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大染缸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挺過去，固然可以突飛猛進，堪稱一條武學捷徑；挺不過去，卻會留下陰影，恐怕今生再也難以寸進……”
“不過也對，如果連內心的恐懼都無法克服，又有什麽資格成為強者？武者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如果不能適應，不如趁早放棄……”
“對了，還有就是……”
楚兆雄的想法，方遠自然不知道。
他聽了楚兆雄轉述李老爺子的話，突然間感到有所領悟，不覺便有些出神，一時間也沒有注意楚兆雄的舉動。
事實上，他現在對外界的一切都似乎沒有了感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渾然物外。
身為化神境強者，回過頭來看到方遠這會子的狀態，楚兆雄自然知道，他這是有所感悟了，更清楚這種機會有多難得，當然不敢打擾。
趕緊示意有些擔心的孟寧恒，讓他不要出聲，隨即過去踢了鄧其威幾腳，封住了他的穴道。
然後才無聲無息的回到方遠身邊，警惕地環顧四周，為他護法。
這種感悟，有點像是頓悟的味道，其實就算被人打斷，對本人的身體也不會造成什麽傷害，大可不必如此緊張。
但這種機會，卻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旦將這種感悟理解通透了，對未來武道之路的發展進步有著極大的好處，如果貿貿然的打斷，實在是太可惜了。
以楚兆雄的修為境界，對這其中的道理，自然是明白得很。
本來因為他的疏忽，就差點兒葬送了方遠的性命，如果再因為他的不小心，讓方遠的頓悟被打斷，那麽不用李老爺子動手，他自己都得把自己掐死。
所以，他是絕不會允許，有人驚擾到方遠的。
好在方遠這一次感悟的時間並不算長，大約也就是半個小時左右，就已經結束，中間也沒有出什麽岔子。
“呼……”
長長的籲了一口氣，方遠隻覺得自己大腦一陣清明，心境舒泰，仿佛衝破了什麽桎梏一般，安然愜意。
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身體的傷勢，也在生命樹幼苗的能量自動修複之下，基本痊愈了，一時心情大好。
不過他的心情倒是好了，那邊鄧其威哭都快哭不出來了，全身瑟瑟發抖，那裏還有之前的威風？
現在還是正月裏，天氣寒冷。
尤其是他還被楚兆雄斬掉了半隻手掌，雖然楚兆雄點住他的穴道時，順便給他止了血，但傷口卻未作處理。
而且他是躺在地上的，天寒地凍，冷且不說，傷口也裸露在外麵，那滋味，可絕對是不好受。
當然，這些都還不是他瑟瑟發抖最重要的原因，最重要的是，恐懼！
狂風刀楚兆雄，鄧其威是認識的。
他們都是濯茶城的武者，年紀也相仿，當年也都算得上濯茶城年輕武者中的佼佼者，相互間其實一直暗中較著勁兒。
不過後來，在突破到抱丹境的這一步，鄧其威搶在了楚兆雄前麵，從此一步快步步快，修為境界上，始終壓製著楚兆雄。
時間長了，慢慢的也就不太在乎這麽一個手下敗將了。
再後來，就聽說楚兆雄被一位傳說中的絕世高人收歸門下，當時鄧其威心中，還曾經有過羨慕嫉妒，隻覺得楚兆雄是走了狗屎運。
但多方打聽才知道，原來楚兆雄並不是被收為弟子，而是做了對方的下人，這才心理平衡了一些。
雖然自古就有著“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說法。
但是下人就是下人，身份卑下，哪有自己做一方霸主來的舒服安逸？
從那之後，多少年了，鄧其威再也沒有見過楚兆雄，漸漸的也就把這個人給忘記了。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又見到了他，更沒有想到的是，楚兆雄竟然已經晉級為化神境強者。
自己這些年資源不缺，修煉也算刻苦，但卻一直卡在抱丹境巔峰，始終無法突破。
楚兆雄這個當年一直落在自己後麵的家夥，隻是給人當了個下人，竟然已經成功突破到了那個境界？
不過這會兒，鄧其威可沒有心思去羨慕嫉妒恨，滿心裏都是驚恐與害怕。
聽到剛才楚兆雄叫方遠什麽了？
“小少爺！”
“老爺子的關門弟子。”
