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禮輕人意重
既然是拜訪,禮物那是必須的,一套桌椅還算上點檔次。
為了給侯建準備禮物。蘇任和冷峻、霍老四專門回了一趟老君觀,也是為了看看老君觀有沒有發生什麽事。按照冷峻的說法,他的迷魂香之多能堅持到第二天中午。但是,蘇任覺得這話有些誇大,因為那宅子是私鹽販子向鹽老大稟報事情的地方,一定會有不少人。說不定天不亮,那些人就會被人發現。
見到老君觀一切如常,蘇任的心這才放下一點。老君觀西麵的廂房是專門用來存放家具的庫房。在蘇任和霍老四去林子裏煮鹽的那一個月,冷峻已經打造了很多家具。按照蘇任原本的意思,這些東西是用來賣的,現在得再送一套。
縣尉侯建的府邸在城外,無論多晚都可以進去。蘇任幾人重新回來的時候,天又黑了。蘇任有些無奈,每次來溫水縣都是晚上,這個沒有車的時代,就這二十裏路走的讓人厭煩。
背著兩張椅子,冷峻心裏有些別扭:“既然知道那個侯建不是什麽好人,幹嘛還要給他送東西?”
蘇任笑道:“相信我的話了?”
冷峻冷哼一聲:“相信能怎樣,不相信又能怎樣?反正人家是縣尉,我們又能把人家怎麽辦?看看你得罪的人,一個縣丞,一個縣尉,就那個縣令都是在利用我們。”
“這話不對,至少縣丞不是我得罪的,那是你師父,我們這不過是替他老人家擦屁股。”
冷峻沒話可說,便不再理會蘇任,隻顧埋頭走路。軍營在縣城西北的拐角處,作為邊陲小縣城,府兵的人數不能超過三百,這是朝廷的嚴令。三百人住的兵營也沒多大。侯建的縣尉也算是世襲的,先秦時這裏本是楚國地盤,那時候侯家就是縣尉。到了大漢朝,高祖劉邦進入溫水縣之後,侯家殺了當時的縣令,開城投降,侯家便繼續做了縣尉。
侯建的府宅竟然在軍營裏,三百府兵的兵營,圍著侯家形成一個村鎮,比縣城還要繁華,不但有酒肆竟然還有妓館。離著好幾裏就能看見軍營裏的燈火,這也算溫水縣的一大特色。雖然說熱鬧,站崗放哨的也算精心。蘇任幾人來到門前的時候,就被人攔了下來。
“各位軍爺!小的不是壞人,小的是給候縣尉送東西的!”蘇任那種卑躬屈膝的樣子又露了出來,惹得蘇任連忙後退兩步。
站崗的兵丁看了看蘇任幾人,把眉毛一挑。蘇任連忙掏出幾十個銅子放在兵頭的手裏,兵頭的態度立刻就變了,臉上都帶了笑意:“還是個懂事的人,行了,進去吧!我家主公的府門就是最大的那間。”
“謝謝軍爺,謝謝!”千恩萬謝,蘇任和冷峻、霍老四進了兵營。
營門口倒有些兵營的樣子,兩排整齊的房舍,門口都放著刀槍架子,長長的馬槊和短刀一排排擺的整齊。房子裏卻黑燈瞎火,一個人影都沒有,想必這時候正在裏麵的那些酒肆和妓館花天酒地呢。
沒走多遠就是侯府,大門口的石獅子果然威風,寬大的門樓比縣衙的正門還要高大。三五個膀大腰圓的兵丁就站在門樓的台階上。這幾個人威風凜凜,一手握著腰間的寶劍,一手插腰,全身披掛,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雖然是府兵,軍服也是大漢的傳統樣式,黑紅相間的袍子,厚底馬靴,厚重的皮甲護住胸腹,皮帽子上鮮紅的盔纓在燈光下直挺挺的站著。幾個人既不交頭接耳,也不嬉笑怒罵。叉開腿站的筆直。遠遠的看見還是挺嚇人的。
“原來是個泥塑的,嚇了老子一跳!”蘇任來到近前這才看清楚,伸手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和兵馬俑一個意思。
開門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胡子都白了,但眼睛裏卻是凶狠,麵無表情的看著蘇任。
蘇任連忙一躬掃地:“老丈安好,我等是從老君觀來,特意給校尉送禮物的,煩勞老丈通報一聲。”
老頭一副死人臉,轉身關了門,從門裏麵傳來一聲:“等著!”
站在空曠的侯府門前,夜風吹到身上,從寬大的袍袖灌進去還是有些寒意。等來等去也不見老頭出來,幾個人就等的有些著急。冷峻已經放下太師椅,翹起了二郎腿。
“何苦呢?看來人家不願意見我們。”
蘇任也搬過來一張椅子,放在冷峻身旁,兩個人就麵對麵坐在侯府的門前。來來往往的兵卒見這幾個人比較奇怪,特別是他們屁股下麵的東西好像從來沒有見過,不大一會就圍攏了一堆。有去過縣衙的人,這才想起縣令好像也有這些東西,議論的聲音就大了起來。
“吱呀!”侯府的大門一開,死人臉老頭咳嗽一聲:“爾等不回營,在校尉門前喧嘩,是覺得軍棍打不到爾等身上嗎?”軍兵們一聽,立刻如鳥獸散。
死人臉老頭看著蘇任:“蘇公子,我家校尉有請,請!”
