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5章 安定攻防戰
同時,鶉觚縣之西三十裏的黑水河北岸,賀愔、薑宗元於日前在城南陽坡地擊退呼衍跋,隨之尾追到城西渡河紮營,以備攻下此城北上安定郡治臨涇。
然而不巧的是一場冬雨不期而至,使賀愔無法再調兵攻城,隻能據河而守,並向陰密方向調糧補給,可道路泥濘使得馱馬隊行進困難,軍需斷斷續續,時有時無,有些接濟不上了。
陰雨天持續了四五天之久,這日北麵傳來消息,李德元率部穿過隴山街亭道口,在鶉陰會合姚頌夫部,沿汭水北岸東進,在汭水與涇水交匯口之北即涇川,秦漢至魏晉還沒有城池駐營,那裏到鶉觚一百七十裏,北往臨涇也是同等距離。
隻要天氣一轉晴,李德元很可能就會隨時進取安定,而鶉觚到漆縣有三百裏,按戰前部署,若西路軍呼應協助,賀愔就沿馬蓮水西麵北上,配合高道謹進取趙興、襄樂、彭陽三郡。
或許是呼衍跋也知道了李德元東進,這日淩晨棄城而走,率六七千殘兵北遁,賀愔接到城內豪族梁氏的報信,匆忙率兵往北追趕,其時雨後天氣還陰沉著,又濕又冷,道路也還泥濘不堪。
呼衍跋所部雖早一步出發,卻也走不快,當日下午申時到涇水南岸追上,夏軍士兵正在渡河,被賀愔、薑宗元一個突襲殺得大潰,幾近全軍覆滅,呼衍跋僅率數百騎渡河逃竄。
涇水沿岸有大片河穀平原,還有許多未來得及逃走的雜胡部族,賀愔當日在此駐營,並分派騎隊四麵招撫,告誡諸部落小帥匆要撤離,畢竟豳州各地人口也很少,胡人也是半農半牧,隻要編戶嚴管,戰後就能以最快的速度恢複一些生氣。
數日後天氣晴朗,新平郡傳來軍報,高道謹於七八天前在胡空穀大破赫連地代於,斬首一萬餘級,俘虜夏將蘭渾提等數十人,匈奴人皆處斬,鮮卑與羌氐則視以往作惡與否饒恕,並俘獲漢軍士兵七千餘人,繳獲戰馬糧草無數。
並會期於冬月初五再次進兵,以盡快徹底收複胡夏所設豳州之地,以便早日結束戰事,畢竟戰後收尾的工作還會非常繁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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汭水與涇水交匯處北岸,這裏是大片的河洲平原,不過安定之地位處西北黃土高原西陲,地形地貌多溝壑台塬,自西北向東南傾斜,屬丘陵地帶。隻是發源於六盤山的河流眾多,衝積出大片的沿河平地。
李德元已到此地多日,駐營於一片台地上,後勤補給全靠從隴山道口轉運,一路五百餘裏十分艱難,加上與東路軍也還是隻剛建立聯係,一時還難以做到糧道共享,隻有拿下安定才能如此。
這日天氣好轉,李德元便急忙率部往東北行進百裏,渡過茹水搭建浮橋,並於橋頭兩岸建立據點以轉運糧草,待到臨涇時,早先潛回的胡建、華貞固二人聯絡席氏、梁氏豪族奪取守城兵權,加上呼衍跋敗走趙興郡,城內兵少,又無大將主事,為豪族輕易所控製。
李德元順風順水地進駐城池,並獲得了補給,收編守軍與豪族青壯私兵共得八千人,但才到臨涇次日,從朔州南下的赫連安路於率兵四萬騎,出高平鎮走朝那縣南的陽晉川南下,僅落後一天也到了臨涇之西九十裏的白草塬。
這讓李德元大為慶幸,避免了一場攻城戰,也讓胡建、華貞固二人的行動有了保障,不過順利拿下安定,李德元也不急著出戰,反正最後的戰略任是要攻取高平鎮,既然赫連安路於來救安定,送上門來了那就消磨一下他的銳氣,而且對方是全騎兵,野戰是極為不利的。
臨涇自兩漢就是西北重鎮,城池高大堅固,後秦時一度被赫連勃勃屠城焚燒,但後來又再加以修繕擴建,現今周長十五裏,牆高三丈餘,有人口七八萬,但也是雜胡居多,漢人口很少。
一天後,赫連安路於移營至茹水西岸的當塬,並調士兵四處伐木,以征調帶來的漢人工匠打造器械,在城西北三十裏的河段上搭建浮橋,似是要渡河攻城。李德元不以為意,調兵一萬與征召的一萬民夫修整城防,將新編的八千郡兵嚴加訓練。
