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遊艮嶽（一）
金兵退了。從前線傳來消息，金人在大名府渡河北返，河北禁軍沿路護送。
自從金兵拔營後，這幾天來，開封城陷入了劫後的狂歡。開封人或出城走訪親友，問候平安；或全家出遊，呼吸享受這和平的氣息。
趙桓今天答應了帶皇後朱璉跟便宜兒子趙諶去逛皇家園林--艮嶽。
趙桓在等朱璉。
哎！無論古今，都要等女人！
上次跟皇後說好了要去逛艮嶽，由於金人來襲，沒去成！這次金人退走了，帶家裏人出去散散心也好。
艮嶽是大名鼎鼎的花石綱所收集的奇花異草怪石存放地點，其中累石成山，山上雲霧繚繞，疑是仙境。
太上皇趙佶為了建這個艮嶽，勞民傷財，激發了社會矛盾。前幾年剛平下去的江南方臘之亂，是因為地方官員借著花石綱的名頭橫征暴斂，過度壓迫民眾，導致人民揭竿而起。
林衝之在旁邊提醒趙桓道：“官家，你讓李相在艮嶽取石守城，戰爭過後，奇石都被毀掉了吧！”
趙桓忘了他讓李綱鑿毀奇石，取石材守城的事了。
林衝之的手因為靈雨驟停，接不回來了。他左小臂斷了一半！身為殘疾人，他禁軍都統的職位被辭退了，身上的官階跟勳官還在，相當於退休的幹部。
趙桓見他武功高強，就給他發了一個貼身侍衛的職位，朝六晚五。不算朝廷官職，工資是趙桓自掏腰包發。
趙桓當然不承認不記得這件事，嘴上說到：“正是因為艮嶽沒有了往日氣象，我們去睹物思情。
懷念戰爭之前的繁華，和戰爭之後的破壞景象形成強烈的對比，讓我們更加珍惜和守護眼前重新獲得的和平。”
林衝之心中不由肅然起敬。
片刻之後。
“來了！”貼身侍衛·林的聲音傳了過來。
趙桓看著緩步走來的皇後朱璉，隻見她華服上掛滿珠鏈玉檔，盈盈一握的小蠻腰上環戴一條玉帶，玉帶上係著一個粉紅色的香囊。
滿身玉飾隨著一搖一擺的走路叮當作響。手上牽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隨著她慢慢走近，趙桓發現個子跟他眼睛平齊的朱璉，瓜子臉上略施粉黛，唇上點紅，頭上戴著鳳冠。正在笑盈盈麵對著自己。一股雍容華貴又不失嫵媚的氣息撲麵而來。
“夫君，久等了！”
一陣軟綿綿的聲音傳入趙桓的耳朵，聽得他整個人兒都酥了。
趙桓笑著回答到：“皇後天生麗質，還打扮這麽久，別的女人見到怕是無地自容了！”
趙桓跟皇後以及趙諶坐進了由四匹大馬拉著的超大型馬車上。
馬車車廂寬一丈，長一丈半。車廂裏麵雕龍畫鳳，裝飾豪華。
裏麵很寬敞，無論是豎著躺、橫著躺的姿勢；還是坐著或者跪著的姿勢，都很舒服！可惜有一個八歲拖油瓶在車廂裏麵。
馬車沿著禦街一路向北，往艮嶽而去，林衝之騎馬護在馬車周圍，其他禁軍班直分散在馬車警戒，遠一些還有便衣跟著。
車廂裏，趙桓跟朱璉在聊天。
“皇後，前陣子開封被圍，我事情比較多，沒有好好陪伴你。今天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
“夫君，你以前叫我鏈兒呢，總感覺你登基後有點怪怪的，咋變的這麽生分了哩！”
趙桓臉色一僵，這不是還沒想好這麽對待你這麽個美人兒嘛！
“鏈兒！我最近忙著應付朝廷金夷各色人，端著架子習慣了，俺現在就給你賠禮道歉！”
說完就嘟嘴往朱璉臉上親去！
朱璉嚇得躲開了，擰著趙桓的手臂嫩肉嬌聲道：“死人，諶兒在呢！”
“那沒人就可以咯，哈哈！”
朱璉滿臉紅透，嘴裏發出很難聽到的“嗯嗯”聲音。
趙桓看著這個嬌羞可愛的美人兒，心中美滋滋的想，這波穿越不虧！
“父親，母親！你們在幹啥呢？”
趙桓哈哈大笑：“我們在玩遊戲呢，大人的遊戲！”
“那我也想快點長大玩大人的遊戲！”
趙桓臉色一僵，好你個小色鬼!
