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鏡花水月
邊城。
兵行數日，路遇荒野，大軍暫時紮營。
薄嘉懿的帳篷紮在一條溪水邊。入夜，他命人在溪水邊燃起一堆篝火，與紅字旗軍的副將郭子然並坐火堆旁。
薄嘉懿仰望著璀璨星空，忽見一顆流星滑過夜空，隕落在星空深處。
恰在這時，一隻灰色的鷂從夜空下飛來，在薄嘉懿的頭頂上盤旋許久，他曲指吹個口哨，灰鷂便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在鷂的腳脖子上綁著一個小竹簽桶，薄嘉懿取下來，從簽筒裏抽出一張紙，展開，待看到上麵的小字時，嘴角露出笑容。
郭子然看到他的表情，忍不住說：“皇上，是娘娘送來的信嗎？”
“不是。”薄嘉懿抬頭，黑眸如星光璀璨，在暗夜中散發出流光溢彩，比星辰耀眼。
“不過是跟娘娘有關的。”說完，他隨手從溪邊的野草上摘下一顆紅色的小果子，拿在手裏掂量，嘴裏哼著：“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就在這時，郭子然忽然開口，指著不遠處夜色中緩緩飄起的青煙：“皇上，您看！前方有情況！”
薄嘉懿立刻轉身去看，果然看到那青煙越升越高，越來越急。
他立刻從地上站起來，迅速命令：“郭子然，命令眾將士整裝待發，前方緊急，怕是附近有敵人埋伏！”
然而，郭子然還沒來得及下去傳令，叛軍的軍隊已衝了上來，鐵騎踏破山坳，帶來烽火狼煙，那鐵騎奔騰的聲音，似乎連山坳都發起抖來。
瞬間，原本還安寧平靜的營地變成了一片人間煉獄，伴隨著刀光劍影的嘶喊聲，火攻劍刃的穿透聲，風聲呼嘯，整個山坳一片腥風血雨。
等到戰事寧，郭子然率領眾將士平定了藩王叛亂，竟然發現薄嘉懿不見了。
郭子然嚇得頓時從馬上跌了下來，若是皇上被藩王叛賊抓了去，他該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這時，眾人才發現，在溪水紮營的不遠處是一片陡峭的懸崖絕壁，因是天黑，根本看不清楚，然而落石無音，深不見底。
郭子然嚇得渾身無力：莫不是皇上在戰鬥中失足掉進了懸崖？他即刻派人四處去尋找，然後順著石崖縫隙去尋找可以下絕壁的路途。
阮芷菡做了一個噩夢，夢中，薄嘉懿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他大聲呼喊，卻徑直隨風跌落崖底，直到粉身碎骨。
她一個激靈從榻上坐起來，立刻清醒，渾身被冷汗浸濕，長發濕漉漉地貼服在鬢角處。
睡在外間的阿元還喃喃地說著夢話，砸吧砸吧嘴：“好吃，好吃！”
阮芷菡驚魂未定，聽到阿元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真想踹她一腳。
她仰頭看向窗外，月圓清朗，四更的天，夜正濃。腦海中，重複播放著薄嘉懿跌落懸崖深處的畫麵，阮芷菡心驚肉跳。
看來，明日得去一趟南元寺了。
抬頭，看到桌子上小圓盤中滿滿一盤圓滾滾的紅豆，她又立刻打消了心中的念頭，翻身躺下了，心想：薄嘉懿有得是心上人，還需要自己著急了？說不定有人天天燒香拜佛地為他求平安呢！
次日，阮芷菡帶著阿元去往清心殿。昨晚她沒睡好，臉色憔悴，濃重的暗影落在眼窩下。
阿元一個勁兒在旁邊嘮叨：“娘娘昨晚沒睡好？不如一會奴婢讓人去取些蓮花浸潤的冰露水敷在臉上，過一會兒臉色就恢複紅潤啦！”
她的鼓噪讓阮芷菡頭疼，她皺皺眉頭，低斥一聲：“閉嘴！”
阿元立刻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兩人剛轉過宮中一條人工開鑿的花溪，忽見一襲白衣，挺拔俊秀的嘉靖王站在上遊，遙望著立於下遊的兩人。
“是靖王爺！”阿元在阮芷菡耳邊壓低聲音：“好像等著娘娘上去呢！”
阮芷菡抬頭，果然看到嘉靖王嘴角挑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目含深意地望著她。
雖然兩人都沒有說話，阮芷菡卻明白他是特意等在這裏的。
她轉身對阿元說：“你先到清心殿去，告訴各位大人，我很快就到。”
阿元飛快地瞅了嘉靖王一眼，她素來對狡詐多端的嘉靖王很不感冒，說：“娘娘要小心！”說完，就先行向清心殿而去。
阮芷菡走到上遊，與嘉靖王對視而立，冷聲說：“一大早王爺是特意在此等本宮嗎？”
嘉靖王點點頭：“娘娘聰明絕頂。”
“不用給我戴高帽子，有事直說。”阮芷菡不願與他兜圈子。
“聽說傳國玉璽在你手裏？”嘉靖王長眉一挑，眼間眉梢都透出幾分邪魅淩厲之氣。
阮芷菡啞然：沒想到他竟然不對自己用敬語，她仰起頭來，直視著嘉靖王的目光，冷聲說：“不錯！”
嘉靖王的目光在她俏麗絕美的臉上流連。
這張臉，時時在他夢中魂牽夢縈，幾次夢中，他都夢到自己擁有了她，可以將她擁入懷中，可惜，夢醒後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他的手掌無意識地在邊側握緊，隨後又放鬆，須臾，一枚虎身龍頭的令牌出現在他的掌中。
“虎身龍頭令！”阮芷菡啞然：“這是薄嘉懿從不離身的令牌，隻有國君才有資格佩戴，也意味著得到虎身龍頭令的人就是魏朝的國君！嘉靖王是從哪裏得到？”
一個可怕的想法倏然從她腦海中一閃而過，她立刻質問他：“你派人埋伏？”
一抹奸詐從嘉靖王的眼神中一閃而過：“兵不厭詐！”
“靖王爺，你這是謀逆！若本宮現在去朝堂上揭穿你，朝廷立刻會派人將你賜死！”想不到其他的說辭，阮芷菡企圖用這些蒼白無力的詞來恐嚇嘉靖王。
沒想到，嘉靖王邪魅一笑，顯然完全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娘娘，本王隻是想借傳國玉璽用一用，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
“放肆！”阮芷菡立刻怒聲嗬斥，麵上裝得厲害，藏在袖中的手卻忍不住緊緊地攥住了傳國玉璽：“靖王爺，你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