,隻有些簡單換洗的衣物,名貴些的法院都不許帶走,而且她也用不著了。


  虞家的大門,守衛仍在,他堅持著最後的崗位,看到兮兮走過來,幫她拉開大門

  兮兮走出大門,年輕的保安抿著嘴,“大小姐,保重。”


  她回頭一笑,“我會的。”


  她的身上隻帶著幾千塊錢,然後就是十幾億的債務。


  申請破產,雖然可以避免法律責任,但是卻不得再用奢侈品。


  兮兮用了一千五百塊租了個閣樓,可以住半年,十幾個平方的地方,裏麵雖然簡陋,但該有的東西都有。


  她又花了五百塊置辦了些生活用品,身上就隻剩下一千塊,就是再省,也隻能用一個月。


  她必須去工作。


  嗬嗬,真是沒想到啊,半年前突發奇想,要到公司基層鍛煉,要體驗一把底層人民的生活。竟想不到,她現在,也是真真正正的底層了。


  不,比底層還底層,普通老百姓,一般市井,起碼還有自己的一套房,一份相對安逸的工作,而她呢,淡薄的肩膀上麵,扛著十幾億的債務!

  夠她還十幾萬輩子吧?

  要不要一死了之?

  不,這個想法幾乎在出來的一瞬間,就被她打消了。


  因為她心中還有希望,就算此生再也爬不起來,她也要看到,傷害她的那些人,也跟她一樣再也爬不起來!

  晚上的時候,她買了三顆西紅柿還有幾隻雞蛋。


  她從來沒有進過菜市場,但走在那有些肮亂的地方時,她的心是平靜的

  因為她已經不再是那個虞家的大小姐。


  做飯的過程自然是慘烈的,雖然她已經在超市裏免費地看了些烹任方麵的書,但是實踐和紙上談兵永遠相差許多。


  半個小時後,她的手上多了幾條不淺的傷痕,飯是做出來了,米飯太硬,雞蛋黑得讓人認不出它原來是什麽。


  她連西紅柿炒雞蛋都不會做。


  並且,還忘了放鹽。


  但她必須吃,再吃不下,她也必須吃一些下去。


  她吃飯的時候,是麵無表情的。


  閣樓裏隻有一台又破又舊的電視,她打開想看看新聞,可是上麵隻有黑白的雪花。


  於是她決定去外麵買份報紙來。


  晚上樓道裏麵沒有燈,她隻能用手機照明,即使這樣,也得小心地用著,因為要節約,她擁有的一切都有限。


  到了樓下,才感覺有些冷意,她攏起身上的薄衫,很快地跑到馬路對麵的書報亭買了一份報紙。


  回頭的時候,沒有注意,一輛疾馳的車子差點撞到她,兮兮的麵色有些蒼白,車上的男人下來,很溫柔地問她有沒有事情。


  兮兮搖搖頭,那人看起來相當體麵,還給了她一張名片表示如果有事可以打電話給他。


  她側過身子讓他離開,在車子離去後,她才蹲下身子,將散落一地的報紙給一張一張地撿起來。


  直到最後一張的時候,她的麵前出現一雙男性的皮鞋,她不由自主地抬眸一看,心顫動了一下


  那人,是唐煜!


  唐煜的車子停在一邊,他早就看到她了,從她下樓買報紙到差點被車撞到,然後又狼狽地在地上撿報紙。


  他的皮鞋踩著最後一張報紙的邊緣,良久後,兮兮垂下頭,淡淡地說:“你踩著我的報紙了。”


  他的腳挪了一下,兮兮將報紙拾起來,不再看他一眸,轉身就要往居住的樓上走,在她的眸裏,他就和一般的陌生男人一樣。


  唐煜輕蹙著眉頭,他做了這一切,是知道再次見麵必定會不愉快的,隻是沒有想到她竟然一點反應也沒有。


  想也不想地,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兮兮緩緩回頭,表情清冷,“先生有事麽?”


