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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初夏的演唱會

  夏橘隱藏在人群中。


  從公寓出來,她老遠就看到這裏圍著一圈人。


  發現是當初那個愛給蘇木添麻煩,不值一提,從來不覺得會有勝算的小丫頭後,夏橘也同樣沒想看她想幹嘛。


  愛幹嘛幹嘛,那和自己,同蘇木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兩首歌是我喜歡的人作詞的。”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夏橘本能的頓住了腳步,重新打量她。


  如果是有過那種,打心底喜歡一個人的情感的人一定能體會到那種眼神,那種飛揚的情緒。


  說起關於喜歡的那個人的事情仿佛是被加了一圈又一圈的buff,葉初夏現在的笑容要放在模特界那絕對是不合格的。


  那一行要求笑不露齒,抿嘴輕笑,給人溫婉治愈的笑。雖然是假笑,但是能治愈,應大眾的要求嘛。


  但現在葉初夏的笑容,要說的話,就像是怒放的野菊花一樣放得開,一樣的燦爛。


  笑不露齒?


  溫婉?


  什麽約束通通都不存在,夏橘在她臉上隻看到一種。


  一種對於自己熱愛的事業,對於自己喜歡的人的放肆,一種通透的表達。不屑於隱藏。


  “至於這兩首歌嘛,我覺得排序有一個講究。”


  葉初夏看著歌詞哼了一聲,說:“一看第一首就知道是好歌,唱出來絕對啪啪啪拍掌的那種。”


  “但是嘛,我偏偏就要先唱第二首。這首歌一看就破破爛爛,編曲不嚴謹,譜子也是亂亂的,要不是我重新加工一遍簡直沒眼看了。”


  “破破爛爛的呀。”


  “但是為什麽我就是一眼相中了這首歌呢?大家知道嗎?”


  葉初夏笑眯眯的問圍觀的群眾。


  沒有回答。


  沒關係。


  她自問自答:“因為我知道,隻有這首歌裏才是真正包含了他的所思所想,包含了我想要的。”


  “好啦,我要開始了。”


  “咳。”


  葉初夏清了清嗓子,握著吉他,纖細的手指擺弄著弦,清脆的伴奏開始響起。


  “你是提供傘的人。”


  “當有人蹲在地上哭泣無助的時候。”


  “你是帶著溫柔笑容為他們打傘的人。”


  “你是提供傘的人。”


  “當我在大雨中狼狽沮喪的時。”


  “是願意幫助我,與我分享一把傘的人。”


  “當眾人都因為你的雨傘順利歸家時。”


  回憶。


  在很久以前。


  我還隻是一個一無是處的小女孩的時候。


  在我卯足了勁兒,參加比賽,然後落選的時候。


  第一個向我伸出手的人是前輩。


  是前輩分了我一把傘。


  “走開啊!”


  我衝著前輩發脾氣。誰叫他在這時候搭理我呢?現在的我就像個刺蝟一樣。


  前輩說看我狀態不對,不在意我的態度,問我餓不餓。


  老實說,我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所有的一切都壓在比賽上了,可失敗了。我不會向家裏要錢,因為家裏的情況我自己清楚,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任性,不應該僅僅因為我是女兒就不管不顧的把惡果強加在父母身上。


  “你有病吧?我怎樣關你什麽事,愛管閑事的大叔,能不能麻煩你讓道?”


  可我更不願意被陌生人用同情的眼光看。


  更不願意被陌生人接濟。那算是什麽,要飯的嗎?我可憐的自尊心不允許我哪有做。


  但前輩太奇怪了。


  僅僅是因為看著我狀態不對,說什麽不放心一個小女孩大半夜的在街上亂逛,也沒有非要幫助我,直截了當的準備報警。


  “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怒氣衝衝的攔住前輩報警。


  前輩說,要是你出了什麽事我就是見死不救有責任,所以報了警之後就沒責任了。


  我被氣樂了。


  想起前輩之前問過我餓不餓,我直接說:“我餓了,既然這樣那你請我吃飯吧。”


  我想在高檔的西餐廳去點餐,告訴前輩社會險惡,但都關門了,我又在燒烤店狠狠地宰了前輩一頓。


  前輩太奇怪了。


  說這頓飯算是自己請的,但是下次再這麽宰人就需要aa製式了。


  明明都清楚被宰了,被一個落魄的小貓咪宰了,可一點不計較。


  還留下信息,說什麽有什麽事情可以聯係,說不定年長的你能有不同的見解。


  後來我發現。


  原來前輩不也過的一塌糊塗嗎?


  憑什麽就那樣一塌糊塗的前輩也要給我傘呢?


  就區區那樣的前輩。


  “我凝望著你的略顯寂寞的側臉。我遠遠地喊了聲真是傻啊。”


  “在你終於準備回家的時候。”


  “因為你在雨還未停的,手裏已經沒傘的時候。”


  “打算就這樣冒著雨回家。”


  “我是個傻瓜。我對這樣的你莫名的感到心痛。”


  “‘一起回家吧’,我追了上去。”


  “我終於發現,我能給你的溫柔,最後,盡然全部來自於你。”


  “總是為了別人而活的你,讓我感到了一絲煩躁。”


  “你不用對每個人都這樣啊!”


