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阿謐
虞姬求見清太後後，把昭雪的話對她複述了一遍。虞姬的話有理有據，作為世子生母，她自然有權力提出這樣的要求。
清太後同意了。
等到虞姬離開後，語素立刻走上前來，憂心忡忡，對清太後說：“這一定是王妃的主意，太後，不知道王妃這是打得什麽算盤？”
清太後冷笑一聲：“什麽算盤？孫猴子還跳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呢！本宮倒是想看看她一個女子，想在本宮的眼皮子底下幹什麽！”
語素立刻恭維清太後：“太後深謀遠慮、才智過人，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語素幾句恭維的話說得清太後心中得意，她眯起眼睛，對她說：“你在隨王爺出行的隊伍中混進一位咱們的人，囑咐他有什麽風吹草動即可稟告。”
“是，太後!”語素退下，連忙出去安排。
行路幾日，越近京都，阮芷菡的心情越沉重。因為水價日益升高，民不聊生，京都邊界的村落發生大規模瘟疫，許多村民病死家中，屍首太多，又為了防止瘟疫傳播，便將屍體堆在村外空地點火焚燒。
薄嘉懿與阮芷菡的車馬經過時，剛好看到村民們焚燒屍首的畫麵。
那畫麵震驚人心，連素來大膽的阿元都害怕不已，阮芷菡更是臉色慘白，不停嘔吐。
百姓們哭泣的聲音聲聲在身後回響，村落荒涼，被活活渴死的悲哀，讓人變瘋變魔。
搶劫、奸殺之事一路上不絕於耳，每聽一次，都要刷新阮芷菡的三觀。
她在草菇村裏親手幫一個孕婦接生，結果孕婦家中無水。眼看老婆和孩子都要渴死，農夫衝入已經關門歇業的置水廳中搶水，被人活活打死。
當農夫的屍體被抬回家中，薄嘉懿與阮芷菡等人心中震驚，沒想到新帝剛剛登基月餘，天下便混亂至此，沒了王法。
當晚，幾人借宿在一家農戶中。阮芷菡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披衣起來，看月涼如水，便信步在院中遊蕩。
“還沒睡？”薄嘉懿的聲音由身後傳來，阮芷菡轉頭，看薄嘉懿身材修長，月光將他的烏發照成了銀白色，白衣白發，他如羽化的謫仙般動人。
她忽然心中一動，問他：“若是你登基當了皇帝，會讓天下黎民百姓遭受如此困苦嗎？”
薄嘉懿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他仰望著中空明月，說：“賦予權力的同時也賦予了責任，坐在國君的龍椅上，不僅僅是賦予了你無上的權力，在你的肩上擔負著萬千子民的幸福。”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阮芷菡忽然想起容皇後曾說過的一句話，此刻想來，很有意義。
“對，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老九太過在乎手中的權力，隻想著牢牢坐穩皇位。實際上，他遠遠沒有老五的謀略。在我心裏，從來沒有把他當做過對手。”
阮芷菡看著薄嘉懿的側臉：“你是說，你依舊把嘉靖王當做對手？”
她的腦海中浮現出嘉靖王絕倫俊美的臉龐，與其說他是男子，其實遠比女子更有一番陰柔美感。
薄嘉懿點點頭：“比起謀略手段，普天之下，能與我比肩的人，唯有老五。”
“群雄逐鹿，鹿死誰手，還未成定奪。”阮芷菡淡淡地說。
薄嘉懿側頭看他，在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滿足的笑意。阮芷菡說這句話，意味著她終於決定站在他的旁邊，陪伴他重奪帝位。
“若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我看到天下黎民陷於水火，必定親手把你推下去！”她目沉如水，沉聲發誓。
京都皇宮。
幾天前，小公主忽然啼哭不止，身上也出了許多無名的紅疹。元馨心急如焚，派禦醫幫女兒診脈，德高望重的禦醫都苦惱地搖頭：“怪哉，怪哉！公主脈像平穩，從中醫理論上來說完全找不到病因啊！”
看病名醫，小公主的病痛沒有絲毫緩解，反而越加嚴重，初時還會啼哭，之後便老是無故抽搐，元馨嚇得六神無主，請南元寺的得道高僧來幫忙卜算，高僧占卜後，連連搖頭，連連直呼：“善哉善哉！”硬是什麽都不肯說，匆匆逃離。
高僧的反應讓元馨很是惶恐，覺得小公主一定是遇見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她又派人請來神婆連夜幫小公主做法，結果小公主情況更加惡化，甚至開始無緣無故口吐白沫。
元馨傷心欲絕，夜夜守在小公主的身邊，啼哭不已。她想到醫術了得的阮芷菡，心想若她在京都，女兒一定會沒事。
可惜，自從上次白鴿傳書之後，阮芷菡依舊杳無音信。
這一晚，新帝忽然來到葳蕤宮。看到臉色蒼白、奄奄一息躺在搖籃中的小公主，神色黯然：“朕可憐的女兒！”
新帝伸手將小公主抱了起來，元馨看到他們父女相擁，心中百感交集，頓時流淚不止。
“前幾日，朕才剛幫公主取好乳名，阿謐。但願公主靜謐美好。”新帝懷抱小公主，神情動容，真如慈父。
聞言，元馨捂著嘴巴哭了起來。
這幾日，她眼看阿謐的身體一日日消瘦，奄奄一息、危在旦夕。心中焦急，簡直如火燒。
元馨趴在新帝的胳膊上，哀傷哭泣，不停地說：“皇上，阿謐這樣的境況，真是令人擔憂。妾心急如焚，每每想來，若是病痛在臣妾身上，該有多好？”
“皇後真如此想嗎？”新帝的聲音在邊側響起：“馨姐，真願意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阿謐的安康嗎？”
元馨毫不遲疑地點頭，語調斬釘截鐵：“當然！”
“那朕就給馨姐指明一條明路。”新帝的聲音帶著一絲陰狠與滿足，元馨這時才感覺到他語調中的不正常。元馨淚眼朦朧地抬頭，才看清新帝懷抱阿謐，年輕英俊的臉上竟然籠罩著一層暴戾之氣。
“皇上……”元馨的聲音不由有些踟躕。
帝王的嘴角挑起一絲冷笑，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懼。
“哇哇……”恰在此時，他懷中的阿謐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