這豈不是說，自己背信棄義，不顧顏麵，偷襲暗算也要殺的這位，竟然是傳說中那位絕世高人的弟子？
臥槽！
臥了個大槽！
完了！
完蛋了！
這下死定了！
看來不用擔心體內的慢性毒藥發作了，一個死人，還怕什麽毒藥不毒藥的？
不去理會鄧其威的患得患失、忐忑不安，方遠的心思，早已經轉到了其他地方。
“楚……楚叔，你既然在這裏，是不是我師父已經回來了？”斟酌了一下稱呼，方遠滿懷希望的問道。
經過了之前與化氣境元素武者小李的戰鬥，再加上剛才的感悟，方遠的修為境界，竟然再一次有了進步。
不久前才晉級煉體境八級的他，此刻應該已經有了煉體境九級的實力。
這讓他真正領會到了師父的話，果然隻有戰鬥，尤其是生死攸關的戰鬥，才是武者進步的最佳捷徑。
他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見到師父，請教一些武學修煉上，以及自己在感悟中不能確定的問題。
還有就是，迫切的希望，師父能夠給他安排下一步的修煉計劃。
在他的想法中，自己是時候、也有資格參加一些無限製級的格鬥賽了，隻有這樣，才能夠繼續在武道之路上勇猛精進。
隻不過，楚兆雄的回答，卻是讓他有些失望：“老爺還沒回來，我隻是被他留在這裏，看家的。”
“哦……”
方遠鬱悶的點了點頭。
他這邊難掩失望，鄧其威卻已經是愈發的絕望了。
瞧見了沒有，堂堂一個化神境的強者，在這裏，竟然隻是一個看門的，連隨同出行的資格都沒有。
這才是絕世高人的風範和底氣。
而自己竟然對這種人物的親傳弟子痛下殺手，這不是打著燈籠上廁所，找死（屎）麽？
想到自己剛才還在振振有詞的說什麽，強者尊嚴不可辱，鄧其威就有一種想抽自己的感覺。
真是按這種邏輯說的話，自己豈不是更加該死，罪無可恕？
“不過老爺剛才電話裏說，他過幾天就回來了。”
楚兆雄也沒有理會鄧其威的感想，隻是恭敬地對方遠說道：“老爺說了，今天的事情，您可以一言而決，想怎麽做，隻管交代給我好了。”
說到這裏，楚兆雄的目光，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鄧其威，那眼神，已經跟看死人差不多了。
“讓我全權處理啊……”
方遠摸了摸下巴，眼神落到鄧其威身上，一道厲芒一閃而過。
這個家夥，身為抱丹境巔峰武者，卻絲毫沒有強者的覺悟，背信棄義、言而無信不說。
竟然還無恥到，出手偷襲兩個實力與他相差巨大的普武者，以此達到殺人滅口的目的。
所為的，卻隻不過是因為自己的醜態和家醜，被人看到了而已。
叔可忍嬸不可忍，嬸可忍我也不忍！
經曆了這麽多的事，方遠現在，早已不是那個充滿草根意識、善良單純的少年，深知婦人之仁在江湖中是行不通的。
就像鄧其威自己說的，江湖中，拳頭大的就是道理。
有機會斬草除根卻不去做，等機會到對手那邊的時候，對手可不一定會放過你。
他與鄧其威之間，仇怨已經結的深了，幾乎已無化解的可能，既如此……
“楚叔，這老小子為人卑劣，根本不配做武者，廢了他的功力吧。”方遠淡淡的說道。
“就這樣？”
楚兆雄愣了一愣，問道：“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便宜他？不不不……”
方遠笑著搖頭，說道：“殺人奪妻，背信棄義，偷襲晚輩，恃強淩弱，這種事情都做的出來，鄧其威的為人可想而知，這種人，江湖上的仇家能少得了？”
“而且，他有一個天大的醜聞，今天就會傳遍江湖，醜聞纏身，修為盡喪，昔日的仇家、趁火打劫和落井下石的人，一定不少。”
“這種時候，一刀殺了他，才真的是便宜他了呢，他不是喜歡仗勢欺人麽？讓他也嚐嚐四麵楚歌，受盡欺淩的滋味吧。”
說到這裏，方遠促狹的笑了笑：“再說，他發出的五百萬懸賞，我可還沒有領到呢，哪能讓他這麽快就死？”
“少爺英明。”
楚兆雄口中奉承著，心中卻不禁一凜。
自己這個小少爺，看上去俊朗帥氣，文質彬彬，像是個斯文書生一樣。
剛才他還覺得，方遠有些迂腐，竟然隻想著廢了鄧其威的功力就算了，作風有點軟弱了。
實沒想到，卻原來是如此的殺伐果決，睚眥必報，竟然是個狠角色呢。
想想也就是半年多前，剛剛拜師的時候，他還是一個純真善良，有些心慈手軟的少年，想不到如今變化這般的大。
如果從他去陵上郡參加武道格鬥賽算起，一腳踏入江湖，也不過是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吧？
這江湖，還真是一個大染缸啊！