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你的妝花了
那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身上穿著一襲款式簡單的連衣裙，如墨的長發沒有綁起來，就那樣垂在肩上，精致的臉孔，猶若散落凡間的精靈般，令人一見傾心。
她懷中抱著一束粉色的康乃馨，在街上緩緩走著，她所經過的地方，引得路人駐足觀望，可她卻不為任何人停留。
兩人擦肩而過，賀君臨轉過頭，目光依舊追隨著那女子，直到再也看不見。
緩緩轉回頭，賀君臨才從驟然見到故人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六年了.……
原以為早已經忘記的往事，在見到她刹那，如被風吹翻的書般，一頁頁往前翻飛。
明明是那麽多年前的事，此刻回想起來，卻像是昨天發生般，他眼中閃過一抹痛苦，卻也隻是一瞬間。
“老板，到了。”
忽地，耳邊響起保鏢提醒的聲音，賀君臨如夢初醒，抬起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們已經來到墓園了。
今天是母親的忌日，每年的今天，他都會飛過來，在母親的墓前獻上一束康乃馨，今年自然不例外。
下了車，他想起什麽似的，轉頭問身邊的保鏢，“花準備好沒？”
司機從車上下來，手上捧著一束粉紅的康乃馨，恭敬地將花遞給賀君臨。
“謝謝。”接過花，望著手上的康乃馨，賀君臨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麵。
他突然想起來，遇到她的地方，似乎是來這裏的方向，她拿著的那束康乃馨會不會是.……
輕扯了下嘴角，泛起一抹複雜的笑容，他沒讓自己繼續想下去，雙手捧著鮮花，邁步踏進墓園。
賀母的墓位於墓園最好的地段，賀君臨常年不住在M國，就雇了人幫他看守莊園，及定時來這裏打掃墓碑，他每回過來這邊，也不忘過來看看。
他雇傭的人，接到他要過來的電話，一早就在這裏候著，見他來了，立即熱情上前，“賀少。”
賀君臨看了看打掃得幹淨整潔的墓碑，滿意地點頭，“平時麻煩你幫我打理這裏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那人跟他匯報了幾句，就識趣退下，讓他一個人獨處。
把手上的鮮花放在墓碑前，賀君臨望著碑上母親的相片，臉上一片溫柔。
旁邊的大樹，被一陣風吹得沙沙作響，將他不算大聲的聲音掩蓋住，隻偶爾聽到斷斷續續的話語。
“.……媽，害你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現在也不是孤家寡人了，我有妻兒了.……下次過來，我會帶他們來見你……”
說到最後，他淡漠的表麵，有了一絲變化，一抹溫柔的笑容，躍在他形狀優美的唇角。
就在此時，一陣喧嚷從身後傳來。
“這位小姐，請停步，這是私人地方，請你繞道走吧。”
“什麽時候墓園是私人的產業了？你給我讓開，我倒要瞧瞧誰能將這裏私有化了。”
賀君臨皺了下眉頭，轉過身去，想看看保鏢跟誰吵鬧。
在看清楚來人的樣子，不耐煩的表情，瞬間凝結，沒想到不久前見到的故人，這麽快又在這裏相遇。
“君臨？你怎會在這裏，對了，我都忘記了，今天是阿姨的忌日，你是回來看阿姨吧。”
鍾家欣一臉驚喜，就要衝上來，旁邊的保鏢企圖伸手去攔，可被她美眸一瞪，保鏢下意識收回手，又見賀君臨也沒讓自己攔截的意思，便識趣退開，讓她走過去。
美眸深深地凝視著站在那裏，身姿筆挺，眉眼冷峻的男人，鍾家欣心裏五味雜陳。
六年沒見，他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五官和記憶中一樣俊美，挑不出一絲瑕疵，隻是此刻整張臉透著一股寒氣，讓人忘而生畏，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
隨著兩人之間距離縮短，鍾家欣激動的心情，逐漸平伏下來。
哪怕在腦海裏模擬了無數遍，兩人重逢時的情景，可當他的真人就在眼前，她還是有些情怯，那些她預先準備好的台詞，在對上他毫無感情波動的視線時，早就被她忘記一幹二淨。
來到他麵前，凝視著那雙深邃的眼眸，鍾家欣隻覺得心跳瘋狂加速，那股快溢滿的思念之情卻不知道該如何訴諸於口，隻是傻傻地望著他，眼淚刷地流了滿臉。
她的眼淚，是無往不利的武器，總能令人心軟，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他總會原諒她的。
果然，見到她的眼淚，賀君臨淡漠的表情有一絲龜裂，像是有些無措，他掏出手帕遞給她，“擦擦眼淚吧。”
望著伸到眼前的手帕，鍾家欣卻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含淚凝視著他，“我很想你.……”
賀君臨眼眸動了動，就在鍾家欣以為他會像記憶中那樣，拿著手帕，溫柔地替她擦拭淚水，他卻隻是將手帕硬塞進她手裏，“抹下臉吧，妝都化了。”
鍾家欣雙眸一愣，眼淚倏地中斷，又想起什麽似的，她連忙接過手帕，輕輕地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她擦得那麽小心翼翼，唯恐會擦掉臉上的脂粉跟眼霜，因此，錯過賀君臨眼底那一閃而過的不耐煩。
擔心再哭下去，妝真會化掉，鍾家欣沒再掉眼淚，隻用一雙水光瀲瀲的美眸看著賀君臨，楚楚可憐地道：“君臨，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
賀君臨定定地看著這個，他曾經深愛過，卻被背叛過他的女人，俊美的臉上，泛過一抹嘲諷而涼薄的冷笑，冰碴般的視線落到她手裏的鮮花上。
“這是送給媽的？”
經他提醒，鍾家欣也想起今天來這裏的目的，連忙舉起手上的鮮花，上前放在墓碑前。
“阿姨，我是家欣，對不起，這幾年我不在M國，沒辦法來探你，我記得你最喜歡粉紅色的康乃馨，這是我特地挑選的，希望你喜歡。”
頓了頓，她轉頭看了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賀君臨，語帶雙關地繼續說。
“以前是我太年紀，不知道珍惜，等錯過了，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阿姨，你以前那麽疼愛我，就算我犯了錯，你也會原諒我，那麽，這次你會不會也原諒我，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聽著鍾家欣的問話，賀君臨卻像沒聽到般，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直到她無話可說了，他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