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7章 議平爨氏蠻

  這年秋冬注定是多事之秋，就在閩越蠻、揭陽蠻被平定後不久，寧州夜郎故地西謝蠻隨之舉兵叛亂，州牧沈敞之和都督朱澹之聞報率兵八千前往平叛，結果才到半路，建寧太守爨龍顏後腳就發動兵變，殺害州刺史張疇，傳令各郡，整個寧州就這樣失陷了。


  沈敞之和朱澹之手中有八千漢兵，匆忙北上朱提郡、南廣郡，扼控益州南下通道，急報予益州沈叔狸、荊州王公度，軍報傳到建康已是十月中了。


  入冬時節正是秋收稅糧上繳轉運進京之時，各部衙官員都很忙碌，加上夏秋十七州上計完成，各州呈遞了轄區內戶口、屯田、賦稅、城池道路的修繕、刑事案件與獄犯秋決、兵員服役與兵額等奏報，而這年還加了一項在任官員私產過戶登計情況。


  朝廷各部與政事堂宰相依據各州實情，綜合這些政績數據進行考核，確定後對各州郡縣官員予以升、降、賞、罰，這項製度也是沿襲秦漢，但魏晉以來執行力度和效率是大幅下滑。


  因為九品中正製下，政績優劣隻與州、郡、縣主官有關，與屬官、屬吏毫無關係，附屬官吏的升遷往往是主官說了算，而能夠成為郡縣主官的無不是高門世閥子弟，可章武改製以來大不一樣了，政績的統計是落實到九品以上所有正式品級官員。


  小吏的政績，州郡兩級官員可以有權審計，這就使上計變得更加龐大而繁雜，以致從八月到十月才剛進入收尾階段。當然也是這樣政務較為繁重，江州閩越蠻的叛亂又打亂了節湊。


  好在郭叔融也在開始善後，已上報對江州閩南地區在原有建安、晉安二郡的基礎上，打亂閩越部族上下所屬，遷置人口分設邵武郡、寧德郡、改晉安縣為漳浦郡、龍岩郡、以沙村之南為沙城，這樣閩南就增加到七郡，部族人口與逃戶被搜索出來安居登記，江州將憑空多出十幾萬人口，至於揭陽蠻，則仍屬廣州。


  這日下午，劉義符接到寧州急報，召政事堂宰輔與左、右司馬至太極西殿軍議，對於寧州蠻的叛亂，很顯然是因閩越蠻作亂後，朝廷派了荊州官員到寧州安撫，這讓爨、謝二蠻陡然警覺，進行充分準備後先下手為強了。


  這事也不能說是朝廷決策失誤，爨、謝二蠻不但掌握了財力和大部分軍隊，更掌握著部族人口兵源，又有著本土優勢，隻要一個念頭就可以造反，朝廷就未免投鼠忌器了。


  眾臣到齊後，劉義符淡然開口道：“寧州蠻既叛，朝廷已對寧州再無羈縻之必要，不過大略上，朕以為仍要進行剿撫並用，必誅爨、謝兩大本族，其餘諸部皆可視戰局進行拉攏招降或分化治理，因此，要達成戰略目的，可能需要動員七萬精兵。”


  “陛下七萬兵可遠遠不夠，若要以此目的平定二蠻，至少須得十五萬兵，而且戰後該如何措置，也是一個難題。這也是自三國諸葛武侯之後，再無南征者的重要原因。”


  劉義符看了毛德祖一眼，擺了擺手示意稍安匆燥，轉而吩咐陳裨帶著兩名小豎抬著地圖立架出來，這才起身走到地圖麵前，手持一支指示目杆點了點湘州長沙郡、益州巴郡、廣州晉興郡，這三地就是重兵集結點，也是進入寧州的重要出發點。