  “若非要選一個人,那就選我吧。”


  “受傷也沒關係,這把共享的傘真不靠譜。”


  “兩個人全身還是濕透了。”


  “有時鬥嘴吵架,有時互相捉弄。”


  “這個小小的兩人世界。”


  “但願能一直屬於我們。”


  “總是故作誇張的強顏歡笑。”


  “所以每次我都會跟你說聲抱歉,所以你也要寬宏大量的原諒我哦。”


  “至今為止的過去,讓雨水衝刷流去。”


  “隨便聊點什麽,再繞一會兒遠路吧。”


  “我們之間大雨不止的時候也好,找不到能用的傘也好。”


  “淋成落湯雞,滿身傷痕,那樣也很快樂呢。”


  “似乎能如此相視而笑。”


  “呐,可以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可以陪著我一起慢慢變老嗎?”


  “你說太誇張了隨即破涕而笑。”


  “把過錯都退給陣雨,再一次偷偷親吻吧。”


  “話說回來,剛剛那件事的答複呢?”


  “你用力的拉著厚臉皮的我,雨珠還掛在睫毛上。”


  “若你又燦爛的笑了,該多好。”


  想起前世唯一短短的一小段屬於自己的記憶。


  也是最後一段。


  終於迎來了結尾。


  沒有答複。


  因為在我以為前輩不喜歡我,隻是仍然把我當成同情的小貓咪的時候。


  我已經失去了再見前輩的資格。


  失去了聆聽前輩聲音的資格。


  冰冷又殘酷的世界,哪裏都不存在前輩的影子。


  活著到底為了什麽呢?


  一次次重生為了什麽呢?


  一次次失去,一次次重新相遇到底是想要得到什麽呢?


  “希冀前輩有一天能明白,有一隻被前輩分享過傘的小貓咪,終於不被雨淋濕的它無可救藥的愛上了前輩。”


  隻有自己明白。


  葉初夏臉上帶著微笑。


  是笑容,但無聲的眼淚自己會不受控製的跑出來。這很奇怪,明明不是個愛哭鬼,連以嚴厲在業界出名的經紀人小森多惠都說過:“初夏這孩子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孩子,尤其是在這個年齡,太難得了。”


  可這件事也隻有葉初夏知道。


  一開始哪裏有什麽堅強的葉初夏呢?


  一開始隻有在大街上渾渾噩噩,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經過巨大打擊後一蹶不振,想要放棄的可憐的小貓咪罷了。


  “感謝。”


  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變形,葉初夏理所當然的擦了擦眼淚,衝著圍觀的觀眾前後鞠躬,然後說:“不知道屏幕前的前輩有沒有呆住呢?”


  “嘿嘿,我果然還是很煩吧?沒有經過作詞人的同意擅自改了詞。”


  “但是我覺得現在詞,主體是前輩的詞,細節是我填的詞,現在的曲子更加的棒。”


  “不是嗎?”


  “好聽嗎?”


  葉初夏把麥克風對著圍觀的路人,拔高音量問:“怎麽樣?你們覺得我這樣唱前輩能明白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歡他了嗎?”


  沒人回應。


  “怎麽樣啊?你們能說句話嗎?”


  “不會我改的很失敗吧?那我現在把前輩的原版拿出來唱一下還來得及嗎?”


  “娶了她!”


  不知道誰突然高聲喊了一嗓子。


  “娶了她!娶了她!娶了她!”


  然後一片片的聲音拔地而起,像是要掀翻整座廣場。


  “現在的年輕人,真不像話。”


  有不喜歡這種氣氛的老年人衝身邊的伴兒說了一句。


  “我當初要是有這種勇氣的話,身邊的人不會是你這個整天隻知道自己去釣魚的糟老頭子。”


  “什麽?你到現在嫌棄我啦?想我當年也是校草好不啦!要是我那時候想找那真的是,哼!”


  老頭子抱起手。


  “不是。”


  老伴兒裂開嘴,露出沒有牙齒的牙床,臉上滿是皺紋的笑:“我是說,要是當年我有小姑娘的勇氣,我們肯定還要更早在一起。”


  “我覺得你的性子已經夠勇敢的了,當年還是高中生你就直接把我按在桌子逼著問我對你有沒有意思了。”


  “難道你喜歡我這種直性子嗎?”


  “喜歡。”


  “回去讓咱家兒子和女兒給這小姑娘幫幫忙助助興吧,要是有生之年看到那麽像當年的我的一個孩子也能像我一樣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感覺會覺得開心。”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不過我下午要去釣魚的事情···”


  “不行!今天說好了是和我一起去打麻將的!”


  “哎麻將晚一天打也沒關係的嘛!這魚今天不釣,明天就沒了啊!”


  “哼,我和魚你選一個。”


  “你怎麽可以屈尊和魚比較。”


  “你還知道我比釣魚重要啊?”


  “肯定你重要啊,你可比魚難釣多了。”


  “死老頭子!”


  兩個老年人完全不顧忌路人詫異的視線,依然如年輕時那樣親密的挽著胳膊,甜蜜的說著悄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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