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春風一度
他於昆侖門口追上她，伸出手臂，緊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一扯，迫使她轉過臉來。
轉身，已是淚流滿麵，阮芷菡的眸光冰冷而哀慟，哀然說：“你追我幹什麽？還不快去安慰懷了你孩子的女人！”
“阿芷，你聽我解釋！那天我隻是喝醉了，我…等我醒來，瀾若她就在我身邊……”薄嘉懿自出生為止從沒有覺得自己如此笨拙，他試圖尋找最合適的語句來向她解釋，然而，卻忽然覺得自己的語言如此蒼白無力。
“嗬嗬……”她苦笑著，目光如夜半清醒的燭火，慘淡而哀傷：“你就放過我吧！我已經經曆了一次看別的女人為你生下孩子，經不起第二次了！我可以親手撫養阿瑜長大，卻不想再次經曆一次那樣錐心徹骨的痛！”
說完，她就絕望地撇過頭去。
薄嘉懿伸出手臂，想抱一抱她冰冷的身體，他的心中忽然湧起一陣無法掌控的哀傷，覺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無法觸及。
“阿芷，是我對不起你！”他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眼角滾落而出。
“此後，你我兩不相欠！”耳邊，是她故作冷漠的聲音，經管語調還有些微顫抖：“你放我走，此後天涯何處，再不相見！”
相握的手就這樣分開，他眼睜睜看著她從自己眼前走開，走入一片茫茫大雪，很快，薄雪覆蓋了她離去的腳印……
他的淚，凝結成了一滴冰晶。
慈心宮。
容太後讚賞地看著瀾若，笑說：“果然最好的計謀就是殺人不見血。瀾若，你真是一個絕頂聰明的女人！”
“太後過獎了！”瀾若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狡黠，她用手指繞著發絲玩，漫不經心地說：“要打敗敵人，首要的就是從敵人內部瓦解他們堅固的壁壘。皇上與皇後之間一旦出現裂痕，那裂痕很快就會擴大，直到奔潰瓦解。”
容太後讚同地點點頭。
這時，語素走進來，來到容太後身邊，低語：“太後，青太後求見！”
聞言，容太後疑惑地皺眉：“這番節骨眼上她來幹什麽？”
瀾若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困惑。
“請她進來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
清太後進來後，坐在瀾若的對麵，她用充滿興味的目光注視著瀾若，笑說：“這位恐怕就是懷了龍種的瀾姑娘吧？”
容太後蹙眉，心想：這老家夥是長了千裏眼，順風耳了嗎？怎麽知道得這麽快？嘴上諷刺：“妹妹這情報網倒是厲害！”
“與姐姐比起來就是小巫見大巫了！”清太後冷笑：“竟然連瞞天過海這樣的事也敢做！”
聞言，容太後與瀾若皆瞠目結舌，尤其是瀾若，一張俏臉慘白。
“那晚聽雪樓中到底發生了什麽？”清太後冷笑地盯著瀾若：“難道真是皇上與瀾姑娘春風一度？”
瀾若立刻低下頭，羞紅氤氳臉頰：“是的！連皇上都承認了臣女肚子裏的孩子是龍種。”
“是龍種嗎？”清太後的目光從瀾若平坦的小腹上掠過，故意壓低聲音：“瀾姑娘肚子裏真懷上了龍種嗎？還是買通了胡太醫，隻是想在皇上與皇後之間造成嫌隙呢！其實你肚子裏根本什麽都沒有！”
聞言，容太後與瀾若的臉上皆掠過慌亂的神色，不明白兩人如此縝密的計劃為何會被清太後識破。
容太後立刻厲聲問：“妹妹休得胡言亂語!竟是要在瀾若的頭上扣上欺君的帽子嗎？”
“是不是犯了欺君的大罪，姐姐與瀾姑娘心裏最清楚！”清太後抓住了兩人的把柄，一臉傲慢：“妹妹也不是故意來與姐姐找茬，咱們心中所想，意中所圖，大家心知肚明。若是姐姐答應了妹妹的條件，妹妹是不會把這件事告訴皇上的！”
很明顯，清太後這是要威脅容太後了。
容太後雖然心中意難平，但是畢竟有把柄在清太後手中，隻能賠笑：“咱們姐妹一家親，妹妹有事但說無妨。”
清太後卻故意吊容太後的胃口，她拉著瀾若左右端詳，笑著說：“瀾姑娘國色天香，雍容高貴，果然是當皇後的好人選。哀家本家有侄女名喚雲音，性格溫柔，品行高潔，正好進宮與瀾姑娘作伴。”
聞言，容太後氣得七竅生煙，奈何有把柄在她手上，隻能陪著笑臉：“後宮中真是寂寞太久了，正好需要這樣的美人來點綴。也好早日幫皇室開枝散葉。”
清太後的意圖很明顯，長孫家送來一個長孫瀾若，她就要送進來一個楚雲音。兩大家族在朝中的鬥爭即將轉入後宮，若是誰先誕下皇子，就在這場戰役中占有了絕對的優先權。
不過，兩大家族首先要消滅阮芷菡這個共同的敵人。
未央宮。
阮芷菡跑進宮室內，看到尚衣局剛送來的火紅嫁衣。她的手緩緩從那火紅喜氣的嫁衣上緩緩撫過，其上的一針一線，細細密密地縫著她對他無盡的愛，此刻，隻變成了赤裸裸的諷刺。
她跪坐在嫁衣下，閉上眼睛，淚流到枯竭。
忽然，她睜開眼睛，找出一把剪刀，瘋狂地撕剪著精美盛大的嫁衣，那火紅的禮服在她手中化為片片碎片，孤零零地飄落。
“娘娘，娘娘，您這是幹什麽！”阿元撲上來，哭著阻止她：“這是您的嫁衣啊！您快住手！”
阮芷菡的眸底一片猩紅，與火紅的嫁衣相映，帶著幾絲狂野的激狂，她手中動作不停，不停撕扯著嫁衣，看它們在自己手中支離破碎。
伸手一揚，碎片紛紛揚揚落在身邊，她絕望的閉上眼睛，喃喃地說：“此後，你我兩不相欠。兩不相欠了！”
薄嘉懿站在宮門口，眼見著她將火紅嫁衣撕成碎片，便如他的心，一片片破碎。
他用手扶著門框，注視著她流淚哭泣的臉，兩人隔得這樣近，卻又離得這樣遠。
“此後，你我兩不相欠……兩不相欠……”這句話一直在兩人的心間回蕩，如一句魔咒，掩去了濃烈的愛戀與歡喜，此後，你我隻活在無盡的苦痛與悔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