  “諸公請看由此三地進入寧州，巴郡最近，其餘皆較遠，還有益州越巂郡南下可直達州治之西的興寧郡、建都郡，因此我軍須四路進兵，不過先談善後。之前所說的三條進軍路線，朝廷必須永久掌握在手，並在寧州腹地晉樂縣附近，州治建寧郡一帶，各自遷居兩萬軍民永駐，隻要掌控住這兩大腹心，便再不懼寧州動亂。”


  毛德祖搖了搖頭道：“四萬人口尚不足一個軍士兵的家屬，若要移民安居，必得有八萬軍民才行，否則不如不用兵。”


  “八萬軍民這太多了”吉翰聽得麵色一變，出聲反對道：“自收複關隴，前後累計遷移人口達到二十萬之眾，使得荊州、梁州人口大量減少，若再移民八萬，卻不知何處還有稠密人口可調”


  “不然荊、梁二州是回遷僑民居多，近幾年荊州陸續平定招降五水蠻、竟陵沔北蠻、荊山蠻，口數增加十五萬，而平仇池氐後，秦州又增加十餘萬羌氐，整體人口已不少。而要遷移人口往寧州，就還得打蠻部的主意，以漢蠻軍民混編遷入，無需再遷內地人口。這移民來源有江州漢化的贛越蠻，廣州鬱林俚人，交州徐聞、合浦烏滸蠻，交趾北部的洞瑤蠻，想來吉相應該能認可。”


  “如此可行，此乃以蠻製蠻之策啊”吉翰聽得一陣驚喜，連連點頭道：“贛越蠻與俚人倒還好，烏滸蠻和洞瑤蠻可是交州兩大害，自前朝時就屢掠徐聞、合浦二港，若能以官職賞賜將此二蠻收編遷走，實在是解決交州一大隱患。”


  吉翰所說的烏滸蠻也稱為僚人，多是雷州半島或朱崖洲上渡海進入廣州的黎人，因愛穿著黑色繡花邊的衣褲短衫，加上普遍曬得黝黑，故稱烏滸蠻。洞瑤也是相似習俗，卻還比較原始，很多部族還生活在山洞裏。


  劉義符笑道：“若以蠻製蠻，那就更好總之隻要此策得以施行，將來再繼續遷移入漢人口，寧州必能得以加強控製。那麽毛司馬以為，當如何用兵”


  “現已入冬，南方冬日無雪卻多雨，故以來年開春正月初即出兵最好，那年裏就要做好籌備，既四路出兵，應先詔益州管義之將兵三萬移屯沈黎郡，取道越巂郡討擊爨氏，不過應緩一步謹慎用兵，切忌貪功冒進，應待主力到來。而荊州劉敬義宜抽調精銳兩萬移屯巴郡，先搶修道路以會朱澹之部。”


  毛德祖說罷，緩了口氣，又道：“另以湘州熊伯雅調兵兩萬，亦先修路，待會禁軍六個軍三萬餘人作為主力；廣州朱修之出兵兩萬，這東部三路兵，務必先夾擊殲滅謝氏蠻兵主力，且須在二三月間完成戰鬥任務，然後可會師建寧郡，攻克州治爨氏便大勢已去，不過其本族興起於東河陽郡大理附近下關市，必攻破其巢穴方能招撫。”


  劉義符掐指一算，總體戰兵十二萬，若算上後勤補給線就遠超十五萬了，而且還要編練蠻人作為二批次遷入寧州的換防兵力，那就要考慮將領人選和統兵出征的統帥人選，不過毛德祖顯然已有腹案。


  “統兵主帥以陸都督、鄧龠將軍二人為宜，另可調陳珍將軍赴廣州編練蠻兵，贛越蠻可讓郭都督先編練，之前平蠻，其首領吳奢立下大功，宜先加封賞，若其願意遷往寧州，則可命其率軍民下廣州，會齊烏滸蠻、俚人軍民混編遷移。”


  劉義符微微頜首道：“可這三蠻似乎習俗上有些不同，要混合編練恐怕難度不小啊”


  “這就是統兵將領的事了，三部青壯編為軍士後，甲服律令一致，在軍中必將統一行事，隻是其家屬還是要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