“諶兒，那你要吃多多，快點長大哦！”
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趙桓才發現，原來這朱璉也是個妙人兒！
“到了！”馬車外傳來林衝之的聲音。
趙桓下車，見到了眼前的場景，驚呆了！
眼前是一個雜亂的園林工地，圍牆全部被拆了，周圍的磚石散落的滿地！
依稀可以看到的大門口，隻有兩個高達兩三丈的蟠龍柱子孤零零的站立著。旁邊的地上還殘留著兩個被破壞的鐵製門軸，無聲的傾訴者自己身為一個門軸慘遭暴行後的痛苦。
外麵可以看到園林裏麵有一些人在指指點點著，好像在解說著破壞前的風景。
林衝之看到人來人往，擔心道：“官家！這裏閑人太多，是否要召集禁軍把他們驅逐出去，封園後你們再進來遊園？”
皇後朱璉見著這麽多人，開心道：“夫君，自從進宮後，好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我們就進去人堆裏逛逛咯！”說完，指著趙諶。趙諶也是一臉向往的樣子。
其實，趙桓何嚐不想混進人群裏麵，體會人間煙火。自從穿越到大宋，夜深人靜時，趙桓感覺很孤單。
皇宮裏麵的其他人感覺跟他不是一個物種。他們總是懷著各種難測的心思，或小心翼翼，或正氣凜然，或爽朗大笑。
如果認真的觀察他們的眼睛，總能看出來他們的畏懼，渴望，欣慰，唯獨沒有友善，同情這些朋友間的情感。
原來自己穿越後一直活在職場中！沒有生活氣息的滋潤！
想到這裏，趙桓看向期待的看著自己的朱璉和趙諶，出口道：“那我們就進去人堆裏熱鬧熱鬧！”
林衝之阻止了他們仨，指著朱璉頭上的鳳冠道：“官家不可，皇後頭戴鳳冠，哪裏能見外人？”
“那我現在就回車裏把身上的皇室裝飾除掉！”說完就拉趙諶進車廂整理去了。
“林卿，你看這樣處理可行？”趙桓請教林衝之道，畢竟安保問題還是交給專業人員去搞好一點。
林衝之沉吟思考一下，低聲道：“現在官家身手比我還厲害，應該沒問題，主要是怕有些刁民衝撞到皇後跟皇子。”
他也很無奈！
趙桓父子都是皇帝中的奇葩。他爹趙佶喜歡晚上去逛青樓找頭牌；他白天就想帶著家人逛街，簡直就是為難安保人員嘛。
趙桓看著艮嶽旁邊高聳的城牆，封丘門就在不遠處。守城禁軍在沿牆巡邏，出聲道：“有你我兩人在場，何況禁軍就在不遠處，還怕啥？你讓穿便衣的護衛都留下來散落在四周暗中保護，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林衝之領命去安排了。
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紅色員外服的貴公子攜著一個嬌滴滴的貴婦人帶著他們的兒子，在兩三個護衛保護下，進入了艮嶽裏麵遊園。
他們這群人還喜歡往人堆鑽！
剛走近一群人，趙桓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心情又不好了！
“趙員外，您看上了哪個石頭，指給我們看，我青龍幫一定幫你搬到府上。”一個滿手臂文身的青皮流氓哈腰說道。
“這些石頭你們搬的走？”這胖員外指了指封丘門口的禁軍，再指了指天。
青皮高聲道：“您隻要出的起價錢，俺們包送到您府上！未免你反悔，我們就收三成定金。誰不知俺青花幫手段通天，這裏麵的石頭有一半都是俺們搬運出去的。”
“搬運費有點貴了吧！”出錢時趙員外心疼道。
“一分錢一分貨，您看這石頭，這麽重！這麽難搬走！”青皮說完就指了指地下。
然後趙員外就嘟囔著交了定金。
這群人不是遊園的，他們是來盜取皇家園林財產的，也就是偷趙桓他家財產的。
正當趙桓想衝過去跟他們理論一番，不遠處一群人大聲的吵了起來。朱璉見狀，拉著趙桓的手跑過去看熱鬧了。
趙桓一群走近後，發現是幾個青皮在跟幾個石匠在爭執！青皮一直讓石匠把眼前的石頭鑿毀了，這群石匠死活不願意，說怕得罪人。
趙桓聽到這裏，看著妻子兒子，正義感爆棚，決定挺身而出，打報不平！
自己辛苦修煉真氣，終於要有用武之地了。
趙桓越眾而入，大聲教訓道：“你們這些青皮為什麽壓迫勞苦人民？”
這些青皮見趙桓衣著華貴，心氣不自覺就弱了三分，領頭的出聲道：“這些刁民，我們青龍幫好心給他們找事情做，讓他們鑿石頭。
結果他們推搪這也不能鑿，那也不能動！這樣今天的活幾時能做完？真當俺們青龍幫是開慈善堂的？”
這時候，領頭的石匠老頭出聲道：“相公，你甭聽他胡說，俺們是開封的石匠。
因為手藝還行，將作監忙不來時候俺們就會去幫忙。朝廷的活輕鬆是輕鬆，就是經常克扣跟拖欠工錢。
這園林有一些裝飾石頭，還是俺帶徒子徒孫們雕的呢！這根柱子就是。”
說著，就指向旁邊一個高達三丈的盤龍石柱，跟門口的柱子有些相像。
趙桓開口問：“那你們現在在這裏做什麽？”
“俺們接了禁軍的委托過來艮嶽打石頭，等金人退去，想著就散了。誰知禁軍又委托我們接著開鑿石頭，並讓青花幫的青皮監督。
我聽著他們好像是要賣掉這些石頭。俺們小民也不理他們賣啥石頭，但是俺們辛辛苦苦雕琢一個多月的石頭，讓俺們把它鑿毀，俺們下不去這手。
還有這石頭，是太上皇老人家親自封的‘袁將軍’，正經的官職，官牌掛在脖子呢！它的地位可比這些青皮高著呢。
還有這塊大石頭，上麵掛著“盤固侯”，是封候了的石頭，我們小民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