這般對峙到冬月十六日一早,赫連安路於率部渡河,在城西十裏列陣,調征西將軍須卜伏專於率一萬羌氐雜胡兵,推動臨時粗製濫造的發石機、雲梯、衝車等笨重器械直往城下兩裏,另以部將征南將軍呼盧古率一萬精銳部族兵在後押陣督戰,以驅雜兵與死士攻城。
不過臨涇城四周不但有寬達兩百步的護城壕,四門外皆有半月形甕城,足有百餘步見方,想要攻城就得先斷水填壕,而赫連地代於早在前兩天就將水源截斷,此時便先在城郊挖土采集石料,運送到城下分三段填埋。
這般土工作業進行了半日,甕城兩側的方向才填了一小段,總共不到兩百步長。這期間,李德元早與眾將商議出應對之策,是以宋軍士兵據城而守,並沒有襲擾,隻是冷眼遠望著。
到了午後,夏軍步陣推動粗笨的舊式發石機五十架,前進到兩百五十步固定時,城頭李德元望見,以沈文伯、劉伐奴調出六十架中型配重式投石機緊急安裝,以標尺校對角度參數和彈道。
不多時,夏軍以兩百多漢人工匠和士兵操作一架發石機,還在裝填石彈,宋軍士兵們卻先一步調校裝填完畢,在李德元一聲令下,投石機瞄準目標進行精準打擊。
“放”傳令旗手高舉三角小旗重重向下一揮,大喝一聲傳令。
早已待命的錘手高舉大錘一齊揮落下去,擊發鐵梢發出一連串的“砰砰”聲,一架架投石機的拋射臂翻飛而起,顆顆石彈飛向半空,呈一道道優美的拋物線咂落向敵陣的發石機。
雖是準頭不怎麽好,但仍有十之三四命中的,哢嚓嚓的巨響聲中,許多的敵軍的發石機當場斷裂散架,紛飛的木屑噴濺,擊中附近的士兵臉麵,當場都打出一個個血洞,而操作的士兵被那巨大的威力嚇得抱頭鼠竄,前陣一下大亂。
更有一些沒咂中目標,卻落進敵陣的,頓時就在人群中連連蹦跳,帶出一條條血路,落在幹燥硬實的地麵咂出一個個大坑,使得敵軍更加亂紛紛的。督戰的精兵四出,再三喝令,斬殺數十人後,場麵稍稍好轉。
可宋軍並沒有就此停下,投石機持續發射,六七輪後,近半目標巨大的發石機被摧毀,赫連安路於終於看出端倪,醒悟過來,不得不傳令發石機手後退一段距離,並分散開來。
其實那仍在城牆頂投石機的射程之內,但他們移動後,宋軍投石機操作手們就要重新調校射矩,中間停下了一會兒,待夏軍一固定,投石機再次發威,一連三四輪打擊後,敵軍發石機隻剩下十來架,不得不倉惶撤下去。
連連吃虧損兵七八百人後,赫連安路於再次驅趕雜兵推動雲梯、衝車等攻城器向城下推進,分三路而進,試圖攻取西甕城。
而此時甕城和西門頭早有布置,鍾離輔受命在甕城後西牆頭和弧形月牆兩側排下丁等伏遠弩、戊等萬鈞神弩各四十架,並配以大量丙二號三矢蹶張弩手,而沈文伯則率兵一個旅在甕門正麵牆頂嚴密守備。
夏軍一到城前,左右各分派兩千弓箭手列隊向甕城頭放箭,中路推動雲梯越過被填平的城壕前進,兩側則推衝車而行,走得並不快。
沈文伯還是首次獨當一麵指揮戰鬥,不過他的任務並不是守住甕城,而是適時詐敗逃散,給敵軍攻進甕城的機會,這樣的戰術策略,他足以勝任了。
甕城外,胡夏軍持續放箭,城頭宋軍士兵們皆持盾遮護,不時放箭還擊一陣,弩手皆隱於後方女牆,給強弩外覆以厚木板防護,不過雲梯若靠近,還是要打掉的,左右甕城門都沒更換,仍是破舊的大木門。
夏軍持續放箭了一會兒,後麵雲梯在城下固定,衝車手推著衝車加速衝向甕門,這下宋軍不能再被動,否則會被看出誘敵的假象。
“弓弩手放箭掩護叉杆手準備”
沈文伯一聲大喝,持盾躲避的士兵紛紛起立,弓弩手分成了許多個小隊,間隔搭配在一手持盾一手持長柄叉杆的士兵隊列中。
待到雲梯仰上半空,翻落下來搭上城頭時,叉杆手一齊出動,用長杆撬起大鐵鉤,以叉杆或鐃鉤推動、勾拉,合力向一邊推動,使雲梯向一邊歪倒,這樣兩節梯子接合處就會扭斷,令雲梯毀壞,成隊爬上雲梯的夏軍士兵就會成梯掉落,摔得筋斷骨折。
但有攻城經驗的老卒一旦見勢不妙就立刻先跳,大多落地又再繼續加入戰團,這造成的傷亡並不大。一些雲梯翻倒損壞後,後麵又有新的雲梯推上來替補,戰鬥很快就進入白熱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