蘇任長起身,一抖自己的長袍,學著電視裏那些大官的樣子,正正自己的束發冠,抖抖袍子上的灰塵,衝著死人臉老頭微微一笑:“有勞!”這才慢慢的朝裏走。
冷峻和霍老四連忙背起椅子跟上蘇任,剛走到門口,卻被死人臉老頭攔住,手撚須髯,看著冷峻和霍老四:“二位,我家校尉隻請蘇公子。”
冷峻麵帶怒色:“我們是來送東西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候校尉竟然如此對我們!”
老頭一聲不吭,臉上還是那副表情。手臂伸的直直的擋在冷峻和霍老四麵前,竟然是寸步不讓。
蘇任回頭道:“沒事,你們兩個就在這裏等著,我很快就出來。”轉身的時候,朝著冷峻和霍老四微微一笑。
侯家到底是兩朝的縣尉,家裏的院子的確很大。前前後後竟然三進,第一進院子應該是演武場,獨獨一件大房子正對著大門,空餘出來的場地中擺滿了兵器,地上還有石錘石鎖。第二進院子才是縣尉會客的地方,客廳裏的裝飾蘇任不懂,看上去很古樸。這個時候蘇任竟然覺得從這裏隨便拿一件東西回到自己的過去,那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跪坐在客位,有雜役給蘇任倒了杯水,順便還拿來了一盤子時令水果。柑橘作為原產物用來招待客人的確不錯。要知道這東西可是貢品,一般人家根本吃不起。這種無公害綠色柑橘吃起來的確不錯,味道甘甜,汁多仔少,比起後世的那些玩意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蘇任幾乎將一盤子柑橘都要吃幹淨的時候,從屏風後麵轉過來一個五大三粗的家夥。見蘇任正在專心致誌的對付柑橘,那大漢哈哈大笑:“好!以前來的客人沒人敢吃,你是第一個,味道如何呀?”
此人身高體胖,將軍肚往外凸著。小衣襟短打扮,濃眉大眼,滿臉的絡腮胡子,說起話來甕聲甕氣,這才是標準的古代軍人形象。
“不錯,的確是天下最好吃的水果。”蘇任沒有起身,伸手拿過一個,扔給來人。
來人一把接住,剝開皮就往嘴裏送,三兩步走到主位,盤腿坐了下來:“這桔子原產楚地,祖上有人移種了幾顆,就種在我家後園,每年此時碩果累累,顏色金黃甚是喜人,可惜今年竟然有蟊賊翻牆而入,偷盜不少,剩下的已經不夠我這一大家子人吃了,今日讓蘇公子嚐嚐,等蘇公子回到成都千萬不要惦記,哈哈哈……”。
蘇任點點頭:“想必那蟊賊並非偷盜,而是饑不擇食而已,校尉,大人有大量寬恕一下也無妨吧?”
“此言差矣!哈哈哈!”侯建大笑,聲音差點將屋頂掀開:“我家的就是我家的,上門討要或許給他一口飯吃,這蟊賊的伎倆總讓人心裏不舒服。”
“那倒也是,但不知怎麽個討要法子?”
“好說,此乃稀罕之物,賣賤了有辱祖上功德,不說黃金萬兩,五錢一個,蘇公子覺得如何?”
“五錢是不是貴了些?一鬥米糧也不過五錢,我看一錢一個比較合適!”
侯建一笑:“那不知蘇公子想要多少?”
“校尉有多少?”
“每月五千個,多嗎?”
“不多,剛剛好!”蘇任衝著侯建一抱拳:“多謝校尉,今日嚐了校尉的桔子,無以為報,送給校尉一套家具,希望校尉喜歡,禮物雖輕,人情還是有的。”
“哈哈哈!可是和縣尊家的一樣?”
“正是!”
“甚好!那我就笑納了?”
死人臉老頭送蘇任出來,蘇任讓冷峻和霍老四將家具放在門口,衝著死人臉老頭拱拱手,帶著冷峻和霍老四轉身就走。
走出軍營,冷峻連忙問道:“怎麽樣?是不是這個侯建?”
蘇任點點頭,扭頭對霍老四道:“從明日開始,你就聯絡所有販私鹽的,讓他們今後從我們這裏取鹽,每斤鹽長到四錢,賣出去的價格還是五錢,另外去找些人,我們要擴大生產,每月至少五千斤。”
“啊!”霍老四一愣,木訥的點頭,他不明白蘇任和侯建到底是怎麽談的,忽然間就要搞出這麽大的手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