  她的冷漠讓他不悅極了,聲音略低沉著,“虞兮,你不用作出這種姿態,在法律上,我還是你丈夫。”


  兮兮看向他有些狂亂的臉,突然覺得很可笑,她用了些力道才將手從他的手裏抽出來,然後看向他的眸,一字一句地說:“唐先生,對於我,你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如果一定給他們的關係冠上一個名稱的話,她不介意是仇人。


  唐煜瞪著她,想起一個小時前和虞舒的談話,現在龍城整個上流社會的人都知道他唐煜和虞兮的關係破裂了,當然也包括虞舒——雖然,她們姐妹已經不屬於所謂的上流社會了。


  唐煜是整個事件的幕後主使,是虞家倒台的罪魁禍首,但另一方麵,他也是受傷的,他迫切地需要這個女人安慰他受傷的心靈,他不置可否。


  但是現在,唐煜改變主意了。


  他的嘴角輕輕上揚,望著她的目光中帶了幾分嘲弄,“我們要當個無關緊要的人,還需要一點手續。”


  他抬了抬下巴,指著一旁的車子,“上車。”


  兮兮怔忡了一下,是她想的那個意思麽?


  在她出神的時候,唐煜將她的身子推進了車子,兮兮坐到裏麵後才回過神來,在她欲下車的時候,他譏誚地說:“放心吧,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你有些東西還在別墅裏,我隻是讓你去拿罷了。”


  她知道絕不是拿東西這麽簡單,但是誰也不想開口說出來。


  她靜靜地坐在車裏,約莫過了半個小時後,車子停在大直的別墅庭院裏。


  唐煜走在前麵,兮兮跟在後麵,宅子裏的下人們見了,都默默地避開去雖然夫人跟著先生回來,但兩人的表情絕不是和好。


  再說,發生了那麽大的事情,夫人是不會再回來了。


  隻有費姨站在大廳裏,很很是恭敬地叫了一聲夫人,兮兮望著她的麵,輕輕一笑,“費姨,以後不要再這麽叫我了。”


  從今天,不,馬上她就不是了。


  費姨輕輕斂了神情,“夫人在一天,我便當謹守本份。”


  她也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一般人在唐煜麵前,哪裏敢這般說話的。


  兮兮也隻得由著她,此時唐煜已經上樓了,兮兮抱歉地對著費姨一笑,“我先上去了,這些日子,謝謝你的照顧。”


  費姨本不是兒女情長的人,但是這會兒,也動了些真情,伸手握了下兮兮的手,“如果夫人,不,兮兮小姐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就向我開口。”


  她注意到了兮兮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普通的衣服,以往兮兮有時雖然樸素,但都是世界名品,哪像現在這般。


  兮兮低頭看了看自己,抿了抿唇,“這樣很好。”


  說著,她上了樓直接走到他們的主臥室,是曾經的主臥室。


  房間的正中間,放著一個皮箱,唐煜靜靜地站在吧台前,麵前是一杯純白蘭地,他指著那個箱子,“那都是你的東西。”


  兮兮搖著頭:“那不是我的,那是你的。”


  這個別墅她所有的東西,全是他添置的,當然全都是奢侈品,她不需要,也不想要。


  唐煜的麵色未動,他早知道以她的性子是不會要的。


  冷著聲音:“隨便你,我會讓費姨將東西處理掉的。”


  總之,他要這個別墅的任何角落都不要有她存在的痕跡。


  兮兮沒有表示什麽,良久,她才望著他半倚在吧台的身體,“你讓我過來,不是讓我拿東西這麽簡單吧!”


  他早知道她不會要,卻讓她來,必定有其他的目的的。


  其實,唐煜原本還有些猶豫,但是看她這麽迫不急待,他還有什麽顧念的呢?

  上流社會裏的每個人,都不是吃素的,虞兮是虞氏家族之長女,骨子裏就有祖輩披荊斬棘的血性,和殺伐果斷的絕情。之前她的善良,她的猶豫,她的多情,全是因為她被保護地太好,即使父親入獄,她也還是上流社會裏的一名千金,生活沒有本質的改變。


  而這次,她身上的保護層,已經徹底被揭走了。她這朵花苗,被無情的暴露在了暴風雨的摧殘中。


  於是,被風雨雷電折磨的花苗,終於在瀕臨死亡之時,爆發出了屬於祖輩的血性,那冷酷的基因,逐漸膨脹成一層透明的玻璃罩,將風雨雷電抵擋在了外麵。


  身在玻璃罩之內,她是堅強的,也是孤獨的。


  雖然,唐煜也在看不見的地方,默默保護著她,守護著她,然而,這一切,她都看不見。即使能夠察覺,她也未必領情了。


  她殘暴地把兩人的一切,都活生生地撕開了。


  這個女人,也是無情至極。


  昨日的甜言蜜語,真情實意,轉眼到今日,已是全部作廢。


  唐煜伸手從一旁抽出兩份檔案來,扔在麵前,“看了,覺得沒有問題的話,就將它簽了吧!”


  這是什麽,已經不用問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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